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这个空当,拉美西斯放下右手,众武士心领神会,作势要涌上殿来给塔利最后的一击。
就在这时,艾薇大声地叫道:“谁都不许过来。”气势之磅礴,着实让众人愣了一下。与此同时,她左手执袖掩鼻,右手飞快地转开了喷雾的保险栓,冲着塔利的脸就喷了过去。那一秒,塔利惨叫了一声,当时就向后晕倒了过去。过了数秒,殿下前排的武士、臣子也突然感到不适,鼻喉呛辣,纷纷咳嗽了起来。
“不要慌,用袖口掩住鼻子,一会儿就好了。”众人闻言,纷纷用衣角、袖口掩住口鼻。
拉美西斯伸手一指,后面的武士就持剑冲了上来。
艾薇突然在倒下的塔利面前一跪,伸开双手,将塔利护了起来。殿上的武士只奉王命,冰冷的刀剑就要落在艾薇身上。
“住手!”拉美西斯喝止了那些武士,bào怒的眼睛里包含着十分的不解,“奈菲尔塔利,你做什么?”
“陛下……”他终是没有杀她,他没有,“这个人还不能杀,还要问他多一些事qíng。”
“什么?!”
他几乎失去了思考的理智,脑海中翻来覆去的却只有那一个想法。为什么不杀,为什么不杀,礼塔赫是因为赫梯使者才死的!是因为那个人!艾薇低着头,快速地说道:“问他谁才是真正的jian细。”
“你说什么?”
“向他问,谁才是真正的jian细!你身边有jian细,那个人不是礼塔赫,不是!”
那一句话宛若喊醒了拉美西斯,他怔怔地看着艾薇,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久久地,慢慢地,他颓丧地放下了手。
“把他关起来。”
武士收起刀剑,从艾薇身后拖走了不省人事的塔利。
拉美西斯呆呆地看着地上紧闭双目的礼塔赫,温暖的微笑仿佛还留在他的脸上,只是那僵硬的身体早已没有了生存的温度。
谁,才是真正的jian细。
这一句话好像提醒了他,如果他没有心存疑虑,没有怀疑礼塔赫是jian细,没有怀疑这个对自己最忠心、最崇敬的臣子,事qíng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如果礼塔赫还站在殿上呢,手持武器的他,会让那个使者靠近自己吗?到底是谁害死了比耶呢?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人比他更忠诚于自己了。
他笑了,自嘲地笑了,嘴角勾出一道完美的弧度,琥珀色的眸子里却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神qíng。他缓缓地走回王座,眼神越过殿下余惊未散的臣子、恨意未绝的马特浩倪洁茹、低头不语的艾薇,坚定地看着外面。片刻后,他缓缓开口,语气冰冷而坚决:
“等他醒了,我便要拷问他到死,赫梯人害死了我国的最高祭司,他们必然付出代价。”
众臣立刻跪倒在地,面目诚惶诚恐却又带着几分崇敬地高声说道:“陛下万岁!”
马特浩倪洁茹的脸上浮现着冰冷的不屑,噙着泪水轻抚着礼塔赫失去光辉的脸庞。艾薇抬起头,看着拉美西斯,直直地,直到那个琥珀色双眼的主人低头扫了她一眼。但很快,他就又好像逃避似的别开了视线。他定定地看着远方,听着臣子的赞誉之声,他故意不去看那些抱着异样qíng感的人。
当上了法老,连这个时候都不能表露出懊丧或者后悔吗?
为了看到更伟大的未来,究竟还要付出多少呢,是不是有一天,连自己也要迷失呢……
比耶,“真实”真的是很痛苦的一件事啊。
孟图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当他不眠不休、历尽千辛万苦回到底比斯的时候,距自己写那封关于内jian的密信已有了十数天光景。到达底比斯时已经是huáng昏,慢慢沉入河底的夕阳给天空带来了一种极富悲剧色彩的血红。一进城门,底比斯的大街小巷沉寂的气氛,仿佛在随着夕阳一同渲染一种浓重的哀伤气氛,骤然间,仿佛连空气都具有了质量,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他不由得放缓了行进的速度。
“到底出了什么事qíng?”
扯起神庙附近一个一脸忧伤,手持水瓶发呆的侍童,孟图斯qiáng压着心中的不安,故作镇静地问道。侍童一抬头,眼睛红红的,看到孟图斯鲜红的头发、翠绿的眼睛,才意识到眼前站着的居然是埃及的第一将军,刚想慌慌张张地下跪,就又被孟图斯一手扯了起来。
“免跪,快说,出什么事了?”
捧着水的少年愣了一下,然后眼眶就又红了起来,犹豫着说不出话来。那种发自内心的悲切,让孟图斯感到十分的焦躁,他不由得更急切地问了起来:“快说啊!”
“吓着他了,孟图斯将军。”柔和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孟图斯一转身,骤然看到了一个美丽的埃及女子,黑色的长发垂于腰间,深棕色的双眸附近涂着华丽而妖媚的绿色眼影,眼尾被勾起,笔直挺立的鼻子下面有一张美艳的唇。她身着白色长衣,佩戴刻有太阳神图饰的饰品,容貌惊人,气质沉静。侍童一看到她,就丢下孟图斯,跑到了她的身边。她温和地抚摸了一下少年,又接着说,“上埃及现在全部笼罩于悲切的气氛中,因为帝国的第一先知、法老的忠臣——礼塔赫大人过世了。”
什么?!这消息于孟图斯不啻于五雷轰顶,令他难以置信,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法老现在正在宫廷上下搜索内jian,并且认真考虑要出兵攻打赫梯。”
“这……怎么会,为什么礼塔赫会……”孟图斯后退了几步,翠绿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迷乱,“这不可能啊……”礼塔赫可以随时带着兵器跟随法老左右,加上法老身边总是有一群来自西塔特村的亲卫队保护,为什么会出现这种qíng况呢?
仿佛看透了孟图斯的疑虑,女子又缓缓开口:“听说礼塔赫大人是为了保护法老,挺身而出,死在赫梯使者的毒剑之下。”
孟图斯“刷”地抬头,猛然瞪了那女子一眼,“放肆,胡说八道!”这不可能、这怎么可能,倘若是死于下毒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还有可信之处,但是为了保护法老,挺身而出?那群武士gān什么去了!站在法老身边的礼塔赫是带着武器的,以他的实力,相信完全可以稍微抵挡一下那些恶人,并且及时传唤武士过来,何须亲身挡剑。谣传、这绝对是谣传,他一定要亲自进宫确认!想到这里,他转身跳上马去,一甩鞭,骏马就宛若离弦之箭般飞奔出去,扬起重重尘土。
女子轻轻地护了一下身边的少年,等马蹄声渐远,就抬起头来,面色凝重、若有所思地望向远去的孟图斯的身影。
“奈菲尔塔利姐姐,你怎么了?”少年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衣角。
女子低头看了看他道:“没有……只是……”
只是感觉最近要发生很多不祥的事qíng,令人捉摸不透。希望一切都能过去,希望埃及可以顺利度过这一劫难……
“礼塔赫呢?”
孟图斯把马扔在门口,匆匆地走进宫门,焦急地叫着。四周的侍从都默不作声,拘谨地低着头,避免着任何目光的接触。
“你们都聋了吗?我问礼塔赫在哪里!”孟图斯不由得有一丝急躁起来。自小就接受良好教育的他,一直都是抱着非常礼貌的态度对待每个人,但是面对这种难以捉摸的气氛,他不由得难以控制自己qíng绪中的不安感。
“孟图斯哥哥。”
动听的声音传了出来,仿佛溪水敲打着的银铃,埃及的公主甜甜地笑着,从宫廷深处走了出来,“你回来了!”
孟图斯立刻单膝点地,半跪着,恭敬地说:“亚曼拉公主。”虽然是法老的妃子,但是宫中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称之为“公主”,这也是因为法老根本就不曾把她当作王妃看待。
“你在着急什么?”
孟图斯思忖了一下,还是说道:“在找礼塔赫大人,请问您是否见到他了呢?”
“噢,原来是这件事啊,他就在那边啊。”亚曼拉公主仍然笑着,伸手轻轻地指向宫殿的西侧,那种笑容带给了孟图斯一丝安心,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这仅仅是他自我安慰的假象。
“在哪边呢?”
“就在底比斯的那边嘛,尼罗河的西岸。”
被尼罗河隔开的底比斯城分为东西两个部分,东岸乃生人之世界,西岸则属于死亡之领域。历朝历代的法老,若以底比斯为中心国都,那么就多半会将金字塔或神庙修建在西岸。礼塔赫去了底比斯的西岸,就是他已经死了的意思。亚曼拉并非冷血,只是自幼被奉为“与神对话的少女”,一直都被教育着人的生命是不会终结的,死亡不过是从东岸搬迁去了西岸,搬迁去了另一个世界居住。灵魂是永恒存在的,因此只要保存好尸体,生命就永远不会消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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