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官员涌起翻白眼的冲动,良久憋出一句:“荒唐。”
银发青年不以为然地扫了他一眼:“你还太嫩了。”
※ ※ ※
繁星点点,在漆黑的水面上反she出鱼鳞般的光纹,像池底沉淀了宝石一样璀璨,身穿荷叶边长裙的女子弯下纤细柔美的腰,伸展双臂,仿佛要拥抱眼前的喷水池。
“想游泳?”
身后传来清澄如山涧的嗓音,一个魔导师打扮的美丽水族婷婷走来。海jīng灵转过头,眼里是深不见底的幽暗:“想,也害怕。”
艾露贝尔露出惊讶之qíng,随即浅浅地笑了:“我还是头一次看到你这样会溺水,又怕水的海jīng灵。”埃娃局促地低下头,白玉般的尖耳微微颤动,带起夜色中月光的流艳。
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艾露贝尔笑得更温柔,以免吓到面前的少女:“我们两族一向不怎么jiāo流,不过感qíng还不错。”
“嗯。”埃娃深信不疑地点头。这一点,从她完全不排斥对方就可以体会得出。
“所以你安心地住下,失去的东西总会找回。有什么心事,别憋在肚子里,都可以跟我说。”
“好。那个,艾露贝尔……”
“什么?”水族族长微笑鼓励。jīng灵少女两手抓着裙摆,嗫嚅道:“马尔亚姆将军在哪?怎么白天没看到他?”艾露贝尔掩嘴笑道:“他啊,当然和同僚喝酒去了,没一个通宵不会回来。”
“哦。”淡漠的表qíng掩不住骨子里透出的寂寞。艾露贝尔怜意大起,轻轻搂住她:“别担心,他酒醒了就会来看你。”
在月下有朦胧感觉的容颜绽开孩子般纯真明朗的笑靥,望见这一幕,远处两名巡逻的守卫不禁叹息:“好美哦。”
“可不是,最近宫里美人越来越多了。先是满愿师小姐,再是朵琳夫人,最后是这位海jīng灵。”
“这才好啊,有美色养眼,我们工作起来才卖力。”
“嘘——听说jīng灵耳朵很尖,被她听见就……啊!”
“gān嘛?见鬼了?”
一个守卫揉揉眼,伸出食指:“刚刚我好像看见那里有个影子。”另一名守卫朝他指的方向瞧了瞧,奇道:“什么也没有啊,你是不是眼花了?”
“唔~~~”看了半天看不出苗头,守卫啐了一声,“搞不好真是鬼,走!陪兄弟喝一杯,去去晦气。”
“还没到换班时间啊。”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银白的弯月缓缓爬升至中天,清冷的光辉勾勒出树下的身影。下摆及膝的褚色长衣,厚底皮靴,隐隐有些透明的躯体匀称而矫健,双手环胸的姿态一如孤傲的王者,披散而下的深棕色直发柔和了冰锐的气质,浑身流动着捉摸不定的异样感。
“没有礼貌的家伙。”不快地嘀咕,闪着嘲弄的琥珀色眸子看向水池边的丽人,“漂亮的人偶总是讨人喜欢的。”
摊开手,一撮宛如纯银捻成的发丝静静躺在掌心。
“可爱的帕尔也很努力呢,虽然他自己没发觉,可是那种行事风格,实在像极了我啊。”
清亮的笑声回dàng在深夜的树林里,却渗出丝丝糜烂的毒气。
抬起头,月光的帷幔织就一张迷离的大网,笼罩住天与地,其中夹杂着常人看不见的透明丝线,他愉悦地笑了。
当年留下的王牌,还完好地保存着,那么圣柱的秘室应该也没被发现。只要他想,可以轻易把这个世界搅得天翻地覆。
不过他已经没兴趣了,权利的滋味尝过一次就足够。当年他也只是为了报复抛弃他,选择肖恩的东方学舍才走上夺权之路;还有让曾经蔑视他,嘲笑他的世人匍匐在他脚底,膜拜他歌颂他。
古兰·罗瓦算什么,他做的比肖恩更出色。
但是……席恩的手探向左胸,从那里感觉到沸腾的qíng感。
还不够。只要那个人没堕落到他的地步,这股恨意就不会停止。
在魔界的日日夜夜,他都承受着难以言喻的痛苦。就连现在,他的元神也在那个炼狱里不得解放,所以只有让肖恩和他身边的人尝到几倍于他的苦楚,才能稍缓他的恨,他的怨!
如今的局势固然复杂,却比他预计的明朗。东城城主的野心昭然若揭,身为他的师父,帕西斯自然站在他这边,那么把肖恩推到和他相反的立场,未来会很美妙吧。而他的弟媳,肖恩的那些同伴,也一个别想逃掉,他会好~好地折磨他们,举办一场盛大的血之飨宴。
尽管心里计划着惨无人道的yīn谋,青年的外表依然显得轻松而无害,下意识地将滑到前面的长发拨回后面。
这一瞬间,他的手停在半空。
指尖传来光滑的触感,大睁的眸写满震惊。
纵身飞向已空无一人的喷水池,席恩两手撑着大理石边缘,弯腰俯视自己的倒影。
视野里映出一张完整无缺的俊容。
“怎么会这样……”抚摸一边脸颊,席恩的神qíng从难以置信转为恍然大悟:灵魂是呈现死亡那一刻的面貌,当时他用的是肖恩的身体,所以——
“哼,哼哼,哈哈哈!”低沉的笑声一变为放声大笑,席恩朝水面绽开亲切的笑容,“请多指教啊,亲爱的弟弟。”
近距离看,可以清楚区分出许多不同,无论他学得多么像,都模仿不了肖恩的耀眼。那发自灵魂的纯净,直接倒映在他清澈无垢的眼睛里。
而这双眼,满溢的是丑陋的憎恨和嫉妒。
“肖恩啊,如果你会露出这种表qíng,我就不会那么恨你了。”
※ ※ ※
有一种莫名的不安。
帕西斯翻身坐起,拂了拂睡乱的发,无法理解内心泉涌而出的焦躁感。
因为傀儡还在加班,他的神智不是很清醒。发了会儿呆,游目四顾,视线定在对面的墙壁上。
哪来的画?
月光从落地窗和深红的丝绸帘布之间透进来,dàng漾着寂静的旋律,冲刷开黑暗,模糊地照出画框的轮廓。用力甩甩头,青年脑中浮现片断的记忆。
对了,是某某伯爵送来的,说是安迪的作品,没想到小羽挂这儿来了。
凝神细看,帕西斯的眼神柔和下来:这个笔触,还真的是安迪的画法。
心头微微发软,忽然想起大家曾经聚在一起让安迪画像,不知道那幅画还在不在;而且出来这么久,都没跟师兄的故居打过招呼,怎么样也说不过去。
洗了个冷水澡驱散睡意,银发青年换上轻便的服饰,让傀儡休息,集中jīng神发动空间魔法。
借助媒介,他毫无偏差地转移至正确地点。
浓浓的尘味飘散在空气里,门窗关得紧紧的,一点光也透不进来。凭着感官避开障碍物,帕西斯走到柜前,摸索出机关,拉开暗格,淡淡的青光顿时照亮他的脸庞。
一颗青灰色的大珠放在雪白的锦布上,正是和他送给华尔特一样的冥灵珠。
抚摸坚硬的球面,澄碧的眸子逐渐朦胧,突然,一股异样的气氛让他警醒过来。
房间大亮,侧对他的墙壁变得透明,仿佛一面镜子,对面,摆着一张华丽的靠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身穿象牙白军服的年轻女郎,乌发结辫,一如绿宝石的双眼灵动而锐利,紧紧锁住落网的猎物。
“初次见面,[光复王]陛下。”
年轻的元帅嫣然一笑。
※ ※ ※
拉克西丝是在看画的当天设下这个陷阱。
从那幅洋溢着温馨幸福的画,可以一眼看出北城初代城主和师兄弟之间的深厚感qíng。那么,她就赌帕西斯祭拜的机会,见到他!
这会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她还是被那酷似的长相冲击了一下。
“好久没听到这个恶心的封号了。”
只意外了一瞬,帕西斯就镇定下来,扬手拉过一张椅子,泰然坐下。拉克西丝毫不放松地关注他的一举一动,笑道:“为了查这个恶心的封号,我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世代传承[黑暗传说]的圣巫女比常人知道更多历史的真相,但自从听闻肖恩和席恩之间的纠葛,亲眼目睹“圣贤者”的尊容后,拉克西丝就明白这真相也是水分满满的西贝货,反而是以藏书古老丰富闻名的首都图书馆有一些真实的片段记录,就像邱玲曾找到的小册子一样。至于它们是无心还是有意放在那儿,就不得而知了。
对自己的封号没有兴趣,帕西斯笑着岔开话题:“拉克西丝元帅是吧,我却不是第一次见到你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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