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识有些不高兴,他并不觉得他哪里烦了,明明是夫子说的,做人要不耻下问,敏而好学。怎么妹妹就说他烦了呢?
但是妹妹到底是妹妹,他还是舍不得反驳,他还记得父王叮嘱他的话。妹妹比较柔弱,他是当哥哥的,必须好好照顾妹妹,让着妹妹,疼妹妹。别人欺负妹妹了,要帮妹妹出头。
徐笙看着几个小不点,有些好笑,但却为几个孩子的童言稚语感到片刻宁静,也希望三人长大后能如同今日一般好。
出了庄子,徐笙带着几个孩子上了马车,让马夫驾马,准备离开。
“琛儿,琛儿!”忽然,外面传来一个沙哑的女声,凄厉的喊着琛儿的名字。
“琛儿,我是母亲啊琛儿。”
马车里,琛儿稚嫩的脸上有些疑惑,他的娘亲?他的娘亲因为犯了错,在庵堂里思过他是知道的,虽然有时候看到小婶婶对待阿识弟弟和阿媛妹妹的时候很羡慕,也想过自己阿娘的样子,但这时候猛然听到,反而有些反应不过来,导致脸上并没有什么激动之色。
徐笙在她头上摸摸,温和道:“我让绿茗姐姐看看是怎么回事,你先别急。”
“嗯,谢谢小婶婶。”琛儿点点头。
其实不用徐笙说,绿茗早就掀开帘子出去看去了,她只等了一会儿,绿茗便在下面挨着车窗禀告:“回王妃,是风轻。”
徐笙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正盯着自己的琛儿,想了想留着阿识和阿媛在马车里,然后牵着琛儿说:“琛儿,跟小婶婶一起下来吧!”
琛儿懵懵懂懂,忐忑不安的应了下来。他年纪还小,不知道事儿,可是却能从大人的眼色中看出来。
下了马车,徐笙便看到一个蓬头散发的妇人被随行的护卫拦着,正挣扎着想要冲过来,嘴里还一面呼唤着琛儿的名字。
“放开她吧!”徐笙牵着琛儿淡淡道。
“是。”那群护卫犹豫了一下,却见徐笙旁边站着的绿茗和绿荷两个婢女,然后让开路。
风轻的模样憔悴,看起来qíng况并不是十分好,尤其是她抬起头的那一刻,教在场众人深吸一口凉气。原本风轻虽然生的不是绝美,但也是中上之姿,加上本身的气韵,也称得上一个貌美佳人。
可是如今她不仅头发凌乱,衣服上打着补丁,这么冷的天还穿着单衣,冻的瑟瑟发抖,手里挂着一个篮子,脸上被一大片烧伤覆盖,眼神有些瑟缩,却在看到徐笙的那一刻,猛然爆发出一股qiáng烈的恨意:“徐笙,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这辈子都不会得到虞臻的真心,永远爱而不得!”
“都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她忽然发起狂,向徐笙的方向冲了过来,面色狰狞,似是想要将徐笙生吞活剥。
“王妃小心。”不等徐笙反应,绿茗先上前一步挡在徐笙面前,一脚踹道到风轻胸口,将她踢了老远。
“我今日见你,是因为琛儿不可能永远不见他的生母,却不是想与你算那些旧仇的。你能得了今日的下场,也是你自作自受。原本你是可以安然的在王府抚养琛儿长大的,但是因为你的贪心不足而错失。眼下你确定,还要对我不恭敬点?”徐笙看了一眼尼姑庵的方向,又说:“我倒是没有想到,你清修的尼姑庵离这庄子这么近,不知道看管你的小师傅在何处。”
风qíng眼里闪过一丝惧怕,捂着胸口剧烈的咳嗽道:“你……你想gān什么不要告诉她们,千万不要告诉他们。”
说着,她看到了徐笙手里牵着的琛儿,手忙脚乱的就往过爬,嘴里说到:“琛儿,我是娘亲啊,琛儿你救救娘亲,娘亲不想在那地方呆着了。”
徐笙注意到,她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看来的确如虞臻所说的,有时候的惩罚是活着比死了更痛快。
琛儿却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紧紧的抓住徐笙的手,嘴唇抿的紧紧的。
“琛儿,我是你娘亲啊!”风轻一脸不可置信。
琛儿只是低着头,不去看她。
“贫尼见过王妃。”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女声打断了这番平静,徐笙看到风轻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面上闪过一丝惧怕,身体瑟缩起来。
“起吧!”那尼姑声音虽然温和,但是面容凶恶,并且一脸刻薄之相,见到自己也是满脸谄媚,一看就不是好相与的,风轻怕是受了不少苦头,所以才听到她的声音便条件反she的惧怕。
“是贫尼看管不利,让了尘跑出来冲撞了王妃,请王妃赎罪。贫尼这就将她带回庵堂里,严加看管。”
“不!不要……我不要回去……求求你……不要让我回去。我错了,我不该和你作对,求你不要让我回去!”风轻一脸惊恐,挣扎着躲开那尼姑的手,拼命的向徐笙的方向爬过来。
“琛儿,快救救娘亲啊!”见徐笙没有反应,她又转过去求琛儿。
“小婶婶……”琛儿沉默很久,抬起头眼里一片期盼之色。
徐笙默了一瞬间,叹口气道:“绿茗,将人送回庵堂去吧。”风轻曾经那样算计自己,她不可能心软。只是少不得让琛儿失望了,以后也不知晓会不会和她离心。
“是。”绿茗应到。
“呵呵”
风轻忽然冷笑出声,她死死盯着徐笙道:“你终有一日会和我一样的,男人都是狠心的,心悦你时将你视若珍宝,厌烦你时将你弃之如敝屐。徐笙,我等着你的下场……”
“千万别和我一样才是。”她yīn冷一笑。
徐笙轻抚衣袖上看不见的灰尘,面色淡淡道:“我和你不一样,不要拿你的经历来评判我。而且,虞臻也不是那样的人。”
“你其实并不心悦他,为何还要纠缠不休?”
风轻脸色一变道:“与你无关。”
“的确与我无关,你这辈子追求的东西,真的令你快乐吗?我只知道,我喜欢遵从我的心。”徐笙说完,不等风轻有所回复,便示意绿茗将人带走。这次风轻也没有再反抗,而是有些失魂落魄。
“琛儿,你娘亲犯了错,需要在庵堂里思过。”坐回马车里,徐笙看见琛儿一直不停的回头向后看,心中便明白了几分。
“可是……她看起来很可怜。”琛儿绞着手指头。
“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琛儿,她是你的母亲,你心疼她我理解,但是你也要理解我。你拥有善良,是这世界上难得的好孩子,但是你还要学会明辨是非。”
“有时候他们可怜,并不代表做错的事qíng就可以抹去,他们已经对我们造成了伤害,必须要受到惩罚。小婶婶不求你能这么快理解,但有什么事qíng便和小婶婶说,关于你母亲的事qíng,小婶婶问心无愧。”
琛儿低落的点点头,眼睛却还频频往后看去。
回到王府,徐笙先带着几个孩子好好休息了下,醒来后才挑了空闲时间给虞臻写了一封信报平安。
十二月中旬,监视秦燕行的探子回信,秦燕行如今不知得了什么怪病,昏迷不醒,良医也束手无策。秦王秘密进入长安,私底下正在招揽神医为秦燕行治病。虞臻得此消息,大为吃惊。
他知晓皎皎一向手段很多,不似喜爱攀附的菟丝子,但却没想到她居然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令秦燕行重病,甚至连良医也看不出病因。那一座小小的石雕,究竟如何能令秦燕行大病不起的?
在他好奇的同时,自然不会错过此等大好良机,立刻将密信烧毁,然后大步走到案前,让流殇去请葛老和陆武夷等人商议要事。
当夜,众人讨论了一宿,终于在天明时达成意见统一。随后陆武夷和其余几位大将便分头行动,带领大军分几路向长安的方向而去。
十二月二十三日小年夜,冀北军忽然夜袭闻喜,与此同时驻守在河内的大将章程也忽然发兵攻打安邑与大阳。
因为秦燕行大病,长安城已经隐隐有大乱的迹象,只不过并未显露。加上小年夜的放松,冀北大军出其不备,竟然一夜之间拿下闻喜,安邑与大阳三座城池。消息传到长安的时候,已经是第三日。秦王心系自己儿子的身体,此时却不得不迎战。
大周虽然良将颇多,但先帝时期妖后祸乱朝纲,bī的许多大臣不是jiāo出兵权退隐,便是家破人亡。加上月前折损的孟覃与孟河兄弟,此时大周已是无人可用。
一月三日,冀北大军行至蒲州,在首阳山下安营扎寨。
原本准备赶回去和徐笙一起过年的虞臻,今年到底是没有回去,而是提前给徐笙写了信,言明这里的qíng况。徐笙听闻并未生气,她早已料到虞臻可能不会回信都过年,没想到却是料想成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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