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你愿意吗?”
“好,我答应你。”
杏友笑说:“拆伙比离婚略为简单。”
熊律师没想到她还有心qíng说笑。
杏友放下电话。
这并非她一时冲动,她采思熟虑,计划周详。
阿利罗夫在她面前出现。
“我只不过是逢场作兴。”
杏友不出声。
“看,杏子,我也是人,我也会寂寞。”
杏友用手托看头,“我的律师会同你说话。”
“什么,你说什么?我为你做了那么多,我简直是你的创造主,我自yīn沟里将你抬起,捧你成为女神,你竟这样对我?”
他心里那样想,全世界也那样想,想证实自己能力,唯有分手。
不成功的话,至多打回原形,她一向子然一人,又无家累,怕什么。
这时才知道,把元立双手送给他人,确是唯一的办法。
阿利忽然问:“你不是吃醋吧。”
杏友轻轻摇头,心平气和地说:“不。”
“你曾否爱过我?”
“不。”
“你纯粹利用我?”
“不,罗夫在这几年也有得益。”
“一点感qíng也无?”
“不,阿利,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对我仁尽义至,我将终身感激。”
“杏子,你想清楚了?”
“你改变许多,我也改变许多,名利使我们狰狞。”
阿利说:“杏子,让我们各自回家,休息一夜,明朝回来再说话。”
整晚最有意思的是这句话。
杏友掷烛回家。
她一个人坐在露台喝酒,看看灿烂的万家灯火,只要能够住在这闲公寓一日,她都不应再有抱怨。
她在露台上醉倒,昏睡一宵。
第二天醒来,冷得直打侈噱,额角却滚烫,她病了。
杏友非常高兴,真好,名正言顺可以躲起来,怪不得那么多人爱装病。
她蹒珊回到室内做热茶喝。
这时,门铃响了,那么早,是谁?
门外站着阿利的叔父约瑟罗夫,杏友连忙开门。
老犹太人,一进门便说:“阿利在我家哭诉整夜。”
杏友不禁好笑,“他真幸运,我只得一个人发闷。”
“真的要分手?”
“是。”
“这傻子白做五年工夫,一直没有得到你。”
杏友斟一大杯黑咖啡给他。
“杏子,其实你个子不小,长得比阿利还高,但不知怎地,他老觉得你楚楚可怜,想尽办法要保护你。”
杏友不出声。
“我知道这事已经无法挽回。”
约瑟是智能老人,目光准确。
杏友间:“对我,你有其么忠告?”
“学好法文及意大利文,多往欧洲参观展览,注意市场需要。”
“谢谢你。”
约瑟站起来。
杏友意外,“你走了?”
“你还有话说?”
杏友奇问:“不准备责备我?”
“咄,男女之间缘来缘尽,各有对错,旁人如何cha嘴?”
杏友微笑,心中好不感激。
“杏子,将来有事请你帮忙的话,切勿推搪。”
庄杏友收敛了笑容,“我一定效力。”
他走了,心中窃喜,他一直不赞成阿利同异乡女往来。
杏友突感脱力,她觉得视觉模糊,一跤坐倒在地。
杏友害怕,她独居,有什么事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她立刻拨电话叫医生前来。
医生起到时她喘息地去启门。
“我看不清事物。”
“先坐下,让我作初步检查。”
杏友乖乖平躺。
医生替她详细检查。
“什么事,可是脑生肿瘤?”
医生坐下来,“有坏消息,也有好消息。”
“先说坏消息。”
“你双目的视网膜脱落,所以视力不清。”
杏友耳畔哦地一声,惨叫起来:“我可是变了,盲人?”
“好消息是,今日医生口可以用激光修补薄膜,你不致失明。”
杏友松下一口气。
“视网膜剥落因素众多,你以后要小心用眼,切勿过度劳累,我现在立刻替你办入院手缤。”
杏友长叹一声,上天似还嫌惩判得她不够。
当晚,阿利来探望她。
杏友听得有脚步声走近,睁大双眼,只见到模糊人形。
阿利探视她,“可是你要离开我的,并非我嫌弃你是失明人士。”
杏友既好气又好笑。
“即使你一辈子不能视物,我一样爱你。”
不知怎地,杏友相信这是真话。
“几时做手术?”
“稍后。”
“成功率几乎是百分百,你不必担心。”
“我知道。”
“熊律师已与我接触,她说你要求很简单,只想得到杏子坞。”
“是。”
“那又何必叫律师来开仗。”
“我还要罗夫厂历年利润百分之十五呢。”
“我立刻可以答应你,那本是你应得的红利。”
杏友松口气,这些资本已经足够地出去打江山了。
“杏子,你在外头做得不高兴,可随时回来归队。”
“谢谢你。”
他站起来说:“我走了。”
杏友意味到,“有人在外头等你?”
“是。”
“huáng小姐?”
“不,我表妹波榭。”
原来如此,“我愿意帮新娘设计礼物。”
阿利还是赌气了,“谁稀罕。”
他才走到门口,杏友已经听见有人迎上去与他絮絮细语。
真快,你一走,人就擒上来坐下,席无虚设,好象不过是廿四小时之前的事,嘴巴一边挽留,手臂却已钩住新女伴。
千万别戏言说要走,话才脱口,对方已经开欢送会恭祝阁下前程似锦。
看护进来替她注she,检查。
“别揉动双目,医生一会就来。”
又沦为孤寂的一个人了。
以往,在最危急之际,总有人来救她,虽然也付出高昂代便,但终于度过jī关,今日却需她孤身熬过。
医生进来,“你想接受全身麻醉?”
“是,我不yù眼睁睁看住激光刺到眼前。”
“鼓起勇气,不要害怕。”
杏友忽然把心一横,“好,我听你话。”
“手术过程并不复杂,”医生说:“我担心的是你肺部感染,又有高烧,需住院数日。”
下午,手术做妥,杏友回到病房,双目用纱布蒙住保护,医生不想她耗神。
杏友昏昏睡去。
半晌醒来,也不知是日是夜,只觉有人轻轻同她说:“庄小姐,有人来看你,你可愿意见她?”
杏友声音沙哑,“谁?”
“一位周太太。”
杏友挣扎着撑起,“马上请她进来。”
周太太脚步声传来。
“医生说手术成功。”声音中充满笑意。
“劳驾你来看我,愧不敢当。”
“前日你为何慡约?”
杏友呆半晌,据实说:“我没有面目见元立。”
“胡说,一个人,为看存活,当其时只能做到那样,不够好,又能怎样。”
杏友没想到周太太反而帮她说话,她维持缄默。
真好,朦着双眼,流泪亦看不见。
“我带了一个人来看你。”
杏友有点纳罕,“谁?”
又有访客自外头走进来,一直到她chuáng边停止。
是彭姑的声音:“庄小姐。”
杏友连忙握住她的手。
忽然之间,发觉那不是彭姑的手,这只手小小,但是也相当有力,摇两摇,童稚的声音说:“你好,阿姨,我是元立。”
杏友这一惊非同小可,突然松手,仰起头发猷。
元立,元立来了。
只听得周太太说:“元立,你陪阿姨说一会话可好?”
元立愉快的回答:“好呀。”
两位女士走到另一角落去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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