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老爹惊愕,“你怎么回来这么快?”自家儿子不太行啊。
“我先去换衣服。”易鹤安又咳了一声,朝里屋走去,然后易老爹才看见跟在后面的林老爹,脸立刻耷拉下来。
自家老师的嫌弃,林老爹感受的鲜明,但事态严重,他只能舔着脸笑道:“老师,学生有要事与你商议。”
只期望老师可以伸手不打笑脸人。
然而他的老师从来不是按常理出牌的人,易老爹呵呵笑着夹了口菜,“赵家的事就甭和我说了,他殷家管是有个皇后妹妹,我易家,和赵家可没半点纠葛。”
林老爹也不慌,转个身向着旁边,笑嘻嘻地道:“成,麻烦管家替我添张凳子,再盛碗饭。”
“谁准你坐这儿的?”易老爹瞪眼。
“谁让学生在老师这儿别的没学会,学到一手二皮脸。”
“……”
林老爹吃了没几口饭,就叹口气。
易老爹胡子一抖,“你吃饭就吃饭,叹什么气?”
“老师你误会了,我就是想到事儿心里闷。”
易老爹瞥了他一眼,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自顾自地吃饭,不接话。
林老爹就自己说下去,“我想的是,这往后老师要遭人诟病,我就心痛。”
“我遭什么诟病?”
“嘿,您老人家看着自己亲家于水深火热而不顾,怎么就不遭人诟病了?”
“我哪来的亲……”易老爹憋住了。
“老师,虽然我尊您为师,但我两年纪差得不大,我学识不如您,可您记性不如我,刚和人家殷家定亲了的。”
“甭说了,去书房。”易老爹脸一拉,很不愉快地站起身,又看向换好衣服回来准备吃饭的易鹤安,“你还吃什么吃?你未来舅子的事儿,你自个儿看着办。”
易鹤安:“……”
当昔日情敌成为自己的舅子,自己还得替他解难,易鹤安有点不大清楚怎么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
易老爹到书房就坐到太师椅,老神在在地:“这件事情,我易家帮不了什么。”
林老爹忙道:“老师,朝中恐怕已暗暗结党,而朝堂里其余臣子人心涣散,难以抵抗,还望老师能出面将他们聚成一条绳,方能抵抗啊。”
易老爹摆摆手,“我的门生,逼死的逼死,被贬的被贬,隐退的隐退,如今还有几个安安稳稳地活在朝堂?我不能害他们。”
“老师,如果不是太子登基,你觉得易家和殷家能安然无恙?当今盼得不就是彻底铲除后患吗?”林老爹深深施了一礼,“老师,三思啊。”
易老爹沉默,他捋着长胡子。
所有的事情,他都看得清楚,只是,他早已疲倦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
何况,要他效忠赵家……
“老师,二十年了,您还没放下吗?人死不能复生。”林老爹直起身,看向他,“如果您没放下,李师兄的女儿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言辞愤慨,“难道您不知道她对我儿的心思?还是希望我儿重蹈师兄覆辙?”
“你既然对赵家也心怀芥蒂,作甚为赵家奔走?”易老爹问。
“此乃国家!非赵家,或是殷家、易家,又或是我林家!”林老爹说得情绪激昂一拍桌,冷不防落入易老爹镇定自若的双眸。
他心神一晃,急步退开,拱手道:“老师,学生冒犯。”
“何来冒犯。”易老爹一笑,“你比我甚。”
旋即他笑了好一会儿,指向易鹤安,“他不是去科考了吗?反正啊,我是跑不动了,他要讨的媳妇儿,他自个儿看着办。”
林老爹闻言大喜过望,哪怕不是易老爹亲自出面,但只要是易家人便可。
他连连道了好些声老师大义,然后退出了书房,不曾想出门遇见了李宛箬,她从外回来也换好了衣服,弱不禁风的身影站在月色里,望着他,站得笔直。
他脸上的喜色陡然褪去,冷哼一声要离开。
“林伯父。”李宛箬喊住他,笑意盈盈,“我与我娘不一样。”
“长公主是什么样的人,郡主是什么样的人,与我都无关系。”
李宛箬仍是笑着地,“我会成全他的路,但也希望林伯父成全我们。”
“成全?”
林老爹看向她,仿佛听了什么笑话,“据我所知,郡主虽名列郡主,但当今有令,郡主享与公主一般无二的待遇,晋朝明文律令,入赘皇家不可为官,不知郡主拿什么成全?”
他看向李宛箬,目光紧逼,“长公主曾折断我师兄的双翼,郡主如今是否要折断我儿的双翼。”
“我,”李宛箬唇角弧度不变,一字一顿,“可以做妾入林家。”
林老爹怔住。
“林伯父可满意?”
她一字一句清晰无比,目光那般无惧,竟看得林老爹气息不稳,“就算如此,要我成全,你可知两情相悦方能谓之成全。”
“林伯父怎么知道我与他,不是两情相悦。”她微弯的唇角满是胜券在握的自信。
书房里不是有意听墙角的易家父子将这段对话尽数听去,两人对视一眼,易老爹往后挪了挪向墙角靠的头,“儿啊,偷听不好。”
易鹤安看了易老爹一眼,“爹实在是虚伪。”
“……”易老爹咳了一声,“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今晚不打不翻墙去看看你未来媳妇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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