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契暗叫一声糟糕,搭讪他说:“我认错人,对不起。”
路国华看着她一会儿,才答:“我也险些把你当作另外一个人。”
芳契知道他指的是谁。
她微笑道:“那个人,你不后悔认识过她吧?”
“怎么会,与有荣焉,她年纪比你大一截,现在是某机构独当一面的人才。”
“你们为何分开?”
路氏yù语还休,笑道:“大人的事,你也不懂,我请你喝杯橘子汁吧!”
分手以来,芳契还是第一次与他谈话。
路君凝视她年轻的面孔,越看越像,终于叹口气答:“她爱上别人,我只得黯然退出。”
芳契一呆,谁?这路国华胡诌些什么。
只听得他说下去:“那个第三者,比我年轻漂亮得多了。”
“你指谁?”芳契问。
路君说:“告诉你也不会晓得,”他打开夹子掏出钞票放桌子上,“她不承认,我是一直知道的,她本想拿我作挡箭牌,但是仍然无法抵抗他的魅力
没想到故事到了他嘴里会有这样一个版本。
路国华苦笑,“你不会怪我唠叨吧?我们这些庸俗的成年人又要去为下顿饭奔波。”
他说声失陪,便离开了现场。
留下芳契一个人发呆,她没想到路国华会这样看这件事。
“喂,喂!”她追上去,想同他解释,她没有利用过他,他俩分手,主要是因为价值观念有太大的差异。
谁知略国华也是个正人君子,看见这个美貌少女在咖啡座主动同他打招呼,已觉不妥,说了两句,还要追上来,更无一点儿矜持,他大惊,加快脚步,假装没听见她叫他,匆匆逃走。
芳契撑着腰站在路边为之气结。
明明比从前年轻漂亮,反而不受异xing欢迎,何解。
芳契悻悻然返家。
她母亲在录音机上留言:“芳契,你姐姐今天傍晚即抵达本市,有一件事我不明白,她不肯承认小阿囡见过我,反而怪我糊涂,芳契,这件事你一定要帮我。”
芳契有点儿温馨的感觉,老太太极少把她看作投诉的对象,往往只把她当投诉的题材。
“还有,芳契,我已有许久未曾见你了。”
芳契忍不住拨电话回家,来接听的是一个年轻的声音。芳契问:“你是谁?”
那边不甘服雌,“你找谁?”
芳契认出来,“小阿回,可是你?”
那边也猜到了,“阿姨,终于与你联络上了。”
她们一家已经抵达,真要命,芳契呆在那里。
她大姐接上来说:“芳契你在哪里?母亲说你神出鬼没,有时三个月也不出现一次。”
“你们好吗?姐夫有没有来?”
“谁要他来。”
芳契莞尔,二十多年了,姐姐说起姐夫,仍然用这种故意爱理不理的语气,真是难得,姐夫伟大,给妻子一个温暖的家,好让她在理想的环境里继续练习这门娇嗲工夫。
大姐低声说:“母亲老多了。”非常感喟。
“你还说我,你一年也不来一次。”
大姐叹口气,“出来吧,大家吃顿饭。”
“今天我不行。”
“公司有应酬?”
“可不是,要不连饭碗一起推掉,不然的话,人人到齐,独欠我一个,不知多么吃亏。”
“母亲说这些年来不晓得你怎么撑的?”
她真的这么说,她谅解吗?
“还没有对象?”
一时间芳契不知如何回答。
“那位关先生呢!十年前-会计较的事qíng,十年后想法又不一样,到了小阿囡那一辈,简直微不足道。”
芳契一味gān笑。
“小阿囡想见你,她问你几点钟睡,她要来看你。”
“不不不,一过十点半我就累得眼睛睁不开,明天吧,明天再说。”
“芳契,你没有什么事吧,我有种感觉,你好像躲着我们。”大姐不悦。
“嗳,嗯,呃……”
“芳契,”轮到她母亲来说,声音压得低低,“芳契,事qíng怪得不得了,你最好来一趟,小阿囡的样子完全变了。”
芳契十分内疚,“也许换了个发型,也许她减了体重——”
“不,芳契,我还不致于那么糊涂。”
原来老母亲还信任她,芳契觉得安慰。
“你的眼镜度数又不对了。”她故意抱怨。
“你明晚一定要来。”
“公司没有事我才走得开。”
“你们两姐妹都越来越奇怪。”
谈话在此结束,芳契一头一脑都是汗。
她想到亲戚间的传说:雯表姐生癌故世已有五年,表姑妈仍然以为她在外国念书未返……
芳契也可以一走了之,去开始她的新生,听说他们也找人冒充雯表姐的声音,每隔一段时间向表姑问好。
终于在一个农历年,表姑妈忽然很平静地问:“阿雯可是已经不在人世间了?”大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跟着都哭了,但是仍然不肯对她说出真相。
芳契不愿意变成第二个阿雯。
假死恐怕要比真死难受。
这一步行不通,芳契非跟老母但白不可。
可怜的老太太,这种怪事对她来讲,一定是个打击。
门铃骤然响起,芳契整个人跳起来。
她跑去张望,门外站着两个陌生男人,她完全不想开门,“主人不在家,”她扬声道,“有什么事明天再来吧!”
那两个人笑了,“吕芳契,快开门。”
“你们是谁?”芳契大惊。
“光与影。”
她如闻救星下凡,赶快打开了门,松了一口气,拍着胸口,“幸亏你们还没有走。”
“二十八号说你有急事。”
芳契惭愧,她的急事可能只是小事。
他们其中一个笑道:“你看去很年轻很好呀。”
芳契马上知道他是较活泼的光。
影说:“最近人类比较接受特殊现象,没有人把你当作怪物女巫妖jīng吧?”
“怎么没有,是我应付得宜,否则险象环生。”
他们三人坐下。
芳契斟出chūn茗,“首先要多谢你们自南美洲回到本市来。”
光说:“那是小事,我们旅行的方法与你不同,速度快许多。”
“可惜那件工程非常棘手,”影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住在地球而胆敢糟蹋地球的,也只有你们地球人。”
芳契不敢出声。
“你们把地球躁蹭摧残到不堪的地步,一触即发,整个地球逃得过连锁温室反应,也会因错误运用核武器而毁灭。”
光劝止影,“那与她无关。”
“地球居民人人都有责任,污染海滩,滥用塑料,谁都有份。”
芳契想一想,“这与紫微垣斗宿的居民有什么关系?”
影冷笑一声,“宇宙由一个个环节扣住,地球有什么不妥,肯定影响太阳系的平衡,继而使银河失控,小姐,紫微垣斗宿并没有你想像中遥远,骨牌似倒下,一定牵连到我们,你们不怕,我们都怕。”
三个人都沉默下来。
光打圆场,“他们也怕,不然太空署也不会邀请我们前来帮忙。”
过一会儿芳契嚅嚅地问:“你们有没有去看过南极上空大气中臭气层那个dòng?”
光说:“那个dòng肯定需要修补。”
芳契踌躇,“修补天空?我好像听过有这么一回事,印象深刻,是谁呢?谁比你们更早补过天空?”
影与光jiāo换一个眼色,摇摇头,影说:“他们这一代,普遍太在乎名成利就,荣华富贵,其它的什么都不管。”
芳契懊恼他说:“你们怎么了,不住教训,有没有完嘛?”
三人又恢复沉默。
芳契觉得他们之间已有隔膜。
芳契忽然想起来,“有了,女蜗炼石补青天,可见地球上空早已出过纰漏,女蜗氏是不是你们的同伴?”
光与影笑了。
“上一次补得好,今次也没有问题,对不对?”
光长长叹息,“老远叫我们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的身体。”
“这十足十是你要的玉女金身。”
“我知道,它美极了,这样贪婪的愿望你们都允许我,我十分感激。”
“但是你看上去却不大开心。”
“什么都瞒不过你们老人家的法眼。”
“吕芳契,别兜圈子了,有话老老实实他说吧。”
“在这个月里,我发觉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也许在你们那边一切都是完美的,但地球上不可能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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