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在那里?”
本想退下不yù多招惹,可那一帮人先发现了他,无奈之下,六郎只策马过去,抱拳笑道:“在下大宋士,带商队前往西夏做生意,哎,半夜实在无聊,出透透气。”
那些人走近了,一看,不过二三人,倒也不必太担心,只是走在前面一用白色大氅裹着身体,怀里还抱一个人,夜色太浓,他看不清,不过和自己无关,他也不想多问,这个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商队?”说话的人快步上前来,“你们可有水?”
“自然要准备充足的,我领商队走了很几趟!”六郎颇为自豪,“我家世代经商,从我祖爷爷开始,我家商队就行走于西夏,契丹,高丽,大理之间……”
六郎滔滔不绝地说着,听的人面带微笑,听他说完,才有礼道:“我们从契丹去西夏投靠亲戚,哎,这两年战乱,日子不好过哟,这不,我们兄弟三个人,还带着妹,实在是苦不堪言啊。”
六郎这才注意到那个躺在大氅里的人是个女子,柔顺的黑发从白色布料间流泻出来,落满星辉。
“我出没带水,各位若不怕麻烦,可随我去取。”
那几个人互望一眼,怀里抱着女孩的男子说:“那么有劳公子了。”
“没什么!出门嘛!谁没个要帮忙的事儿”六郎豪迈地说,“我叫木正司,家里排行老六,各位若不嫌弃,叫我一声木老六!”
那几个人见他如此豪迈不拘,颇有江湖儿女的姿态,不禁稍稍放心,只要遇上的人不是契丹的探子就好。
“我在叫野利德,这是我大哥野利远,他抱着的是我小妹野利于衍,后面是我三弟野利光。”
六郎一一看那几个人,野利远抱着他的小妹,似乎很小心,动作也很柔和,说话的野利德看起来很随和,只是后面那位野利光,似乎不怎么热qíng,一脸冷若冰霜。
他从随父亲在军营里长大,对于军人有一种特别熟悉的感觉,特别是带兵的将领,眼前这几位,虽然乔装很好,但是……军人的直觉告诉他,这几个人和他是一人类呢。
半夜三更,几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女子行走,像不会有好事。
其实野利德一行看六郎也是同样的心态,只是六郎年幼,在军队的时候多半和士兵玩耍,没像几位兄长那样刻苦学习,因此身上也没有太重的军人味道,一张俊朗的脸有让他看起更像富家子弟。
他在前面引路,一路上和野利德倒是说说笑笑,说起他们的小妹,六郎忽然长叹一声:“哎,我也有一位小妹,只可惜,战乱是时候失踪了,至今都没找到。”
“木兄不必难过,令妹总有一天会找到的。”野利德见他脸上的表qíng十足十的认真难过,不禁出口安慰。
“也是,我一定会把她找回来的!”
他们扎营的地方到了,老洪远远看见了,就迎上来,看见六郎带回来的几个人,不免警惕。
六郎跃下马背,笑道:“洪叔,这是我新结识的朋友,喝来些水。”
老洪立刻会意:“我去拿水,你们先休息一会儿。”
几个人下了马,在篝火旁围着坐下了。一直用大氅包裹住的女孩子被抱下来,看起来是睡着了,一直趴在他大哥怀里。
野利远很敏锐地捕捉到六郎的目光,抬头看向他,六郎忙傻呵呵地笑:“那位姑娘,让她帐篷里睡吧,外面风凉,会生病。”
“呵,不用了,小妹胆子小,就爱黏着我大哥。”野利德解释道。
六郎又呵呵一笑,不说话了。老洪拿些水过来,几个人在沙漠里行走了几天,为了躲避契丹人的追击,把水袋和gān粮都弄丢了,不是遇上六郎,说不定明天就坚持不住了。
野利远举起水袋喝水,一个不小心,大氅滑下来,冷风一chuī,他怀里的女孩哆嗦一下,脸转过来。
六郎蓦愣住,原本的笑容僵在脸上,呆呆地看着那个女孩子。
那张脸……锦儿……
野利远立刻察觉,把大氅拉起来,遮好她,抿紧唇不说话,如果这些人认得德锦,今日势必有一场恶战了。
篝火噼里啪啦燃烧,映在每一个人脸上,反she着不同的光。
六郎在几个之中肤色算是偏白,此时被火光一照,像是天边挂着的彤云,更显得英俊。他被那一张脸带来的震惊实在不小,刚才的怀疑竟是真的,这几个人果然不简单!当日带走德锦的男人显然没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会一伙吗的?那么,他们劫走德锦的目的是什么?
野利德等三人个同时提高了警惕,气氛一度僵滞。
老洪突然暧昧咳了一声,看看六郎,又看看野利远怀里的女子,低头笑道:“少爷年纪也不小了。”
六郎生xing腼腆,听到这样的话,一张俊脸竟然刷地红了,怒瞪老洪:“洪叔你忙你的去吧!”
“是是是,我的少爷,等这次回,是该和老人夫提一提咯!”老洪一边说一边走六郎朝那三个人尴尬地一笑,脸上却更红了:“洪叔年纪大了,总爱唠叨,各位不要介意。”
那几个人稍稍放下心,面色也比方才平和了一些。
第三十五章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3)
野利远道:“我们是难逃出来,木公子你若不嫌弃,可否让我们跟着商队一起走。”有商队掩护,明天的行程也就安全些,耶律寒的人到处都是,一个不心,在兴庆府也会出事。
六郎自然是求之不得,忙说:“没事没事!大家一起正有个照应!”他不自觉瞟了一眼德锦,刚才经老洪那样一说,野利德顿时很暧昧笑起来,弄得六郎再次尴尬得脸红。
其实……锦儿从小,都是们兄弟几个用心爱护的小妹妹吧,虽然她心里的人是四哥,但是他暗地里,也偷偷想过要做四哥那样的人,让锦儿像依赖着天地那样依靠着。
这种感qíng,从第一次见锦儿的时候就一直在。
那一年
柳丝柔,莎茵细,他带着七郎从外面野回来,两个孩子打打闹闹,争一串糖葫芦,因为他年龄大些,个也高些,所以七郎那个瘦巴巴的臭小子自然不是他的对手,他啃着酸甜酸甜的冰糖葫芦,耀武扬威走在七郎前面。
七郎泪眼汪汪,满脸泥巴像个大花猫,跟着他口水吧嗒吧嗒地淌,他笑得可得意了!天波府大门前,他叉着腰对七郎说:“老七!回去后不准告诉爹娘和哥哥们我欺负你!知道吗?”少年的他,十足就是一个小霸王。
七郎点头,眼睛还直勾勾看着冰糖葫芦:“六哥……”
“想都别想!”他昂着头,正要走进去,忽然眼前一亮,看见四哥领了一个姑娘走来,他一慌,把冰糖葫芦往七郎手里一塞,抹抹嘴巴,“四哥!”飞奔过去,跳到四哥怀里。
四哥最好,总带他和七郎去外面玩,不仅买冰糖葫芦,还能骑马!
四郎皱着眉头把他放下来,回头摸摸那个一直怯怯地躲在后面的小女孩。
女孩张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那双眼明亮得胜过天上的星星,不,比星星还要闪亮。
他第一次看见那么可爱漂亮的女孩,即使后娘亲生了八妹,他也觉得她就是最最最可爱的女孩!
“四哥,她是谁?”他一点儿都不嫉妒四哥那么温柔地把她抱起来,她用小小的手臂圈着四哥的脖子,靠在他怀里看着他:“我叫德锦。”
远处的风把轻盈的柳絮都chuī过来,柔柔地落在她的两个丫髻上,一抖一抖,甚是可爱。
“我,我叫杨延嗣!我是杨六郎,是四哥的弟弟!”
她扑哧一声笑了,两只眼睛弯弯的像两个小月亮。
七郎噌地窜上来,手一抬,两颗红红的亮晶晶的冰糖葫芦递到德锦面前,七郎笑得傻兮兮,鼻涕挂下两条大瀑布,刚才被他欺负眼泪都还留在眼角:“我是杨七郎……是你七哥……”
他永远都记得德锦接过冰糖葫芦那一霎那的表qíng,欣喜,欢快,感动,悲伤……很多很多qíng绪jiāo汇在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让他一生一世都难以忘怀。那时候,他真后悔为什么把冰糖葫芦递给德锦的人不是他,以至于后来,她喜欢七郎更甚于喜欢他……
后来他有很多机会给她买冰糖葫芦,可是每一次,都有四哥在他之前,也有七郎偷偷摸摸给她送的。
那一天爹看见奔奔跳跳跑进天波府的德锦公主,忽然之间老泪纵横,把德锦抱起来,只说了一句话:“你和你母亲的眼睛,一模一样。”
那一年他八岁,德锦主,六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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