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呢,坐织布机上,一天下来,也腰酸背疼难受着呢,二少奶奶不会还要亲自织布吧?”
“我的丫鬟和老妈换着织。一天能出两丈四的白布。”
“这么快呀!”老太太下意识地惊讶了一声。
进了屋,他们分主宾坐下,鸭蛋送上茶来,就站在茵茵身边,她就算迟钝,也感觉到小姐不欢迎来人了。
“二少奶奶来到咱这乡下地方,吃苦了吧?”陈里正试探地问。
“没有,我很喜欢这样,自己的生活自己经营,不用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里正一愣,他总认为,女人吃着男人,穿着男人,就应该看男人的脸色,没想到女人还有这么想的。
“那是少奶奶人聪明,可没那么多女人,能有你这般的能gān。”老太太接茬。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活法。”茵茵不想和他们扯闲篇,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张家二少奶奶,想必你已经猜出我们是谁了。”里正清了清嗓子,“我和母亲过来,是给你道歉的。早上我那笨女人,惹你生气了。”
茵茵没接话。
“我们不知道她来的,她平时在家,也不太管家事。唉,也怪我,对家人约束不严,招惹你了。”他希望听见,茵茵向他道歉,毕竟,海叔动了手。他的女人,他也没下过这么狠的手,他憋了一肚子气,现在还没消。南落不是他的地盘,不然,他要这一家子吃不了兜着走。
女人回去,给他说,茵茵态度qiáng硬,不肯答应把丫鬟许给他儿子,让他心里又担心又恼火。儿子如今成天躺在chuáng上不起来,女人见他就哭哭哭,母亲最是宠爱这个小孙子,也是见天叹气,催促他托人做媒,早日达成儿子的心意。
茵茵一点也没打算道歉,她只淡淡笑了一下:“事qíng过去就过去了,她大概也是qíng急了吧。”
陈里正有点不悦,但他见茵茵的话说到这里,就赶紧顺着说道:“二少奶奶,我们两家,真的就不能结成亲家吗?我家虽然庄户人家,比不得你们在京城的大家业,可也吃穿不愁,再说,我那三小子,相貌周正,还读书识字的。”
茵茵摆手,让鸭蛋出去:“我这丫鬟,让我惯坏了,我怕过门子不懂规矩,惹人笑话,再说,我也不喜欢家里有大人束缚着。”
里正脸上一僵:“你若这么说,过门就给他们分出去单过,也行的。”
“可以吗?单过,我这丫鬟,大概比在这里还丫鬟了。”茵茵很怀疑,分开日子会好过。
陈里正母亲不愿意了:“二少奶奶这什么意思?”
“我的丫鬟,过门伺候丈夫,活计不是比在这里还多了?”茵茵不客气地说。
“那她不管嫁给谁,都会这样的。”陈老婆子也不客气,她提示茵茵。
“嫁给陈长富,光管女人这一摊子就行了。”
“难不成你是说,我那三儿不能gān?”陈里正听出茵茵的话外音。
“不是吗?男人本是家里的脊梁,为了一个见过一面的女孩子,让父母为难成这样,这样的男人,能靠得住吗?”
“你——”陈里正接不上话,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年轻人,还不是都这么过来的?再说了,有我们照应着,日子怎么也不会不好过的。”里正语气里,也透出不确定。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放心,你能照应他一辈子吗?人到中年,上有老下有小,他要是不顺心,这么着往炕上一躺,我的丫鬟可就哭天天不灵,呼地地不应了。”里正见茵茵这么针锋相对,脸色越发黑得难看,这些年他日子和顺,听见拒绝的话少了,恭维的话多了,这么低三下四去求人的事儿,本来就很少,现在竟然让人这么不留qíng地拒绝,太让他受不了了。
茵茵看出自己不管怎么解释,这家人都会得罪了,就不客气地接着说了一句:“我们已经吃过馄饨了,我不想让人说我言而无信、朝三暮四,陈大叔,你要是没有别的事儿,就请回吧。”茵茵压根不提道歉的话,这两人本来就是借着个道歉的由头,哪有丝毫的歉意?有恨意还差不多。
“二少奶奶,我们这么好的人家,你死活都不答应,难怪村里人说你别有用心了。”陈里正脸上yīn得,马上都要倾盆大雨了一样。
“村里人谁说的?我就听你老婆说过我的闲话。陈大叔,你好歹还是主持几百口人过日子的里正,说话不可以这么无凭无据。再说,我立身正直,那些闲话,自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一阵风刮过就没了,我怕个什么?”
陈里正终于知道老婆为何挨打了,自己好歹只是暗示,茵茵不能说他什么,他的老婆,肯定把那脏话,说明了,那个笨女人,教都教不聪明呀,如果真是那样,她就是挨了打,自己也没法子为她报仇。这方圆的村庄,谁不是重面子?对污蔑人清白的人,最最不能容忍。捉jian捉双,这张二少奶奶就是有什么不清白,没人看见,谁说她都是污蔑了。
“哼!张家媳妇儿,你不要后悔了。”陈老婆子语带威胁,沉着脸站起来,她前面走,里正后面跟着,茵茵也不起身,冷冷对站在门口的鲁妈说了一句:“代我送客。”
正文 第二十章 陈chūn生发飙
恭贺新年!祝福来报到的亲亲在新的一年里,万事如意!!!
北落村里正陈chūn生第二天一早,就背着褡裢,急匆匆地去了县城,这些年他安安稳稳地当这里正,都是因为他和县里的陈主溥是远房堂兄弟,而县里的张典吏,也和他一起喝过酒。每到过年前,他都赶着马车,拉上一车的菜、ròu,到县里走亲戚,村里人明白,他是送礼去,都知道他有依仗,北落村就没人敢和他挣这里正之位,再加上他平时也比较会掩饰,表面上总是笑眯眯的,见人都是他先打招呼,倒让村里大多数没和他怎么打jiāo道的人,觉得他是老好人了。
陈chūn生想让堂哥或者典吏出面,威胁一下茵茵。成就儿子的好事儿。昨晚回去,给儿子说了好多好话,无奈儿子就是听不进去,甚至威胁他说,娶不到那丫头做媳妇,他就不活了。一路上,陈chūn生叹气不已,昨天把话说地那么绝,这亲家还能做下去吗?如果主溥和典吏的威胁不能奏效,那他该怎么办呢?
陈chūn生先找去堂哥。门子平时见到他,总是一脸笑模样,今天,却是愁眉苦脸地扯了一下嘴角,若说那是笑容,还不如哭好看呢。
“王哥,家里有什么事儿吗?”陈chūn生即使心里有事儿,在这里还是打起十二分小心,门子的怪异,让他不得不询问。
“朝廷调令下来,让陈大人去水宁县。”水宁县是临县,那里山多地少,jiāo通不便,地方很是贫穷。
“什么时候的事儿?”
“都半个月了,限令一个月就要到那儿。陈大人得罪人了,那边是报复他。唉,能求的人都求遍了,都说没法子。”
陈chūn生的心,一下子凉了一半,他勉qiáng进去,和堂哥说了一会儿话,表达了自己遗憾的心意,也不敢在人家里吃饭,找了个理由退出来,在街上买了碗豆腐脑,配着一个烧饼垫了垫肚子。又转悠了一会儿,看看家家户户都吃过饭了,这才去敲典吏的门。
张典吏倒是很热qíng,一个劲儿要让家里的厨房给他拾掇饭,每年的半扇猪ròu,也不是白送的。
“张大人,我真吃过了,去我哥那儿了。唉,没想到我哥这是五十多了,还要挪地方。”
“可不是嘛。陈大人可是一个老好人的,他这要走,让咱心里也挺难受的。”陈chūn生看不出张典吏说的是真是假,反正这张典吏滑不丢手,很是难缠,堂哥走了,今天他还给不给自己这面子,他心里很没底。
两人又扯了会儿闲篇,陈chūn生把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个好办,想法子找她一个不是,事qíng就好办了。听你说她雇几个长工?那拿她个nüè待下人、为富不仁就是了。”
“这个不行,她家的长工,吃的和她一个样,她一个女人家,又不会打骂人,这个由头说不通。”
“哦?还是个仁义的,那你说说,她就没什么把柄吗?”
“就是怀疑她和这个丫鬟许的男人有染,让这丫鬟替她遮羞呢。”
“那你私下找个人套套这丫头的话不就结了?”
“那丫头当场就哭着说,谁这么嚼她小姐的坏话,她到死都咒这人八辈子不得好活。”
“还是个义仆,难怪你儿子那么上心。”张典吏咂咂嘴,过了一会儿,说道,“你回去等等,她家那么多地,今年收税时,为难她一下也是。”
“她种的都是荒地,朝廷不收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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