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均霖满以为陈洪寿会说:“那我把另一套匀给你就是了,你放心,等老二回来,我给他说一声。”没想到竟然是这么个软钉子(他认为是拒绝的话),气得不轻。
没过几天,弹劾陈洪寿的折子就送到了皇上面前:老迈昏庸,泥古不化,尸位素餐,不堪重用。
陈洪寿为人有点执拗,认死理,有时还会和皇上争执,这让聪明绝顶有些刚愎自用的小皇帝很恼火,这个折子也让皇上有同感,不久,陈洪寿就去了专门修书的史馆。
陈洪寿本来就喜欢做学问,见要去那里,他还挺高兴,在朝堂上,一点也没有因为自己权势有损而难过,反而欢喜异常地叩谢皇帝恩典,皇上见陈洪寿如此磊落,心里觉得有点愧疚,当场赏赐了他一个景德镇的仿哥窑笔洗,陈洪寿感激地眼泪盈眶,他qiáng忍着,才没有当着那么多的人掉下来,皇上见他趁着行礼时,在脸上抹一把,心里触动很大,他没想到陈洪寿对他忠诚到这种地步。
茵茵听说公公被移了位置,心里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她本来还怕公公受不了,qíng绪低落,没想到太监送来笔洗,公公非常虔诚地定做了一个紫檀木的木架,搁在博古架上供了起来,并且每天从书房里出来,都是一脸的骄傲和愉悦,她这才放下心来。
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何均霖见没有触到陈洪寿的痛处,心里觉得很是郁闷,他只是把这个暂时搁在一边,派人盯紧了陈洪寿和陈奎林,等待着时机,好出了这口恶气。
转眼就进入了冬天,买了汤浴馆的官员,经常在沐休的日子里邀请好友去小聚一番,每天上朝前在朝房外面的闲聊,少不了有这方面的内容,这更是让何均霖郁闷,偏偏何均霖刚当上丞相时,表现得非常清正廉洁,哪怕是同乡提点家乡特产,他都坚决退回去,这样的次数多了,就没人敢往这方面去想,何况一个价值数万两的庄园,谁敢那么大胆的去贿赂他?有好几个官员,倒是很想巴结上他,可惜,没法子给他说。
“宰相大人,我把我的汤浴庄园,送给你吧。”这是行贿。
“转让给你好不好?”这不是想挨砖吗?何均霖的庄园梦,一时实现不了。
想要在jī蛋里挑骨头,这本就不是很难的事儿,何况,陈洪寿还是那样一条道走到黑的倔脾气。
修书那里的人,大多都是老学究,他们不怕没钱,也不怕皇上呵斥,唯一怕人说他们没有水平,所以,经常遇到争议,尤其是那些模棱两可的问题,他们会挣得面红耳赤也寸步不让。
陈洪寿去了一个月,就和两个老头儿争执不下,每天一到史馆,除了整理资料,编写手头整理好的书史,剩下的,就是争论不休了。
不久,陈洪寿触了皇上的霉头,他非要把世宗皇帝服食丹药,以至身体受损写进书里,他认为,写史,不是写书,一定要真实,何况,他希望能通过这个,警醒后人不要犯这个错误,他真的希望大秦国千秋万代。
可是,他的忠心,皇上不领qíng,他暗示陈洪寿不要执拗,可惜老头听不出来,就算听出来,也不打算改,皇上终于想让他回家养老了。
何均霖揣度皇上的心思,那肯定是一摸一个准的,他装作不经意,小小流露了一点皇上的心思,马上就有人弹劾陈洪寿了,这个人,还不是何均霖的死党,而是在朝中相对独立,没有依附权贵结党营私的一个大臣,那两个和陈洪寿争执的老头,听说此事也马上跟风,没几天,弹劾陈洪寿的人,就有十几位之多。
皇上知道陈洪寿忠诚,也理解他的想法,但恼怒他竟然不听话,权衡了一下,派人暗示陈洪寿自己上折子要求致仕养病。
陈洪寿在家大发脾气。
正文 第一二三章
第一二三章
那天带着妞儿给婆婆请安,茵茵轻轻在婆婆跟前说:“爹最近一年身体有点不太好,我看他脸色比前年差了,若是回家休养,不参与朝廷里的那些是是非非,说不定就能好了呢。”陈洪寿醉心学问,在家读书写书,不也是一样的?和皇上死扛,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很悲惨。
陈老夫人看了茵茵一眼,紧皱的眉头舒展了一些:“嗯,没有你爹这么在前面得罪人,你大哥也许还能升官儿,他考评经常得优等。今年哪怕是良好,也都升定了。”老太太能看出来,大儿子比老头儿有能耐,两人都是比较老实的人,但大儿子比老头子能掂来轻重,说话也比较温婉,做事更细致周密,文采也不输其父,没有了老爹惹事生非的得罪人,大儿子怎么说,也不会才六品,上次被他爹牵连时,就已经是六品了。
今年户部的考评,会在这个月内出来,陈奎林如果没有特别差的的评语,应该能升一级的,茵茵见婆婆支持自己的观点,就加了一句:“我爹,再撑一个月就好。”
老夫人马上明白茵茵的意思,她抬眼看看这个媳妇:“你最近去过国师府拜访吗?”
“看过几次蒋姨娘,她现在是国师府的第一有功之臣,又生了一个儿子,对了,我刚好准备送点东西看望她们的。”她要想办法请赵国师帮忙,不要让何均霖在陈奎林的考评上动了手脚,这样,陈洪寿告老的日子,就是陈奎林升迁之时。
茵茵知道给蒋云佩说这些没用,她托卫副将把自己的意思转告给赵国师,希望赵国师能保证陈奎林的考评不会被别人动了手脚,能保证公平公道就好。
时间很快过去,陈洪寿迟迟不肯写致仕的折子,皇上很是不满。那几天,陈洪寿和老夫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陈家上上下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招惹了老太爷这个火药桶。
事qíng是在官员沐休那一天爆发的,老夫人去了老太爷的书房,刚开始书房还挺宁静,后来,陈洪寿大吼了几声,茵茵害怕两人qíng绪波动太厉害,就让妞儿带着小引群进去了,她紧张地躲在不远处,好一阵子孩子没出来,她和大夫人这才悄悄松口气。
陈洪寿一天都没出来吃饭,老夫人亲自将饭菜用食盒提进去,每次都领着妞儿和引群,那晚,陈洪寿的书房,灯亮到很晚。
陈洪寿很倔,一旦决定,行动起来就非常坚决,他在后来的几天,每天都上折子给皇上,请求致休养病,皇上很快就答应了。
皇上虽然看见他有点烦,但对这样的忠臣离开朝廷,还是让自己给bī迫离开的,心里多少还有点愧疚,他赏赐了陈洪寿几张宫中珍藏的名画,陈洪寿千恩万谢,回家每天对着那些画儿临摹,大概他全身心都投入到画作之中,茵茵担心他qíng绪不好的qíng况,并没有出现。
转眼就快过年了,陈奎林果然官升一级,成为五品的户部郎中。他xing子谨慎,做这种管理钱粮、没什么特别难度但非常琐碎之事,十分合适。
已是数九寒天,泡汤馆大部分都修好了,只有院落的一些计划铺鹅卵石的和那些花坛什么没修好,那里的人员,秋末都招聘好了,茵茵还让人按照现在服务方式进行了严格培训,冬至那天,正式开张。
好些人对泡汤馆很好奇,何况,冬天能痛痛快快好好泡个澡,还真是人生一大美事。茵茵开张就没有进行宣传,害怕来人太多,招待不周引出不必要的麻烦。但那天仍然来了很多人。接待的人,一是非常敬业,二是,毕竟受过两个月的训练,那天竟然一切按部就班,有条不紊,一天下来,除了按摩师傅不够,让顾客觉得美中不足,其他方面,他们都觉得又新奇又舒适。
饭店方面,茵茵怕有人喝多了酒闹事,所上的酒,很平常,并且规定,不许多饮,一旦闹事,永远不许再踏进一步,骂她的人很多,但确实没有人因酒闹事。
这里的管事,是陈二林走以前就安排好了的。是张五哥推荐来的,茵茵和他面谈过几次,觉得他说话做事很圆滑,认识的人面很宽,做事沉稳老练,开业又观察了他几天,觉得此人的确可堪造就,心里放下了一半。
何均霖已经知道是赵国师罩着陈家,他想把陈家父子一起摁倒的目的才没有达到,何况,皇上也不知怎么想的,过年前还给陈洪寿赏了人参、宋版珍本等宝物,陈洪寿已经不能进宫叩谢皇恩,他痛哭流涕地在午门外行三叩救拜大礼,朝中很多大臣暗暗羡慕他竟然有如此风光,很多人觉得他是灰溜溜退出官场的,看不透皇上为何要这样。
无论chūn风雨露还是雷霆万钧,都是皇恩浩dàng,皇上怎肯让人看透呢?
何均霖这次有点摸不清皇上怎么想的,就暂时放下对陈家的暗算,毕竟,他的荣耀都是皇上给的,他可不敢招惹皇上眼里的人,再说,他不会这么急功近利去做这样的小事的,陈洪寿已经让他给扳倒了,其他敢违抗他、不把他放在眼里的人,今后面对他时,都得掂量掂量,这就够了。
转眼又是chūn天来了,茵茵害怕何均霖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就时刻关注着官场动静,陈奎林好像很顺利,周围的同僚和他相处也很好,他的周围,暂时一切风平làng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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