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贱线】六
陆见欢从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烦躁。
身体的yù望,只要有了出口,不就是可以任意代替的么,为什么会这样。
他bào躁地起身,挨着chuáng沿静坐,身下的女子意犹未尽,妖媚地扭动着腰肢,很是哀怨地央求:“怎么了?”
“你出去。”
“公子?”红惜不敢信,刚刚正准备和她颠鸾倒凤的男子,此刻怎么变得这样冷漠。
他冷冷瞥一眼,懒得再说第二遍。
红惜哆嗦了一下,披着外衣退出去了。
他更加烦躁。国子监清规众多的生活他已经过了这么久,为何到现在反而突然不适应起来了。起初他以为是因为有了那个叫做小凤的女子,好的东西可有从无到有,但禁不得从有到无,他享受惯了她在身边,忽然间消失不见,反而让他极为不适应。所以才匆忙告假归家三日,唤了这女子来想泄去一身邪火,岂料又是糙糙收尾兴味索然。
一静下来,就会想到她,想她纯稚无邪的笑容。
该死,对于某件事物产生惯xing依赖,是他人生信条中的大忌之一。他狠狠捶了一下chuáng板。
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因为这种习惯,犯下致命xing的错误。
而现在,什么时候开始已经非她不可了?
一闭上眼睛就开始自动描绘她的身影。她娇笑着搂着他的脖颈,听他说着调侃逗趣儿的轻薄话,鄙视地朝他翻起白眼,宛若就在眼前。
她好像并不是仅仅只有一具光滑美丽的身体,她是活灵活现的人,掺杂着许多让他啼笑皆非的回忆,与朝堂的所有yīn谋和心机无关的回忆。
他猛地睁眼,起身去取外衣。
绝不能让自己有任何的弱点,这个习惯,他一定要改掉。
既然一刀两断这种事无法从自己开始,那么,就从她那里开始。
陆见欢当天便赶回了国子监,日子算起来,今日恰好是她办完肄业手续的日子。
“我喜欢你。”一路上脑子里都是她这句话在飘来dàng去,让他好不心烦。
她怎会喜欢他?她凭什么喜欢他?她只不过是个满口谎言的骗子罢了,说不定这一句也是假的。
陆见欢恨恨想着,俨然忘记自己也是个大骗子。他决定去找赵丹凤,再问个明白,bī她说出来到国子监的真正目的。
敬一亭,赵丹凤跟各位先生一一道别。豆毛没有把她招成妹婿很是遗憾,拉着她的手念了半天。赵丹凤一个个应付过来,直到最后剩下霍容。
“先生,我要回宫了,”赵丹凤笑微微地道,“您可以放心了。”
霍容瞧她的大包裹一眼,摇头叹道:“保重。”
——她带了那么多吃的,哪里像是要回宫的样子,分明就是要去更远的地方。按照霍容的职责,他应该第一时间禀明qíng况,但他依旧拿不定主意。
“小风……”
“嗯?”赵丹凤回头,“还有什么事?”
霍容还有很多话想说,但赵丹凤回头那一瞬间,那极为自然,毫不忸怩的样子使他内心感到一阵失落。他分明地感觉到,她的心思已经不在这里了,她不再是那个每和自己说一句话,都会带些娇羞和脸红,抑或气恼的小女孩了。
“没什么,保重。”
赵丹凤挥挥手离开敬一亭。
陆见欢急忙忙冲入天甲一号房,赵丹凤的chuáng铺空了,冲到隔壁寝室把陈亮吼起来:“小风呢?
陈亮在睡回笼觉,朦朦胧胧揉揉眼:“哪个小风?”
“我家那个!”
“……她今天不是有事去敬一亭了吗,你上那找找去啊,找我gān啥。”
陆见欢冲出寝舍,正要向敬一亭去,忽地看见寝舍东头湖岸上站着一人,正朝自己招手,定睛一看,那不是赵丹凤是谁?
赵丹凤穿了一身麻布料的灰衣裤,品位糟得让陆见欢皱眉。陆见欢急急忙忙想要绕路过去,却左找右找穿不到近路,索xing冲进自己房间从窗子里翻了出去,正好落到岸边。
他跑向赵丹凤,赵丹凤做了个停的手势,陆见欢在她十步远处停下来。
赵丹凤双手叉腰,瞪着眼道:“陆见欢,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喜不喜欢我?”
他愕然。
“你不说,我就跳下去。我真的会跳喔?”
陆见欢明白她的意思了,冷笑一声道:“你可以换任何一种方式来讨厌我,你就不能想个更像样的法子报复我么,或者再动动脑筋,想法子让我爱上你,再狠狠将我抛弃,不是更解恨?”
威胁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赵丹凤沉思道:“你说得对,你说得法子我都想过,我甚至想过要借着你睡着之时杀了你。”
他一愣,心里一凉,若是她真这么gān了,也许真能得手:“你为什么没有?”
“因为我发现我还喜欢你……”这句话说出口竟然是如此艰难,又如此痛苦,她qiáng自压抑着疲惫,朝他笑道。
他心头一震,一时无话。又听她说道:“可是我恨你,我永远永远恨你。”
我明白。
“我想毁了你,可是我做不到,所以,她痛极反笑,那心如死灰的表qíng竟然前所未有,他看得有些诧异。所以,我只好毁了我自己。”
“小凤!”
他眼中掠过狂怒的神色:“你别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
“你不喜欢我,自然我威胁不到你。”
他一窒,怒道:“你要跳就跳吧,别指望我会拦你。”说罢扭头便走。
她决不敢跳,她是宫里来的人,还有很恶毒的使命在身上,绝对舍不得就这样死。他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绝对不能回头,绝对不能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悯。
一声入水的闷响。
他骤然转身,湖边已经空无一人,只剩下湖面一圈淡淡的弧纹慢慢扩散。
“小凤!”
他发狂一般地奔去,跃入水中。
湖面渐渐又恢复平静,赵丹凤从大树背后绕出,长吁一口气,又不无担心地回头问道:“他不会就这么淹死了吧?”
树后面传来一个悠淡的声音:“你放心,我表哥水xing极好,潜一阵子不是问题。”
说话那人,笑眼弯弯,眉目清纯里透着孩童耍坏一般的机狡,正是单小风。
赵丹凤道:“这次多亏你,要不是你留我帮我设计他。我三天前就气走了,哪里还办什么退学。”
单小风摊手笑笑:“现在你知道我表哥最喜欢的人是谁了。”
赵丹凤仔细地看着他,忽地发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们表兄弟两个有些像,都一肚子的鬼心思。只不过,你能更受欢迎,是因为你懂得如何取悦每一个人,而他却只取悦他想要取悦的人。”
单小风道:“因为我能读懂每一个人的心。”
“哦,那你能看出来,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单小风凤眸一掠,机巧地扫过赵丹凤,弯起笑眼慢慢地道:“你在不满意。”
“嗯?”
“你不满意我表哥藏了很多秘密,你觉得他有事qíng没告诉你。”
赵丹凤不得不承认单小风说得很准。她却又不怎么想承认,岔开话题道:“话说,原来你姐姐便是单小柔,难怪我总觉得他和霍先生之间有些不对劲。”
单小风只把陆见欢和霍容的矛盾向赵丹凤简单解释成了,当年因为争夺单小柔的矛盾。赵丹凤仍有一丝怀疑。
“人为什么要知道太多没有用的事qíng呢,蛇不需要鞋,兔子不需要ròu,你若喜欢一
个人,你也知道他喜欢你,为何要在意他的过去。”
“那我问你,若你爱的人对所有人都极坏,唯独对你好,你会不会因此而不爱他了?”
“我……”
单小风笑道:“想要得到一个人还是想要得到秘密,看来这是个问题。”
陆见欢在水里潜得从四肢凉到头心,他摸不到赵丹凤的人,甚至不想再要浮上水面。他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真的往下跳,这是故意捏他的死xué么?他应该很冷静、很冷酷地看都不看一眼就走掉,偏偏做不到,他心急如焚,简直想要同她一起死掉。
就好像猛地被人夺走了极为重要的东西,心被人抽空一般,连活着的意义都失去了。
他无力地潜着,气快要不够用了。但毫无退心,他想着,若在不上去换气,恐怕自己也有危险。但他只有无所谓——他想到自己死后,大哥陆见麟会代替自己掌权陆家,父亲会策动谋反,到时候和小皇帝必然是你死我活的争夺,陆家会开创一个新的时代还是会像历史上所有那些策反的家族一样落得个满门抄斩九族诛灭的下场?这些的种种,他曾经满怀雄心和热血地计量过,发誓要踩在人生的顶端,但如今忽然觉得就如这水下不断冒起的气泡一样毫无意义,如梦幻泡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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