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雨对她的自觉认罚很满意,缓了缓口气,道:“责罚自然是少不了的,从明日起,将山门的七层庭院每日打扫一次,再将厨房的水缸装满,记得用手提,不是肩挑。”
司恬暗暗吸气,这惩罚比打手心还狠哪。
晚上,齐扬过来安慰她:“司恬,大师兄让你扫庭院提水,其实是练你的臂力。你一定能练成的。你就是太瘦了,你看林西燕的身板多结实,好象她家是开镖局的,一看就很厉害。对了,你家是做什么的?”
我家?司恬心里一刺,恍惚地笑了笑:“我家,是开胭脂铺的。”
齐扬眉梢一扬,惊叹着:“哎呀,怪不得你长的这么好看,象是一朵雪花。”
司恬扑哧笑了:“雪花是花么?”
齐扬挠挠头,笑嘻嘻道:“嘿嘿。看来我这说好听话的功夫还得练练。要是二师兄在就好了。他可是舌绽莲花,一席话能让人笑得合不拢口。”
司恬道:“二师兄怎么不在这里?好象白虎院一直空着?”
“他被师父派去有事。日后你会见到他。”
司恬“哦”了一声,没有问下去。
齐扬却兴致勃勃八卦:“他呀,长的比你还要好看,只要和女孩子说上几句话,那女孩子极少有不动心的,我和他在一起,每次都被女孩子嫌恶。”
“为什么?”司恬不能理解,齐扬这xing子开朗又和善,为何会让那些女子嫌恶?
齐扬愤然道:“因为她们想单独和二师兄在一起。我在二师兄身边,碍了她们说些外人不能听的话,做些外人不能看的事啊。我偏偏就不离开,哼,就让她们着急。”
司恬被他的小孩脾气逗的嫣然一笑,qíng不自禁想起了小岸。每次林一枫想要单独和她说上两句话,小岸一准跑到跟前,没事找事地转悠,眼睛贼亮贼亮的瞄着两人。而后跑到母亲耳边报告,母亲每次都笑着点他的脑门,说他小鬼头。还说,等他长大了,也是这般要蹭到女孩子身边说悄悄话的。
齐扬见她沉默出神,以为她在为练功一事担忧,便站起身,拍了拍司恬的肩头,朗声道:“加油!兄弟!”
被一个青葱少年这么随随便便地一拍,她本该尴尬别捏,但那一份不自在却又被一声“兄弟”给化了去。他在心里把她当兄弟一般么?司恬哭笑不得,心qíng却莫名的好。
qíng 事
翌日一大早,司恬便提着笤帚去扫庭院,扫完庭院去厨房提水。荷院里有水井,商雨却偏偏要她从盛霞台后的山泉里提水。司恬大度地想着,他这是在练她的臂力,于是提着水桶就去了。
盛霞台的西侧另有一条小径。司恬按照海力的指点,沿着小径走了不远,依稀听见溪流的潺潺水声。走了几十步,果然看见一座小桥,桥下流水涣涣,金乌投she,波光粼粼。
她站在岸边的青石上,水桶放下去,用力一提,没想到一桶水那么沉,她险些一个闪身趴到水里。
她咬着牙又倒掉半桶,吃力地提着半桶水往回走。
“小丫头,你是前头院子的人?新来的吧,我好象没见过你呀。”突然从溪流边的竹林里走出一位老者,他长须斑白,清癯高挑,颇有道骨仙风的气度。
司恬吓了一跳,实没想到这竹林里还住着有人。她以为七势门就只有他们几个人而已,这位老
者却怎么没听齐扬提过,看他衣着气度,并不象是山民。
“老伯,我是七势门新收的徒弟,来这里提水。”
老者宠溺地笑了笑:“傻丫头,七势门院子里都有水井,何必跑这么远来提水啊。”
司恬一听他的口气,仿佛对七势门了解很多,对他的身份qíng不自禁地好奇。
“是大师兄特意让我来提水的。”
老者含笑摇头:“商雨那臭小子如今倒知道欺负女娃娃了,回头我教训他。”
司恬嫣然一笑,心qíng大好,他也有被人称为“臭小子”的时候,哼哼。
“老伯,其实,也不是欺负,是师父让他先带我练功的,我底子太差,不能怨别人。”
老者笑了:“呵,你这小丫头,心眼倒好,还帮他说话。”
她并不是帮他说话,虽然他责罚的有点重,可是她练功不成在先,不能埋怨别人。再说,她每个月拿着七势门的十两银子,又怎么可能是平白无故?所以商雨布置的任务,她即便觉得艰难,却也难有怨言,世上没有白捡的便宜,不付出便得到的东西,总归是昙花一现吧。
“老伯,我告辞了。”
老者捋须轻笑。司恬提着半桶水走了。
将一个水缸添满水,司恬足足跑了十二个来回。本想着下午再练那红袖添香,胳膊却抬都抬不起来了。
晚饭时,她特意去的很晚,生怕碰见商雨问起她的功课,不料就是那么巧,她刚坐下,商雨就进来了。她叫了一声“大师兄”就赶紧投入地吃饭,俨然一副“食不言,寝不语”的样子,希望他也是如此。
饭桌上只有她和他,寂静的仿佛嚼米粒的声音都清晰起来。
突然,她的面前多了一盘牛ròu和两个jī蛋。
“都吃了。”不容反抗和拒绝的声音。
她怯怯地抬眼看去,只见他正盯着她,俨然一副你不吃下去,我就吃了你的表qíng。她头疼的看着那一盘牛ròu和两个jī蛋。jī蛋还好说,牛ròu让她犯愁,她素来喜欢吃清淡的,那么一大盘ròu,就是两天,她也吃不了那么多啊。
他盯着她,拿筷子敲了敲牛ròu盘子,“叮当”一声脆响。她有一种感觉,她要是再不动筷子,他下一次敲的就是她的头。
她一咬牙把盘子挪到自己面前,用一种痛不yù生的表qíng无言地抗议着,吭吭哧哧地就望嘴里填。
他看不下去了,以一副狗咬吕dòng宾不识好人心的口气说道:“你要知道,牛ròu是很难买到的,你这样一副痛不yù生的模样,真是bào殄天物啊。”
她咽了一口“天物”,飞快地将痛不yù生的表qíng收了。
他不错眼地盯着她,以至于她连偷工减料的机会也没有,默默哀叹着将一盘子牛ròu塞进肚子,她觉得自己立刻“沉重”了起来。
她瞪着大眼睛,可怜兮兮道:“大师兄,我吃完了,可以走了么?”
他端着皇帝般的架子,打赏似的挥了挥手:“恩,可以退下了。”
司恬如释重负地从大师兄的“欺压”下生还,心里开始忧虑,是以后每日都有牛ròujī蛋“天物”大餐,还是大师兄今日只是偶尔心血来cháo,仅此一回?但愿是后者吧。
翌日清晨,她去扫庭院。打开山门的一刹那,她惊异地发现,山门的门槛外放了一个小木盒,上面用毛笔写着“商雨”二字。字写的有点歪扭拘谨,和他本人的玉树临风,卓而不群很不般配,她略有些遗憾,若是她写,必定用行书,方显得那两个字的潇洒。
她捡了起来,发现木盒子并不重,于是拿着木盒就送到了青龙院。
商雨刚从盛霞台练功回来,正拿了衣服要去洗澡。汗珠挂在他的眉睫上,象是登山踏雾而来,站在他的面前,有一股咄咄bī人的男子气息冉冉而盛。
她把木盒捧上:“大师兄,我在山门外看见的。”
商雨蹙着眉头接过木盒,先是仔细地看了看,然后小心地打开。
她转身正要离开,突然身后“哐”的一声,她惊了一跳,回头看去,只见他拧着眉头说道:“把这个扔到山门外,连盒子一起。”
木盒子被扔在他脚底下,一双极艳丽的鞋垫掉了出来,很花,很艳,绣的是鸳鸯戏水,还是红鸳鸯,绿荷叶。
他的脸色,杀气腾腾。
司恬心惊胆战的捡起地上的木盒子就走,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她站在山门外,很犹豫。这木盒子没什么用处,可是这鞋垫,好好的新布纳成,扔了实在可惜。送给铁牛哥也是好的。他连鞋子都舍不得穿,什么时候用过鞋垫啊。
于是,她自作主张的留下了鞋垫。节约是一种美德,这是她近半年来最大的体会。
她将木盒子放在山门外的石狮子脚底下。
第二天,她惊异地发现,那木盒子又放在了门槛外。想到昨天商雨那一脸的杀气,她犹豫了半天,到底要不要拿给大师兄?
哎,真是倒霉,偏偏她扫庭院的时候碰见这种事。
她硬着头皮把木盒子又拿去送给商雨,心想,这一次送到他手里,就赶快离开。
这一次,商雨居然连接都不接,冷冷地吩咐着:“打开看看。”
司恬将木盒子打开一看,这次,升级了,是一双布鞋,深蓝色,比鞋垫素淡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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