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诗,对不起。”
对不起——
听到这儿,唐诗空出来的那只手,像是要把手掌刺穿一般的用力握紧。她吞咽着,平息着。
“没关系。”从躺着的姿势起身,挪动着背靠在墙上。她说:“我不会等你。不管你回来,还是不回来,是近期回来,还是……还是很久以后才回来。肖潜,我都不会等你。”
她说过的吧,她理解他。
是她把肖潜想的太过完美,以至于忘记了,他跟她说过很多遍的,他真的也是个普通人。所以会懦弱,会逃避,会崩溃……
但只是理解。因为,她是那样qiáng烈地怪他、怨他。
“肖潜。”她最后一次喊他,“我下个星期,就毕业了……”
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整张chuáng的最外边,带着畏惧却怀念的眼神看着,眼前又浮现出几个月的那一幕——
他问她,毕业旅行想去哪里?
思来想去,她答出南京。
他说:“鸭血粉丝汤很好喝。”还说:“盐水鸭也不错。”
而她,带点故意的意味,对着他调戏着:“嗯,江南的姑娘也很美。是不是要乐不思蜀了?”
他眼眉轻抬,捏上她的下巴,“想吵架?不给我按上点罪名就不痛快?”
你经历过这样的哭吗?
停不住的抽泣,止不住的咳嗽。不断地想就那么放声大哭一次,却直到打嗝都还是死咬住手里攥着的毛巾不敢‘就如此去吧’的放纵。
大笑无声,大悟无言,大悲亦无泪。
可真正的悲伤,又怎会无声?
就像买新衣服了,是不是最想穿给别人看,无论是谁都好?就像获奖之后,是不是最希望听到别人的称赞和祝福,不论那人是否认识?就像……就像伤心难过的时候,尽管不断口是心非的说着“我想单独呆一会儿”,实际上,还是希望在掉眼泪的时候,有个人能上来问一句——你怎么了?
是这样吧……是的吧。
肖潜,他忘记了唐诗的生日,也将错过她的毕业典礼,或许,终将消失于她今后所有的时光……?
☆、第四十三章 忽然遭世变……人贫伤可怜(2)
? 唐诗赶到约好的地方的时候,陈清然正拿着一个暗黑色的锦盒发呆。
她走近,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问道:“什么事?”
陈清然抬头看了她一眼,又望向自己摸索了半天的盒子,半晌,一脸不忍心地告诉她:“这是……肖潜寄到我那儿去的,要我转jiāo给你,说是……当做你的毕业礼物。”说完,他把东西往前一推,“我原本想直接替你处理掉的。但这毕竟是他给你的,我没有权利那么做。”
在陈清然提起肖潜这个名字的时候,一脸平静。似乎在他的心里,在唐诗来之前的那些纠结和难过已经全然消失。
可唐诗还是感觉到了……她很确定,她感受到了。
大概是因为他们二人的心境相同吧。因为那个叫肖潜的男人的离去,都在他们心里留下了抹不去的伤疤。
她如陈清然之前那般既带些不舍又有丝愤怒的仔细描绘着这个体积不大的锦盒,打开看了一眼,再不带任何表qíng的合上。速度快得就如从来都没有打开过。
“知道了。”她说。
这个回答,让对面沉默坐着的人愣住了。
实话讲,陈清然没期盼她会多么善待这一样如今肖潜送出的东西。他以为,依照唐诗的脾气,她会……
她会怎么样?
陈清然低下头又认真仔细地想了想,得出的结论是他并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的认为,她应该把对那个人的气,全部撒在这上面。毕竟,那是把她抛弃的人。不过,如果她真的想妥善保存起来,也未尝不可。毕竟,这也是那人给她留下的唯一的东西了。
“他还说什么了吗?”
“……没有了。”陈清然听她越来越清冷的声音,下意识就想劝她:“别怪他,他不是不爱你,他只是……”
“只是什么?”见陈清然半天都说不出来,唐诗了然的替他接了下去:“他只是有苦衷,他也只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只是因为这次扯上了肖鸿,所以他顾不上我了。”她放出了这些天来的第一个笑容,“是这样吗?”她问道。
“也许,我们只是……不了解他。”陈清然认命的叹了声气,“不是真正的了解他。”
“嗯,我早就明白的。”唐诗应了一声,把那个锦盒用左手托起举到眼前,把玩着。
“也许……”她又笑了,笑的毫无感qíng,笑的那么刺眼,“如果我当初没有bī着他、非要他承认喜欢我,那他现在走了,我是不是也就那么无所谓了?”
“……唐诗。”
“也许肖潜说得对。”唐诗把锦盒收到包里,最后看了一眼,“对于他这个人,我总是执迷不悟。”
寥寥初夏,蝉还未鸣。
多年前,她第一次像是剥洋葱一样的在别人面前亮出自己,得来的结果是那人弃之敝屣,被吓走。她才明白,并不是每一种死缠烂打都有用,若不是那个愿意宠着你的人。
当多年后,她再一次鼓起勇气,扯开已融入骨血的纱布,她以为,她终于等来了肖潜……
在这场感qíng里,寥寥几个月,却由始至终就只有他们两个人——这之间的分开,不存在第三者cha足,就连曾经觉得最为棘手的外界阻拦也平平淡淡地飘过。可他们就是这样分开了,因为肖潜不要她了……
跟陈清然分手之后,在回家的路上,唐诗终于接纳了她爸的建议,拐道去了趟中医院。
中医院六楼有一间办公室,是专门开辟出来的心理医疗室。里边那位心理医生姓王,跟唐医生关系不错。唐诗小时候也被他抱过。
熟门熟路的一路跑上六楼,唐诗谁都没有打招呼,连她爸都没有。
坐在心理医疗室那把最具代表xing的躺椅上,唐诗闭着眼睛,还是什么都不想说。
“丫头,你是想我了,只想来这儿坐坐吗?”
闭着的眼睛有一丝松动。
“王叔叔。”她问:“我今天收到一件礼物。你说,我是该留着它,还是……扔掉的好?”
“你先告诉我是谁送的?”
唐诗姿势没变,还是躺在躺椅上,但是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凭着感觉在背包里摸索着,一会儿,掏出样东西。
“是肖潜啊。”
王医生隔着办公桌看去,是一个暗黑色的锦盒,不大。
心理医生的想法,其实都有些俗不可耐。在他们的认知里,每个人的忧愁和结扣几乎都是因为某个、或某些人。
王医生在看到唐诗此时出现在脸上的表qíng的时候,莫名想起了某位知名博主的博客上对心理医生这一职业和人群的抨判。
不可否认,他确实在唐诗的脸上,看到了她怀念一个人的结果。
留下还是扔掉吗?
若是不喜欢,大可抛弃,为什么会用这么怜惜和不舍的神qíng盯着一个破盒子?若是喜欢,又怎么还会跑来问他这个问题啊。
“你自己作选择。”王医生如此回答她。
“……我不知道。”
“我跟你爸是朋友。若是你爸的意思,他大概会希望你扔掉。”
“……嗯。”唐诗把锦盒扔回背包里,重新从躺椅上坐起来,“我还是睡不着。”
“我以前教你的呼吸的方法都试过了?”
“都试过了。”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以前还挺管用的。”
意思就是,这次不管用了?
王医生皱着眉,对面又有声音传来。
“我每次越想睡,就越是睡不着,等好不容易睡着了,又很快就醒过来。不是因为做恶梦,也不是被吵醒,就是莫名其妙的醒过来了。”
“就再也睡不着了?”
“……嗯。”
也许所有人都认为唐诗还是好好地,便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不过是场失恋,她又不是没经历过。可越来越没jīng神的眼睛还有浴室垃圾桶里大把大把的头发都证明,她一点都不好。
“出去散散心吧。”王医生这么劝她,“女孩子经常外出玩玩、见见世面,也没什么不好。至于那件礼物,你随心意,若是想留,就还是留着吧。”
唐诗又躺回躺椅上,一言不发。
王医生起身走到她身旁,像长辈心疼晚辈那般轻轻抚摸她的发顶。半晌,他说:“考虑考虑想去哪里,来告诉我,我跟你爸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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