裴邺坤说:“你没做错,你只不过是向qíng敌示威而已。”虽然他不想伤害周蔚初,但如果她自己撞上来他无疑会推开她,她什么qíng绪什么感受和他无关。
这个秘密这几年李蔓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就像一颗镶嵌在心里的尖石子,她恨她怨却无人知晓,如今将全部都讲给他听,憋着的这口气终于得到释放,她心里平静很多。
李蔓轻轻的说:“我和她说的是假话,你以后要是听到些什么不用在意。”
裴邺坤笑笑,“那真话是什么?”
李蔓支起半边身子,望着他,贴在他耳边软糯的讲了一句话。
裴邺坤按住她脑袋吻她。
长夜寂静,李蔓入眠的很快,她睡相一向好,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他身旁,裴邺坤没有抽出手,就这么一直让她枕着。
快中考前夕,李建忠从桐城回来和母亲提了离婚,两人又是大吵一架,从家门口吵到后院的路上,街坊邻居都来劝架,母亲哭到眼睛红肿。
那是初夏的huáng昏,李蔓刚放学,初三放的晚,还好夏天白昼长,到家的时候还能踩到点夕阳余晖,刚从路口转进来就见小路上哄围了一圈人。
huáng美凤指着李蔓说:“你女儿也不要了?”
李建忠说:“离婚和女儿有什么关系,她永远是我女儿。”
李蔓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进家里,心想,终于走到这一步了。
闹腾了一个多小时,李蔓扶着huáng美凤进家门,看戏的人也各自离去,一家三口坐在桌前,李建忠沉着脸一言不发,对他来说huáng美凤大吵大闹太丢脸了。
李蔓知道,这只不过是一个女人最后的挣扎,她太无助了,手里一点筹码都没有。
huáng美凤说:“小蔓,你先上楼。”她刚才是气昏了头才让女儿面对这种场面。
李蔓不动,看着李建忠说:“为什么要离婚?”其实她大约能猜到一二,应该是外面有了特别喜欢的女人吧。
李建忠没有逃避李蔓,说:“爸爸很爱你,即使和你妈妈离婚了你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你年纪还小,爸爸不求你明白原谅,但爸爸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快快乐乐的活着,这里的房子钱啊都可以给你们。”
李蔓觉得,这台词像极了电视剧里的。
晚上,huáng美凤和李蔓睡一个房间,huáng美凤言下之意是不愿意,她不想好好一个家庭就这样破碎,忍了这么多年不差剩余的半辈子,离婚对他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是很不好的,李蔓无法解释这种心理,离婚了好像就不值钱了。
李蔓说:“妈,离婚吧。”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活,李建忠不常在家,回来一次吵一次,有他没他,不过是几张钞票的事qíng,硬揪着这个名分何苦。
huáng美凤不可置信的看着李蔓,她以为李蔓会很不愿意。
李蔓说:“离婚了以后你还有我,我们开开心心过日子就好,以后我养你。”
huáng美凤哭得不成样。她这一辈子最大的福气大概就是生了个懂事的女儿。
离婚以后李建忠离开了江州,世人对留下的女人无非是同qíng怜悯,偶尔也成为别人的饭后谈资。
也是后来李蔓才知道李建忠之所以坚决离婚的理由,他遇见了从前的初恋qíng人,很是合拍。
又是电视剧般的qíng节。
可以让他这样到处沾花惹糙的人收心,那个女人也不简单。
huáng美凤经常告诉她,她希望她成为什么样的人,告诉她什么是应该做的什么是不应该的,她并不限制她的想法和自由,这些期盼和教导也都在理,李蔓也知道她为自己付出许多,她也告诉自己应该成为怎么样的人,至少有担当有责任感,而不是像李建忠一样为了什么所谓的爱qíng将一切都抛在脑后。
当她的爱qíng和期望相冲撞的时候她开始渐渐明白李建忠的义无反顾,可qíng况不同也不好做比较,她能原谅他的追求,但实在无法原谅他至始至终的不忠,从头到尾他付出的从来都不算多,连婚姻基本的忠诚都做不到。
人的失望都是渐渐累积起来的,李蔓想,从小到大他假如尽过父亲一半的责任也许现在她还愿意叫他一声爸爸。
这样的一个人嘴上说爱她,可却对别人的女儿宠爱,她不恨周蔚初母女,她只是嫉妒她们。
身边的怀抱温暖踏实,她在梦里的不安得到抚平。
从童年到现在所有难以开口的话语她都只跟他说过,当她试着去和别人jiāo往时,当对方无法理解她的时候,李蔓根本无法将这些一一解释清楚,她也没有意愿去说明,不愉快的事qíng没有人想一次次的翻出来,而有些人不用说的太清楚,有时候一个眼神就能懂。
这世界上,到哪里再去找一个如此知心的人。
……
十三四岁的年纪qíng窦初开,加上一些爱qíng小说的催化,人开始渴望爱qíng,书中轻轻一吻都足以叫人红了脸。
班里出现第一队qíng侣的时候好一番轰动,男生被兄弟说不厚道,女生被围着盘问,一个放dàng得意一个娇羞闪躲,大家很羡慕。
李蔓也看过不少爱qíng小说,她喜欢书中人物的两qíng相悦,但回归现实她并不觉得爱qíng是个多美好的东西,就像她的父母,没有爱qíng却依旧成为夫妻,也是因为没有爱qíng所以无法幸福美满。
那个时候台湾偶像剧十分流行,顾七夕迷上了明道,总推荐她去看《王子变青蛙》和《爱qíng魔发师》,她说她已经看了几十遍了,台词都能背出来的那种,她说她以后要找个王子或者理发师。
李蔓闲着无事去看了,故事确实动人,也赚了她几颗眼泪,可以说是她的爱qíng启蒙读物。
一个为了爱qíng奋不顾身跨越阶级,一个终于看清自己的心意选择在一起。
四月的油菜花都开了,金灿灿一大片,空气都变得暧昧浑浊起来。
裴邺坤去了隔壁市区的技校,一个月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人黑了一圈,说是军训晒的。
人一往外走,家长似乎就管不住了,从前他总是缩着脑袋活在那个家里,现在根本不将裴江和顾兰放眼里,意气风发又肆意狂妄。
远远望去,李蔓觉得有点陌生,他变黑了,个子又长高不少,从前清瘦的胳膊肘开始有肌ròu了,他在慢慢变成男人的样子。
他约她出去走走,还丢给她一条巧克力。
chūn意阑珊,绿糙如茵,高耸的油菜花将他们的身影淹没,花香袅袅。
裴邺坤说:“你怎么长这么慢?”
一开口李蔓倒不觉得陌生了。
她说:“女生发育慢。”但思想比男生早熟,她想他和她现在的思想成熟度是相等的。
她问:“在那个学校开心吗?学到些什么?”
“还能学什么,又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学校,不就混个日子。”
“那总能学到些什么吧,技多不压身。”
裴邺坤半眯起眼,chūn风习习艳阳高照,他说:“那些玩意再怎么学都是死读书,实习了才真正能学到东西。你可要好好读书啊,别像我,技校的日子不怎么太平,特别是你们女生,漂亮的——算了,你这姿色摆那都不会有人瞧一眼,瘦的跟小jī似的。”
李蔓蔑视的看他一眼。
她搁她班里也算得上中上等,才没有他说的那么不堪。
河边的柳树随着河岸坍陷根渐渐陷入水里,歪七扭八的拼命伫立,投下条条柳絮,尖尖的嫩芽随着chūn风生长,青葱的让人心动。
裴邺坤在柳树下停住,阳光穿过树叶投在泥地上,斑驳一片,河水清澈,里头的游鱼灵活生机。
他掏出烟抽,动作熟稔。
这是李蔓第一次看他抽烟。
她说:“怎么刚去染上了坏习惯?”
“这东西解愁。”
“借口。”
他耸肩笑笑,很快半支烟就没了。
李蔓想伸手去拿走他的烟,刚跨出一步手还没抬起脚底一滑带着几声叫声就咚的一下滚到河里去了。
裴邺坤下意识的想拉她的手,可昨夜刚下过一场chūn雨,岸边泥土湿滑塌陷。
两个人呈抛物线,双双落水,好在河水浅,最多淹没到她胸口,李蔓从河里挣扎着探出头踉跄几下才站稳,浑身湿透,摔了一身的泥,河底的淤泥腥味重很难闻。
那半截烟飘在河上沿着水流慢腾腾的游走了。
裴邺坤站起来的时候肩膀上挂了几条水糙,小小的水葫芦黏在他的白色体恤上。
李蔓傻愣的盯着他看,几只鸟飞过高空,骤然间她笑了出来。
裴邺坤抹了把脸,恨恨的瞪她一眼,抬手就捏住她的脸颊扯,“你他妈故意的吧?一回来就给我个惊喜!”
李蔓往后躲,可水下的泥很泥泞,往后退步的时候就是站不稳,她重心难以控制,直直的往后倒,qíng急之下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希望得到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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