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最后易鹤安开口道。
“唔?你说什么?雨太大我没听清。”嘴上说着没听到的殷呖呖此时笑得可欢了,一个激动,哗啦一声从长凳翻了下去。
“哗!”
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殷呖呖没想到转得那么快,快得她猝不及防。
“求我。”易鹤安站在边栏,垂眸淡淡地看着不停挣扎试图靠岸却离岸越来越远的殷呖呖。
“易……”殷呖呖唔的一声闷到水里呛了好大几口水,重新露出,断断续续的声音弱下去几分。
但她和易鹤安不一样,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求这个字来。
尤其对方是她一直很讨厌的易鹤安。
“不想上来吗?”易鹤安皱眉望着在水里扑腾愈发无力地殷呖呖。
像殷家做刀尖舔血生计的人,是极其避讳弱点的。
所以知道殷呖呖不会水的人屈指可数,恰好易鹤安就是其中之一。
至于他如何知道,想到些陈年往事的易鹤安皱着的眉头稍稍舒展开。
“易……”殷呖呖视线模糊间看向站在红亭的易鹤安。
这家伙是在出神吗?!
她都要死了!
难不成他想借着这个机会铲除她?!
“我爹不会……唔……”放过你的!
殷呖呖想撂狠话,猛地灌进一口水,脑海陡然空白,别说是胡思乱想,就连声音越来越弱,挣扎的双手虚虚地想要抓住什么。
全是水,抓不住。
意识渐渐沉沦。
“哗!”
伴随着一道巨大的落水声,一股冰凉的浪花打在殷呖呖脸上,腰间瞬时多了一股温暖。
救生意识下,她紧紧地伸手要抓住这股温暖,唯恐温暖如水从指缝溜走,整个人缠了上去。
正打算将殷呖呖拖上红亭的易鹤安身体一僵,白皙的脸颊、颈项、甚至于耳尖,肉眼可见的迅速飞上一层薄红。
短短一瞬的失神令他险些与殷呖呖一起溺进水里。
“咳!”
在易鹤安百般努力下成功上岸的殷呖呖吐出一大口水,“易鹤安……你,绝对是故意的!”
浑身湿漉漉的她双目又怨又委屈地看向易鹤安,长发嗒嗒地滴着水,她觉得自己此时此刻一定是惨如女鬼的模样。
一阵凉风吹来,更叫人冷颤不已。
易鹤安并不比她好到哪里去,墨发狼狈地黏在脸颊,白袍更沾着水里惨绿的浮游植物及泥渍。
隐隐还有晕染开的淡红,易鹤安撩了下衣袍,完全遮掩过去。
在喘了几口气后,他抬起苍白无色的脸,嘴角勾起的弧度嘲讽,“殷呖呖,你吃什么的?这么重?”
“易鹤安!”殷呖呖要不是刚从水里爬出来力气还没恢复,真能给易鹤安头锤爆。
“我记得你……”易鹤安全然不在意殷呖呖的气急败坏,略略顿了下,“你明明学了那么多年的水,怎么还不会?”
就瞧见殷呖呖那张略显无色的小脸一下涨红,毫无底气的辩驳:“谁告诉你我学了好几年水的?”
他故作思考一番:“十年前你落水我把你救起来的时候,你就说要学的。”
说完,又揶揄一笑:“我知道,一定是你太笨了。”
“易鹤安!你信不信我把你抛尸荒野!”殷呖呖怒了,秀眉皱起时狠狠瞪了一眼易鹤安。
旋即大咧咧地躺在红亭的石砖地面恢复力气,过了半晌,她吸吸鼻子,小声控诉:“你好意思说,那时要不是你,我会掉进水里?”
易鹤安默然地将头偏向一边。
十年前,殷呖呖不过六岁,但在当时红鲤镇十岁以下孩童中打遍无敌手的她,已然是招招手便能召集一群跟班的孩子王了。
因为殷家与易家互看不顺眼,暗地里有人捉弄易鹤安,易鹤安受戏弄后将一切归咎于殷呖呖。
一日他为了避开追打躲到假山,不曾想遇见殷呖呖,自尊心驱使他要赶走她,于是诓骗她,他崴了脚得歇会儿才能走。
不曾想殷呖呖却说要背他,他将此视为羞辱,推搡中殷呖呖掉进了水里。
直到后来他才晓得那些戏弄他的人并非殷呖呖指使,相反殷呖呖在知晓后,挥着拳头威胁他们说见一次便要打一次,将那些孩童吓得几个月不敢出门。
此后,红鲤镇再没人找他麻烦。
他也知道了,殷呖呖不会水。
“哗啦。”
水声溅落,拉回他的思绪。
殷呖呖狠狠揪了把湿哒哒的衣袂,又直接将靴子脱下倒出一筒靴的水。
易鹤安瞥了眼两只白晃晃的小脚丫,脚趾还因受冷蜷缩着,一片绯红迅速自他的颈项蔓延,艰难启齿:“殷呖呖,你……”
“我怎么了?”殷呖呖看过来,一双眼眸明澈清亮,手里倒着筒靴的动作没有停。
易鹤安简直被殷呖呖气到,同时也因殷呖呖惘然不知的模样,那句“你怎么能在男子面前露脚!如此不成体统!”如鲠在喉。
“你怎么不穿袜子。”他最后道。
“啊?”殷呖呖动了动脚丫,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早没找到。”
“……”易鹤安很想知道殷老爹到底怎么把殷呖呖养这么大的。
殷呖呖将靴子穿好,站起身。
易鹤安还坐在地上,她难得地能居高临下一回,潇洒一扬头,“走吧,就不要你求我了,算是我还你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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