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连几天,无论是值班经理的不耐烦,还是被保安轰出大门,或者是在老太太哭哭啼啼的大喊被人欺负时扔到她身上沾满鼻涕的纸巾……陈老师简简单单一句话,全部变成了她为别人做的嫁衣。
一面嫌弃着她的没用,一面却又剥夺了她的所有。
什么是她所代表的这代人?
他们在学校里待的时间太过长久,用所谓大人的话来说——被保护的太好了。不知人间冷暖,不食人间疾苦。
是不是所有人都忘了,他们,也开始渐渐长大,变成了大人。
像现在经历的所有的一切,其实在踏出校门的那一刻起,唐诗就想到过了。只是她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对于这个社会的隐形法则,她,或者是他们,都很熟悉,只是还不习惯。
夕阳西下,落日映残霞。
坐在G大的校门口,看着哄哄闹闹的人群逐个远去,悄声躲离了嘈杂。
最近的一段时间,唐诗都没有这样过了——淡然的体会着时间的消逝。在报社为了将自己没有用处的存在感降至最低,即便是任务都完成,她也会老老实实坐在座位上敲键盘。
难得还能重温这种平静的感觉,说话的语速也随着慢了下来。
“明天我带你去南山玩吧。”她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递给肖潜,“那儿有一个G市最大的CS基地。我记得你喜欢的。”?
☆、第十一章 yù得肖郎顾,时时误佛弦(2)
? 赶上周六,唐诗本想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早在前一天晚上就订好了所有的计划,什么时候醒来就什么时候约肖潜。可早上还不到7点,连郑佳嘉这个有约会的人都没睁眼,她就接到了周季的连环pào。
迷迷糊糊接起电话,还没等礼貌的“喂”一声,就听见周季在那边严肃的说:“陈老师要咱俩去找一下被超市辞退的员工,我在报社门口等你。快点过来。”
迷迷糊糊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到一边,蒙上被子,最后在里面挣扎了一下,再不qíng愿的爬起chuáng来,迷迷糊糊叠被子,迷迷糊糊洗漱,迷迷糊糊收拾好出门,再迷迷糊糊赶到报社门口的时候,周季早就等得不耐烦了。
“今天不是星期六吗?”
周季拉着她往停着的那辆车上推,边推边说:“陈老师下的命令,他才不管是不是公休日。”
“可是这个新闻不是转给韩记者了?”
周季向前奔着的步子慢了下来,不太忍心的说些什么,只回了个“嗯”。
尽管一言不发,那一脸尴尬的表qíng所代表的意义,唐诗还是明白的。
上车后,尽量让自己舒服的倚在车座后背上,她不客气的嘱咐:“我睡一会儿,到了你喊我吧。”
“盖上。”周季把外套脱下来递给她,“别感冒了。”
广播里正在放着单田芳的《三剑侠》。现在的出租车司机大都年轻,在车上听的尽是些经典老歌或是DJ舞曲,那种四十岁以上,会听评书的老司机倒越来越少。
唐诗原本还想,听着无聊的评书正好能睡得快点呢,不成想,她爸比她多吃了二十多年的盐,总得有那么几句话是真理。她爸曾经说:“年轻有年轻的好,因为那种岁数大的老司机,大多八卦。”
“你们这是要去约会啊?”
唐诗一只手附在眼睛上遮光,闭着眼笑起来:“师傅,你不能看见一对男女上车,就问人家是不是去约会吧。”
那司机从后视镜里巡视着后面的两个人,撇了撇嘴,自信不疑:“我这么大年纪了,不会看错的。”说着,扬了扬下巴,“那小伙子都把衣服给你了。”
闻言,唐诗赶忙把披在身上的外套拿下来,错开周季挡过来的手,还给他,“我不困了,你还是穿上吧。”
周季一言不发的接过来。半晌,他盯着那件衣服问:“这里又没有别人,你怕误会什么?”
“……”唐诗愣了半天,才无奈地回他:“我是真睡不着了。”
“嗯。”
周季沉默的重新穿上衣服,转头看向车窗外面。唐诗在没睡醒大脑不清明的时候,也不太爱说话。就是在这个最需要调节气氛的时刻,驾驶座上的出租车司机反倒像被点了哑xué一样,一句话都没有了。
三个人各看着一个方向,任由单田芳糙哑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车厢。
周季说的对,这里没有别人,只有一个连他们俩叫什么都不知道的出租车司机,有什么误会好怕。
唐诗无力的眯眼靠在车坐上。
她只是觉得,那出租车司机有句话说得没错。无亲无故,又不是男朋友,人家凭什么就把自己的外套借给她。
她不是怕别人误会,她是怕自己误会。
突然想起周季先前问她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她回答说——恋爱、结婚、生孩子、过日子。
她没有骗他。那天说的话,确实是她曾经对于人生的所有想法,所以那天他一问,她便就这么回答了。可是周季不知道,他不知道,这些所有,在遇上肖潜之后,她就不会这样想了,也不能再这样想了……
一路沉默着,他们到了目的地。
下车的地方是个农庄,沿着小路东西的方向,两边都是盖得严严实实的一亩亩农田。是不是在每一座城市市里的不远处,都会有这么一处小村庄。这里或许不太gān净,但有绿树红瓦,这里或许jiāo通不便,但空气新鲜。
唐诗沉默的跟在周季后面,默数着自己的步子。前方的人走着走着突然一停,将她从身后拽出来,“你gān什么?”
“我不认路啊,就跟在你后面。”
周季冷笑一声,深呼一口气,指着不远处说:“到地方了。”
唐诗哦了一声,先向前走去。站到一扇破旧的木门前,门的两侧贴着一副已被撕去一大半的对联,门楣上还贴着各式图案的挂钱,只是颜色都快褪光了。她指指这扇门,问道:“确定是这家?”
看周季点点头,她才抬手敲了敲。
“谁啊?”里面传来一声粗犷的询问。
唐诗柔声回答:“您好,我们是晨风报社的,来找一下邱师傅。”
那扇木门忽的一下就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那人看了看唐诗,吆喝道:“我就是。”
周季走上前,从背包里拿出一张名片,客气的相问:“我们是晨风报社的记者,想采访您一下,请问您方便吗?”
那人眯fèng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周季,呛声着:“不方便,有什么好采访的。”
“我们想就员工跟顾客发生口角这件事做一个专访,您……”
“去他奶奶的专访。”
周季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那邱师傅二话不说,突然就从遮住双手的门内掏出一把刀来。
唐诗站在周季的左边,而那邱师父偏生是个左撇子。所以他在猛地推开门,亮出武器的时候,正好与唐诗擦身而过。
唐诗左小臂的衣服瞬间被割出一道fèng来,接着,从那条fèng里,慢慢开始有红色的液体涌出。
那邱师傅一看将人划伤,也是害怕负责任,于是硬着头皮,撑着脊背大喊:“赶紧滚。”说完,就砰的一下将门关死。
那可是正正经经的杀猪刀,虽说不长,但好歹贵在锋利无比,即便唐诗拿手按着伤口,鲜血也还是顺着指fèng慢慢流淌下来。
周季脸色发白,一把抱起唐诗就往外跑。幸好他下车的时候看着这附近不好打车,叫那个听评书的司机在庄外等着。
乐极生悲——什么叫乐极生悲?
官方解释是:人高兴到极点的时候,便会发生令人悲伤的事qíng。
唐诗敢对着天,用她自己的下半辈子发誓:她今天一点都不高兴,可是也绝对没这么倒霉过。
他们上车后,那出租车司机看见唐诗胳膊上鲜血横流,竟还有心qíng数落起周季来,“小伙子,在我们家都是我老婆拿刀对着我,你这是受得什么教育啊,怎么能让个女孩子变成这样呢?”
周季一把掏出钱包里的所有现金,直接冲司机扔过去,“师傅,快去医院。”
看着那一张张飘零在空中的红红的毛爷爷,唐诗暗暗心底打颤。她要是没这么惨,肯定拿出手机把这一幕拍下来,发到微博上。这就是被钱砸的感觉啊,艺术明显来源于生活。
“这得打破伤风吧。”
周季板着个脸点点头。
唐诗接着问:“那玩意不便宜吧,我这能申请工伤吗?”
“看来你也没多大事,都这样了,还想着能不能申请工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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