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的一声闷响,那是利刃刺入血ròu的声音!
那个大汉突然瞪大了双眼,动也不动静止在我面前,直到热烫的鲜血沾满我的手指,我才惊骇地松开手。
那个大汉还未死去,他摇摇晃晃地向前了一步,伸手还想抓住我,却扑通一声,倒在了我的脚下,染满鲜血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我的鞋子!
我的匕首刺得太准、太快、太深、已完全穿透了他的胸膛。
我杀人了,我杀人了……这个事实不断地抨击我的脑子,沾满鲜血的双手传来令人作呕的味道,我全身一震,弯腰开始汩汩呕吐。
“首领……”几个大汉围了上来,“她……”
“谁都不许碰她!把这府中男人的全杀了!看得上的女人就绑走,看不上的一样也杀掉!”怒战一皱眉,手臂一伸,将我打横抱了起来,“记住,动作要快!”
母亲,母亲!我倏地一震,母亲还在屋里!她若落在这群盗匪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放开我!“我不顾一切地在他怀中挣扎起来!我要去救母亲!我要去救她!
“不,不要杀我们!”两个哥哥伏趴在地上哀声求饶,那群人哪里肯听,寒光一闪,弯刀就要挥下!
“啊……”一声惨叫,却不是我那两个哥哥发出来的,而是挥刀的那个大汉。
一道银色的亮光划破长空直接钻入那人的身体里,将他挑飞起来,而后再撞向地面,牢牢地钉在了地上。
我停止了挣扎,转头望去。
在这个刹那,时间似乎忽然停顿了,世间一切的活动好像都失去了意义。
那都是因为她。
倘若以沉鱼落雁、天香国色等词语来形容她,只怕还是远远不够。
怒战与其他人固然是呆怔得无法动弹,即使是我这个曾经与她朝夕相对的人,也不觉怔住。
所有人都以惊艳的目光看着她,眼中放she着炽热的光芒,痴痴地看着她,不能自拔。
从前我不知道为什么母亲从不踏出这个小院,但经过今日之事,我完全明白了。不是父亲阻止,而是母亲自己不愿。
母亲面似桃花,眼角生媚,身段风流,冷艳无双,倾国的美貌足以让天下的男人为她做任何事,甚至死而无憾。
美丽,是她的幸,却也是她的灾难,因为她的美是可以酝酿一切罪恶的诱惑。
母亲缓步上前,带着颠倒众生的优雅与淡定。她的手中握着一柄长长的弓——那柄一直挂在大堂墙上,在祭祀典礼上用的弓,它的qiáng韧,需要两、三个青壮男子才能拉得开。
而今,那弦在母亲的手指间饱满地张开,富有弹xing的弓身也甘愿在她手中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度。
她淡淡开口:“放开我的女儿。”
“你,你,是你!”怒战这才如梦初醒,他惊骇地瞪大了眼,“原来你才是……”
反击
“你……你的眼睛……呵,我知道了。你们长得真像……”母亲挑了挑眉,卸弦垂弓,若有所思,“你叫什么名字?”
“怒战。”怒战将我放下地来,却仍紧紧抓着我的胳膊,他已渐渐恢复冷静,嘴上却仍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果然是你,这次我绝对没有认错人。”
“呵呵,怒战。我劝你还是把今晚的事qíng忘记,最好永远也不要记得曾有过我这么一个人。”母亲轻拨开脸颊旁的乱发,姿态优雅,“否则,你今晚必定走不出这个院子。”
“你说笑了。”怒战忽然又露出笑意,“即使你有非凡的武艺,但以你一人之力,又能做得了什么呢?”
“是么?”母亲从容一笑,抬手轻轻一挥,院外忽然涌入无数人马。
数十个弓箭手探身挽弓攒she,将我们围得水泄不通,所有拉满劲弦搭着硬箭的qiáng弓都对着我们。
跑在最前面的林将军躬身施礼:“夫人!末将已遵照您的吩咐,派五十人前去救火,另拨五十人将府中的老弱妇儒全带到后山安全的宅院里,同时也遣人去城外通知武大人,援兵即刻便可赶到!”
“你都看到、听到了吧?”母亲垂下眼,漫不经心地轻抚着手中的qiáng弓,“你们如今已是瓮中之鳖,早些放下兵器,束手就擒吧。”
怒战也不恼火,只是抓着我的手越发用力,痛得我皱起了眉,“媚娘还有这两个臭东西都在我手中,你们敢轻举妄动么?”
“你,你,你的声音……你真的就是那个女人?!”两个哥哥仍趴在地上,其中一个哆嗦着抬起头看向母亲,“原,原来你生得这般美丽,我们还一直以为……”
“你们如今只有归降一条路可走。只有这样,或许我会考虑网开一面,留下你们的xing命。”母亲没有搭理他,她神色一凛,沉声说道,“若再冥顽不灵,就休怪我不留qíng面了!你们掠劫百姓,无恶不作,我今日绝不会放过你们,无论是谁都无法阻止我!弓箭手,准备!”
听到母亲的指令,阵前先锋的兵士迅速地拉弓上箭。
我心中一阵恐慌,母亲,竟真的全然不顾我的xing命安危,准备放箭么?!不,不可能!
我qiáng自冷静下来,再看向母亲。她微眯着眼,神qíng淡漠。在这个瞬间,我却忽然明白了。
母亲正在殚jīng竭智极力想救我。但聪明人都懂得一个简单的原则,越想得到的东西,表面上就必须越装出漫不经心、毫不在乎,这样才可以谈得拢甚至杀低对方的锐气。
只见她高抬右手,猛地向下一挥,身后的兵士便唰地乱箭齐发,多数都准确无比地she中了那群盗匪。
“啊……”十几个盗匪都中箭痛苦地倒在地上挣扎呻吟。
“如何?还不醒悟么?”母亲将qiáng弓jiāo给一旁的林将军,而后轻提长剑,缓移脚步,一人站在两军中间,与我的距离已不到一丈,“这样吧,我也不想日后让人耻笑我以众欺寡。你们挑选一人出来与我比试,若胜了,我便不为难你们。若败了,那就任凭我处置。”
那柄长剑……我有些呆怔。那是挂在母亲房里一柄早已封尘的剑。我曾问过母亲这剑的来历。母亲笑答,这只是装饰之物,伤不了人的。
怒战死死地盯着母亲,他紧抿着唇,不发一语,左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
旁边有个大汉着魔般地看着母亲,因为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掳到这令所有人垂涎已久的美人。
“啊!”他忽然大吼一声,发疯似地向母亲扑了过来。
母亲掠身躲过,她侧头咬断剑柄上的封绳,宝剑瞬间就从鞘中破身而出,一时寒光四起,杀机暗伏。
“哗啦”一声红血白浆四溅,那个大汉已被劈成两半。
一个完完整整的人,恰好变成各自完整的两片。
鲜血喷溅一尺多高,把周围的泥土染成鲜红一片。
但母亲的剑依旧闪亮,竟没有沾染到半点血渍,她雪白的长衫也洁白如新,一点没被溅污。
她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尸体和血渍秽物,气息平稳,仿佛刚才那饮血的一剑不是她劈的,那人也好像不是她杀的。
“我一向以为容貌与脑子总是配不起来,越美丽的女人就越像木头、石头,所以我一点都不提防你。”怒战的面色比泥土还要难看,他的声音也很gān涩,“你确实很美,是我见过最美的女人。但是,美人果然心也很毒,你眼不眨一下,便杀死我十几个兄弟!”
“投降吧。”母亲长叹一声,“倘若qíng势允许,我也不想要你的命。”
“哈哈哈……”怒战忽地仰天长笑起来,“我们突厥人只有战死的,没有投降的!”他猛地一脚踢出,将伏在地上的两个哥哥像麻袋一样踢向母亲,而后将我扛起,甩到肩上。
趁母亲闪避之时,怒战冷哼一声,足尖一点,箭一般飞身跃起,翻过院墙,跳了出去。
院墙外居然停着一匹黑马,他抱着我正正地落在那马的背脊上,飞快的策马远去了。
事qíng发生得太快,我这时才反应过来,在他怀中拼命挣扎:“混蛋,快放开我!你抓我做什么?!”
“哼,丫头,你娘真是个可怕的女人!”怒战专心的驾马,完全不理会我的捶打,“不过输给她我也不丢脸,这笔帐,终有一日我是要向她讨回来的!”
怒战大喝一声,扬鞭催马,初chūn倒寒,深夜长风猎猎,刮过脸颊犹如刀割,掠得我的衣袂翻卷,长发乱舞。
怎么办?怎么办?莫非今日就真的要被这蛮子带走么?不!我不要!母亲!救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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