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默阳吞了吞口水,站在原地愣了好久。
……
和杜妍青预料的一样,他向自己伸出手,却不是抱住她,而是轻轻的把她拉开了一些距离。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杜妍青笑了下。“外面这么冷,我申请进去坐坐,队长。”
方默阳的家和他在飞行学院的宿舍差不多,简简单单,当然也有一些不一样,比方说被子不用叠成豆腐块,军事化气息少了很多。
厨房传来几下乒乒乓乓杂乱的碎裂声,杜妍青忙跑出去,哭笑不得。
他蹲在地上用手在捡着杯子的碎片,手心手背一片红,是被烫的红。
“别弄了,我不渴。”杜妍青过去把他搀扶到客厅沙发上,他醉的脚下无根,步履阑珊。
杜妍青帮他把衬衫领口的扣子解开,窗户打开条fèng隙,习习凉风chuī散了屋内的酒气。
她收拾完杯子碎片去卫生间洗手。
牙刷一只。
她满意的翘起嘴角。
等她出来时发现方默阳保持着坐姿仰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杜妍青轻轻在他身旁坐下来,歪着头抵着沙发靠背,仔仔细细看着他。
这个男人的一切都没有变,俊朗的眉眼,脸上坚毅的线条,还有从他身上自然散发出的军人特有的热血气质。
都是她再熟悉不过,仿佛他们分开不过才一天而已。
她一点点的靠近他,把他的手臂抱在怀里头靠在他肩上,满足的微笑。“我知道你没睡着,我身上只剩下十几块钱,这里只认识你一个,你得收留我在你家住下,过年,直到开学。”
方默阳掀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知道我为了什么回来的吗?”
“指导员说了。”
“你可以睡在这里。”他顿了顿,“明天我给你买票,回去。”
杜妍青抬起头,抬起一只小手指尖轻点他的下巴,在他喉结上打转儿。“那今天晚上怎么睡呢?”
她就像没听到他后半句话似的,眼里没有一点怒意。
“主卧,客房,你爱睡哪睡哪。”方默阳把她推开,起身去洗澡。
等他洗完澡走进自己卧室,杜妍青已经换好了睡裙就坐在他chuáng沿儿dàng悠着两条细细的腿。他一刻未作停留,旋即转身出了房间,把主卧让给她。
意料之中。
杜妍青习惯了军校生活到时间自动睁开眼睛,方默阳也刚洗漱完神清气慡的出来。
两人打了个照面,杜妍青灿烂一笑。“队长早!要出cao吗?”
方默阳眯眼笑了下,歪歪头。“去吧,五公里,回来再开饭。”
“我自己啊?不行的,你知道没人看着我会偷懒的。”
杜妍青冲他狡黠的眨眨眼,方默阳淡淡的别开头。“那也不是我的事了。”
杜妍青喉咙一梗,同样淡淡的哼了声。
方默阳给她买好了回T市车票,把她送到候车室。“路上小心点。”
她点头,乖的不像她。方默阳一阵恍惚,总觉得是还没醒酒。
下午约会时也不能专心,被女人轻易看出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还是有什么心事?”
方默阳视线落在窗外某一点,完全没听到她的话一般。“宋小姐,我想我们不太合适,不好意思,我有事先走一步。”
他把几张大钞放在桌上,毫不留恋的起身离开。
被称作“宋小姐”的女人脸色极为难看,就算介绍人把她的名字说错了她刚才做自我介绍时也说了自己姓huáng。
方默阳从咖啡厅出来直奔马路对面,杜妍青就坐在那里,张扬着一张年轻的脸。“相亲?那个女人跟你不合适,她绝对受不了你的严肃。”
方默阳沉下表qíng,按着眉心。他分明看着她进的检票口……
通往T市的火车每天只有一趟,杜妍青因此在他家里又留了一夜。
一夜?方默阳真是小瞧她了,杜妍青总是能有各种理由黏住他让自己留下来。
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方默阳开始不回家,手机关机,彻底不管她死活。
除夕夜,方家一家人围坐在客厅看电视。零点钟声敲响,外面鞭pào齐鸣,方默阳站在窗前仰头看着漫天的缤纷的焰火,不自觉的想到那个被他扔下丫头。
方默阳提出提前回飞行学院,家里为他安排的相亲全都被他以一句“还不想结婚”拒绝。
方父勃然大怒,“你都快三十三了!你想什么时候结?你大哥的儿子都上小学了!你不急我急!一年到头你能回来几次?打一辈子光棍?”
方默阳一声不吭的听着,一句不曾反驳。方母把方父劝走,拿出叠女人的照片在他面前絮叨着,而他眼前竟全是杜妍青的脸。
方母忽然停下来,看着儿子忧心忡忡的问了句。“小阳,你是不是心里头早有喜欢的姑娘了?”
方默阳诧异的抬眼,方母一眼了然。“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怕我跟你爸不同意?”
方默阳稳下心神,轻笑。“没有的事,您想太多了,我就是不想——”
“打住。”方母抬手打断他,“知儿莫若母。”她拿过一面镜子往他面前一扔。“自己看看你鬼迷心窍的样子,你一回来我就发觉你和以前不一样,妈也是过来人,再说你哥和你大嫂谈恋爱那时候和你一样,丢了魂儿似的,你还想瞒着谁?到底是什么样的姑娘?到底有什么问题?和我说说。”
方默阳端起镜子,被里面的自己吓了一跳,几近仓惶的丢了开,烦躁的双手搓搓脸。“我……我也不太清楚,我不知道。”
方母蓦地笑了,把照片收起来放进抽屉里。“妈不是bī你,只是想有个女人能够照顾你才放心,做父母的不过就是想孩子幸福罢了,还能图什么呢?”
方默阳沉默良久,手覆上双眼。“她是个……非常好的女孩。”
好到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占有她那么珍贵的青chūn,而他也不过是图她能够找到一个年纪相当的男人然后幸福下去罢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对她来说什么才是她想要的?”方母听了儿子的话不由得低叹,正想再说什么房门被猛然推开,方父怒气腾腾的进来。
“男人不要太自以为是!太想当然!她肯爱你那是你的福气,她都不在乎什么年纪,你还胡乱cao心gān什么?我还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只要你有给她幸福的信心还有什么问题值得你退缩?你真不像我们方家的儿子!活该你找不着媳妇!”
方母瞪了眼方父,拍拍儿子的肩。“这都是你爸的经验之谈,学着点没坏处。”
方默阳就这么又被骂了一通,却也不是没有效果,至少让他辗转反侧的睡不着觉。
深夜,方默阳把车停在自家院中,打开大门,一室冷清瞬间染进他心里。
他没开灯,在黑暗中不停的抽烟。
上一次把她送走,这一次把她bī走。
上一次他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而现在……
方默阳在黑暗中苦笑:他不知道怎样才是正确的。
她又哭了吗?这回身边没有朋友安慰了……
忽的门锁响动,方默阳心里一紧。
杜妍青刚把锁打开,门就被一个力道拉开,方默阳高大的身影蓦然站在她面前吓了她一跳。
她捂着胸口看着他不知道怎么就红了眼圈,猛的跳到他身上,小八爪鱼似的缠着他,带着哭腔的大喊大叫。
“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啊!是不是真想把我饿死在这里!我都几天没吃东西了!你也不给我留点钱!一通电话也没有你就不怕哪天回家发现一具死尸啊!我千里迢迢来找你你就把我一个人扔下!方默阳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她骂着骂着就趴在他身上呜呜的哭起来,哭的身体一抽一抽的,把积蓄了多日的委屈全发泄了出来。
方默阳托着她的身体,才发觉她竟然这么轻。她温热的眼泪滑进他领口,渗进他的皮肤,烧灼着他。
他不禁无奈的仰头叹息,怎么忘了这丫头的一大特点,死皮赖脸,没心没肺。
这要是一般女人早甩脸走人了,她竟然还在。
不,是一直都在,在原地等他。
“别哭了。”他硬着嗓子哄,杜妍青不管不顾嚎的更利害。
他吐了口气,一脚把门踢上,把她抱进屋。“别哭了,要么你先下来行吗?”
“我才不呢!”她一口回绝。
方默阳皱皱眉,下意识的吼了句。“杜妍青!这是命令!”
杜妍青的哭声霎时停了下来,红着眼睛仰头望着他,瓮声瓮气的一脸怨念。“命令又怎么了?这又不是飞行学院!你还想罚我一辈子五公里?nüè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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