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又恨你吗?”宛如梦呓般呢喃,往常坚定理xing的双眼此刻一片涣散。
帕西斯一震,脸上血色全无,唇qíng不自禁地抿紧,伸出颤抖的手。
“原来还记得。”
碰触的瞬间,梦魇破碎。
“gān什么,动手动脚。”啪地拍掉,像打苍蝇,罗兰睨了师父一眼,“要找个这样的人还不容易,用你的桃花脸去骗一个有骨气的女人,再抛弃她,保证她第二天就拿着刀上门报仇。”帕西斯暗暗松了口气,哭笑不得地道:“喂~~~”
“喂什么喂,你又不是没做过,比如你的前妻。”
对了,罗莎米亚的话——帕西斯心一动:正好也了却这桩仇怨,让她超度。
温柔的女声幽幽响起,与此同时,整个房间仿佛被纯净的白光包围。
《我从没恨过你啊,帕尔。》
那是一个并不痴迷,却深qíng如海、无怨无悔的声音。
……啧。帕西斯垂下头,全身充斥着无力感:他服了她,真的。
他根本不可能……回应她啊。
“哦哦,好受欢迎。”罗兰揶揄。帕西斯白他:“你不也是。”罗兰摇头否定:“我还没有这么伟大的女人爱我。”千年的守侯耶!他可不认为美洛达和朵琳能做到。
事实上,这两个都是应该被列为女xing公敌,天打雷劈的男人。
“那傻女人恐怕连刀也握不住。”放弃让前妻杀夫的计划,帕西斯戳戳徒弟的肩膀,“罗兰,泡茶给我喝。”
“是是。”孝顺徒弟起身走向一旁的橱柜,任他喧宾夺主地霸占自己的位子。
拿出jīng致的白瓷茶具和高级茶叶,东城城主开始泡茶。
他喜欢和亲近的人们一起分享茶艺,只要不损坏一切好谈。
这也是和部下建立良好关系的一种方式。
先温杯;再把茶叶碾细用纱布包好,放进壶里;以顺时针方向缓缓注入热水,让叶片的颜色、香味释出。一个步骤都不能错,才能将茶叶的jīng华全部展现出来。
帕西斯看着徒弟恬静专注的神qíng,实在很难想象这张脸露出残忍的算计,被yù望扭曲。
人类真是复杂的生物。
也许是一半翼人血统的缘故,他其实是个很简单的人。深沉的心机和演技都来自后天的环境bī迫。他不求大富大贵也不管人民国家,他的愿望始终是跟随那抹背影,被那双澄净的琥珀色眸子注视,被那只温暖的大手抚摸发梢。
但是,再也不可能了,那个人选择了现在的同伴。
胸腔里一片黑色的绝望和空旷,曾经有的明媚风光,原来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却在浮影里沉醉,沉醉得无法自拔。
直到梦醒。
他只剩下罗兰……只剩下他。
“师父。”淡淡的提醒,带着无奈的叹息,“你的茶。”
香气淡如烟,氤氲笼上心头,帕西斯有些恍惚,默默接过。罗兰在心里摇头,难以理解那样的感qíng。在他看来,把生活的重心放在一个人身上,是没有自主xing的表现。
人生苦短,有那么多的事要做,哪来的闲qíng伤悲吟秋。逝去的,就去追回来;或者gān脆放手,去寻找新的qíng感寄托。世界如此辽阔,美好的事物如此多,何必看不开呢?
“罗兰,我的美人后代是不是让你头痛了?”
罗兰投以无言的注目。只见帕西斯一脸跃跃yù试,眼里是满满的恶意。
迁怒。他冷静地评价。因为西境那群人都是肖恩的朋友,帕西斯不好下手,就把矛头对准肖恩畏惧的“女魔头”。
他这个师父从来不是会躲在角落自怜自艾的人,但也不懂得自我排解,维持jīng神健康的方式是——发泄。
“我摆得平她。”
“让我帮忙啦~~~”帕西斯拉扯他的袖子,“当初是你要我帮忙的。”罗兰神色僵硬,被一个大男人撒娇可不是件愉快的事。发觉这一点,帕西斯用幻象手镯变成冰宿的模样。
这回罗兰冲击得嘴角抽搐,指着阳台:“不想被我从那里丢下去,就赶紧变回来。”
“切,我就不信你舍得。”帕西斯瞪目,将小女生的娇态学得惟妙惟肖,配上冰山美人的形象,震撼效果十足,“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接吻的技巧?”
罗兰的回答是抓住他的衣服后领。
“啊啊啊——别生气!”帕西斯死死巴住办公桌,和徒弟较劲,“我变回来!变回来就是了!”
唉,跟露西一个样,都是闷烧。帕西斯嘟嘟囔囔地恢复原状,坐回椅子。罗兰拿着抹布擦桌上的水迹,黑线满面,然后重新泡茶。
“你怎么开不起玩笑啊。”
“改天我也变成师母,在你面前搔首弄姿,我看你笑不笑得出!”
“哦,那太好了,我会很高兴。”
“……”
眼看徒弟又要bào走,帕西斯急忙摆手表示休战,好声好气地道:“罗兰,我也是想帮你忙嘛。”罗兰不以为然地斜睨他:“少来,你只是泄愤。”
“唔,我承认,但主要是为了你。”帕西斯唇角上扬,锐利的笑弧一如出鞘利剑,锋芒尽露,“我做事,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罗兰沉默片刻,道:“她是你的后代。”
“啐,几滴血而已,我才不介意。”
“那随便你,不过我不会把军队借你玩。”
“小气!”
金发青年靠着桌沿,捧杯细品,水气沾上长睫,迷离的雾色掩住深不见底的汪洋:“师父,明天我要去白银之谷。”帕西斯瞪大眼,随即闪过了然:“你一个人?”
“暮会陪我。”
“唉,麦先很难劝,他和安迪一样固执。”
“我是想劝服他。”罗兰毫不退缩地和师父对视,“但是万不得已,我也只好把龙谷封印。”
“你疯了!你在玩命!”帕西斯变了脸色,激动地大喊。
黑龙王的契约固然让罗兰捡了一条命,却慢慢同化了他的身体。十一岁时,他已经快保不住自己的意识。于是帕西斯将龙眠里的满愿石之力输入他体内,和巴哈姆斯的力量达成平衡。
也就是说,这是一笔不能随便拿的存款。一个不小心,下场也许就是爆体而亡。
“没关系的,我一直在摸索用法,不时抽一点出来,另外存放。这次也是靠世界之钥,凭我的力量可打不过那么多五爪龙。”
“唔~~~”帕西斯还是很不放心,但要他亲自出马,他也真做不到。罗兰若无其事地转移话题:“师父,席恩是怎么样的男人?”
和诺因一样,他也对这位曾经兴风作làng、向神挑战、以[圣贤者]的称号名留千古的人物十分在意。
“他啊……”澄碧的眸迸she出冷厉的光,帕西斯qiáng压满腔仇恨,以平静的语调道,“是残酷地把世界捏在手心的男人;是喜欢把人bī到绝路崩溃的男人;是任何时候都不改冷静的男人;是不知爱为何物的男人;是玩弄人心比吃饭走路还熟练的男人;是杀人不见血的男人。”
“……是吗。”
沉吟着,罗兰将视线投向窗外。
西方的天空,残阳如血。
※ ※ ※
当晚,哈梅尔商会长博尔盖德只身来到伊维尔伦的上界。
既然是商人,就不可能有什么政治道义,一切以利益为优先,所以罗兰一开始就没有长期合作的打算。博尔盖德的算盘打得再响,他也一个子都不会兑现。
“我想,目前的局势你很清楚了。”
罗兰单刀直入。和商人虚与委蛇是自找麻烦,他连笑容也懒得挤,使用的是一种高压而不粗bào的口吻。博尔盖德谀笑着搓手:“不知罗兰城主指的是哪方面?”
“如果连这么简单的提示都听不出来,那jiāo涉也没有进行下去的必要了。”罗兰啜了口红酒。
“噢,您言重了!”博尔盖德佯装慌张地抹了抹汗,露出苦色,“不瞒您说,今天我是有求而来。”罗兰不动声色地等他示下。现在还不是流露优越感的时候,因为对方也没有抛出饵。
“您的雄心壮志,我和伯都王子都有数。”
“伯都有数?我还以为他把我当成一枚好用的棋子,一座稳固的靠山。”罗兰毫不留qíng地指出。博尔盖德尴尬地笑了笑:“他是有点天真,但王子们当中,实在也挑不出什么好人才。”罗兰由衷赞同:“这倒是事实。”全是只有chuáng上功夫了得的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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