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周围,哪里还是贡院,是马车厢!
而她正睡的也不是床榻,而是铺在车厢里的被褥。
她立刻想站起来一看究竟,可两腿一软跌坐在车厢里,疼倒不是很疼,就是没有力气。
该死的易鹤安!
她缓了一会儿,车厢还在摇晃着,车轮辘辘地碾压过地面,发出咯吱咯吱地声音,她抬手拍起木墙,喊道:“停下!”
一出声,嗓子哑极了,沙沙的。
她赶忙闭了嘴,这什么鬼声音!
然而马车没有停缓下来的趋势,她的手攥起来,狠狠地捶打起车厢,“停下!要不然我跳下去了!”
马车这才停下。
“殷姑娘。”从车厢外传来声音,居然是曹切,他声音满含倦意,“你不要胡来。”
“曹切?”殷呖呖怔忡了片刻,“怎么是你?易鹤安呢?”
她急忙从车厢出来,极目四望,天空阴沉沉的,不见阳光。
一条长长的古道,周围是一片冷风习习的平原,几道草木凋零而倍显孤寂的山丘,枯草随风曳着。
她上前将曹切揪起,“这是哪里?!”
反正不是京城。
也没有易鹤安。
她松开曹切,朝马车前走去,要将马与车厢分开,“我要回去。”
“殷姑娘!”曹切声音着急,“京城乱了!”
他伸手将马拉住,怎么也不让殷呖呖解开绳索,“易兄让我送你出来的,你别回去。”
“那他呢!”她攥着缰绳,眼睛有点红。
“事后,朝纲要经历一番肃清,殷姑娘那日在贡院也听到莲花之辩了,朝廷多数已倒向二皇子,太子殿下可用之臣寥寥无几,所以易兄需要与仅有的几位大人辅助殿下,清理朝堂。”
曹切语罢,眉眼一抹凝重,这回,大晋恐怕要元气大伤。
他伸手摸了摸袖中的信笺,他此番得速速回红鲤镇。
因红鲤镇及周遭的镇子,可都是易老爹曾经的门生,调他们回京,才能尽快填补空职,重新稳住朝堂,否则,是给外邦可趁之机。
“那倘若,最后不是表哥登位呢?”殷呖呖一字一顿地问他。
他们怎么能确定,殷家的旧部能及时赶到。
倘若,最后赶到的时候,丞相他们已经破了宫门,拥立其他皇子为帝呢?
那么,所有就在京城内的□□,岂不是……
曹切手一紧,“为国之根本,我等不惧一死。”
“我要回去!”
“殷姑娘!你向来通晓何为大义的!”
殷呖呖看向他,一时脑袋里全数都是易鹤安留在如今乱了的京城,她想起昨晚听到的那些声音。
眼睛瞬时通红,“我就是介女子,我就该相夫教子的,通晓什么大义!我才没有你们那等抱负!”
曹切喉咙间微哽住,“我受易兄所托,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姑娘要执意回去,便从曹切身上踩过。”
“曹切!”殷呖呖咬咬唇,易鹤安就是个混蛋!
还是个卑鄙小人!
昨晚那般后,又将她送走,行径实在的恶劣!
他有没有想过,他要是不能安全归来,她该如何?
他定然是想过的,但他依旧这么做了,所以他是个实实在在的卑鄙小人!
两人僵持着,曹切可以说是用足了力气,拽着缰绳的手被勒出了一道道红痕,手指已开始发紫。
蓦然间,缰绳松开了,僵持中,殷呖呖拾捡回了理智,“我和你回去。”
声音也平静了。
曹切松了口气,他真怕殷呖呖动手打他,他可不像易鹤安抗打,也许一拳就死翘翘了。
宽广望不见尽头的古道,马车继续赶路了,扬起一片尘土,翻腾滚动,遮掩了车马。
皇宫暗沉沉的,透着死亡般的寂静。
玄武门一路往里,殷红的鲜血在石阶地砖汇集成一片,每走一步,便是几道残破的尸体。
最后的割据线已经退到了金銮殿,太尉带着重兵,将金銮殿团团围住,大殿亦如往日的肃穆,而所有毕恭毕敬的模样,却一反往昔。
“丞相,该如何?我儿与二皇子皆在殿内。”太尉面色沉沉,盔甲之上布满了血污,苍老的脸颊上也有,有些狼狈。
“我们已经别无选择了。”丞相的紫色官袍被血染的几处呈更深的颜色,他目光狠厉,看向身旁的人,“让你们到后宫去抓个皇子,怎么还没来!”
金銮殿的门后,传来一声不怒自威的女声,“你们两只老狗,莫要白费功夫了,所有的皇子皆在金銮殿,你们就踏进这金銮殿一步试试!”
“你!”丞相脸色一变,“好一个毒妇!你是想断了天家传承?!”
“你胆敢逼宫,本宫有何不敢!”系关她儿性命,关殷家生死存亡。
她此生无愧为皇后,无愧天家,但她亏欠殷家,亏欠她那些战死沙场的哥哥。
又响起一阵呼救,“爹,救我啊!我不想死!”
“救本殿!本殿还要袭承大统!是皇帝!救本殿,本殿许你荣华富贵!”
丞相与太尉眸光一凛,太尉紧握手中刀柄,“这毒妇!”
他听见张全的呼救,恨不得闯进去亲手杀了皇后,但他知道,与她正面相对,他不是敌手。
门后传来极具讽刺的一笑,“呵,有本事逼宫,你们没胆自己坐上这把龙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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