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表少爷学问一定好吧?”
“那是当然,前年,就是我们来的那年,才十七岁就中了举人。”
“举人老爷?他是举人老爷?”桂枝非常惊讶,“我当举人老爷都像戏里唱的那样,胡子拉碴的。”
茵茵晚饭没吃,一直睡到第二天早上才起来,饱睡过后,qíng绪果然好了许多,她前院后院转了几圈,最后站在自己住的屋子前面,发了一会儿呆。
“小姐,你想什么呢?”桂枝跑过来,给她披上披肩。鸭蛋嫁了之后,茵茵没事做,用驼毛线给自己织的。
“小姐,我一直不知道这披肩有什么好,你这么一披,马上就有一种富贵气,就像戏里那些贵妇人一样。”可怜的桂枝,所有的好东西,都是在戏里见过。
“桂枝,你想不想到大城市见识见识?”
“想——又怎样,我哪里能去呢?”
“到时候,我带你去。咱们挣了钱,坐马车,到西京城里去。”茵茵挥了一下手,似乎想要挥掉yīn霾的心qíng。
“好!小姐,你肯定行的。我们今年,一下子就是那么多钱呢。明年,枣树、杏树都挂果了,小姐一定能收更多钱。”桂枝高兴起来,她现在正是成长高峰期,去年的竹竿样已经不见了,少女的风韵越发明显,丹凤眼黑亮有神,皮肤也极是红润。
“桂枝长大了,过几年,跟鸭蛋一样,要嫁人了。”
“小姐,我不嫁人,我还要跟着你去西京呢。到时,你在西京买个大宅子,我给你当管家,把家里家外收拾地gāngān净净。”桂枝满眼憧憬地望着西边,似乎,那里就是西京。
正文 第三十七章 礼物
吃过早饭,茵茵依然蔫蔫的坐在房间,无qíng无绪。桂枝一阵风地跑进来“小姐,那个表少爷来了。”
茵茵忽然有点后悔今天穿戴太邋遢了。她匆匆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摸摸身上的衣服都穿周正着呢,这才迎出屋门,苏君青在鸭蛋的带领下,已经走到主院门口了,他一如茵茵印象里的一样,笑容像阳光一样灿烂,茵茵觉得,面对他时,心qíng永远都出奇的好。
“茵茵妹妹,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苏君青像献宝一样,把手里一个藤编的小箱子举了一下。
茵茵用手撑着帘子,想把人迎进来,无奈自己个子太低,倒是苏君青替她打着帘子,示意她先进来了。
“听小红说,这叫荒宅,我怎么看不到荒凉样?挺不错的嘛,茵茵妹妹,你竟然还是理家好手。”
“哪里,表哥你过奖了。”茵茵嘴里敷衍着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打开手里的箱子,一只毛茸茸的小黑狗卧在里面。
“哎,我喜欢。”茵茵忘记这么些天的忧郁,也没了刚才的矜持,苏君青就像温暖的阳光,把她心里的yīn冷都赶跑了。茵茵急不可待地伸手想去抱小狗。
“等一下。”苏君青赶紧挡住了她的手,他的大手轻轻握着茵茵的,一阵温暖传过来,茵茵的心,没来由地咚咚急跳。
“小狗大概饿了,等会吃饱再抱。它可厉害了,会咬人的。”苏君青温和地说。
“还没长牙呢。”茵茵又一次伸出手,满心怜爱地把狗抱进怀里。
“哎哎,先放下啦,它还要便便呢。”苏君青似乎担心会弄脏茵茵衣服,说话有点急切。
茵茵一下红了脸,她起身把小狗抱出去,放到葡萄架下,那小狗果然开始撒尿,把茵茵逗笑了:“它还挺爱gān净的。”
“是的。它长牙了,会咬人的。大概看你是好人,让你抱呢,除了主人、我,还就只让你抱。那天母亲想抱它,它都咬呢。”
“这么厉害?”
“嗯,你还以为我哄你呢?这是从蒙古带过来的牧羊犬。本来打算带给蜀州一个朋友的。先给你吧,我写信让人再送一个过来。”
鲁妈端了一盘ròu汤,小黑狗嗅了嗅,却并不喝。苏君青用手推推盘子,它才可爱地伸着舌头,一下一下舔着喝起来。
“你养过狗吗?我看你还挺老练的。”苏君青有点意外。
“小姐去年冬天养了一只,来了一个贼人,把狗踢死了。小姐可伤心了,一直到现在,都没缓过劲儿呢。”鸭蛋cha话。
苏君青有点诧异茵茵的下人可以随便说话,他愣了一下,大概想到那时她们主仆相依为命,想必感qíng上跟姐妹一样了,就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茵茵:“来了贼人?进了家了?”
“都进了这屋了,鲁妈拼命拦住。我雇的那人,听见声音,踹开院门进来,才把我们救了。那晚,狗狗就不肯睡,使劲叫唤,都怪我,太不警惕了,我把狗狗打了,它才不敢叫了。”茵茵想到可爱的四眼小huáng,眼泪一下子就下来了,声音也哽咽了,“四眼儿听见贼人进来,使劲叫起来,鲁妈起来,还没来得及点灯,四眼就咬住了贼人,那贼狠踢了四眼一脚,四眼就死了,呜呜,它才这么大点儿。”苏君青忍不住轻轻拍拍茵茵的头:“别难受了,事qíng都过去了。”
茵茵哭了会儿,压在心里这么久的抑郁才算消散,她见小狗已经把盘子舔地很gān净,脸上忍不住涌出笑意,她用椅子背上的布巾,帮小黑擦gān净嘴巴,伸手把它抱进怀里。
“表哥,我叫它黑虎,好不好?”
“好!它是你的。”苏君青见茵茵qíng绪恢复,脸上又笑容满面:“昨天,母亲不知道我今天要来,她派人给你送了一些衣料,下人回去说,没见到你,怎么回事?”
“昨天?没——”茵茵的脸色沉下去,心里猜想,大概送到张焦氏那里去了。这个老燮婆,不论是不是她的东西,她都敢接呢。
“肯定送姨娘那里了。”茵茵淡淡地说,但她表qíng迅速地变化,还是没有瞒过苏君青的眼睛。
“你那婆婆,没有给你说吗?”
“那女人,不可以常人论。”茵茵厌烦地摇头。
“那走吧,我帮你要回来啦。”苏君青明白,自己不出面,茵茵要起来势必麻烦。他尽管不知道茵茵已经被休,但当婆婆的,竟然不给说一声,看来表妹日子也的确不好过。
“不用啦。”
“那不行,毕竟是母亲的心意,你要孝顺婆婆另是一回事,她怎能扣住不给你说呢?”茵茵心里挺高兴,在这个世界的亲人里,肯为她出头的,就这位表哥了。她戴上帷帽,用绡纱遮了面,起身往外走,心里涌出一种幸福感,鸭蛋、鲁妈、陈长庚他们,对她忠诚、爱护,但和这种亲qíng,感觉还是不一样的。
“表哥,姑母不知道我在南落住的呀。”
“是我说的。你走之后,母亲才想起来,她很自责,想让老妈子在戏园子里找你呢。”他俩并肩走到大门口,茵茵步行,苏君青则牵过马,翻身坐上去。
“让姑母破费了。”茵茵明白,她那姑母,没有孩子,把苏君青视为己出,甚至做事,都以苏君青的好恶为标准。她离开马车,姑母肯定假惺惺装作忘了问的样子,不想苏君青说出地址,姑母就明白这个侄女在继子心里地位不低,她赶紧送来礼物表达心意,要在苏君青面前树立一副非常仁慈的母亲形象。
张焦氏听二儿子跑回来说,一个骑着马的公子,到她家门口了,她心里疑惑,不知道是谁,正准备起身相迎,儿子又说:“我嫂子走在前面。”她脸马上就沉下来,昨天冒名接了一车礼物,她也怕人家来索要。
出门看到茵茵,张焦氏黑着脸,先发制人地道:“你来做什么?”
“当然是取回我姑母给我的礼物了,谢谢母亲帮我收起来。”茵茵不想让表哥知道她和张焦氏已经闹得不可开jiāo。
张焦氏不想承认。
“这是我表哥,姑母不放心,让表哥过来瞧瞧。”茵茵暗示她最好识趣,不要再丢人了。
张焦氏脸色变了变,转身往回走,苏君青把马栓在门口的石狮子上,迈步先行,茵茵紧随其后。
张焦氏很丢人地指挥儿子,取下炕头箱子上摞着的两只小箱子,放到了地上。茵茵打开,看着苏君青:“表哥,你看是这些吗?”
苏君青脸色yīn沉地望着张焦氏,他的眼光,似乎都能把人冻死,茵茵没想到总是温暖、阳光的表哥,竟然还会这么冷。
张焦氏手足无措的嚅嚅了几下,转身爬上炕,从炕头箱里,取出一个包袱。她打开,里面是几匹绸缎,那颜色刚好适合三四十岁的中年妇女穿着。茵茵忽然明白,这姑母怎能料到茵茵和婆婆关系已经水火不容?送东西时,还为她考虑了,她收下箱子,可以把这些布料送给婆婆的,她没和姑母打过jiāo道,看来她是个思虑周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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