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元帝道,“书院收费高么?”
“一个月二两银子,也不低了。”何子衿道,“念书的都是有些家资的人家,不然怕是念不起。但,如果当真天资出众,也不怕,书院里考第一名的,年下能奖五十两,说来还剩三十两。这三十两应付平日花销,一家子吃喝也够了。”
穆元帝听着,不由微微颔首。
一时,内侍来禀,陛下是不是要传午膳。
穆元帝都觉着,没说几句话啊,就到午膳时候了。
何子衿忙起身道,“陛下,民女该告退了。”
“不急,还没看绿jú呢。先用膳,你尝尝,宫里的鸽子汤,炖得可好。”穆元帝喜欢听何子衿说话,也喜欢同她说话。虽然知道何子衿有些紧张,也有一些防备,但只要说起话来,何子衿就能把那些紧张抛诸脑外,眉眼丰富的说起种种趣事。
见穆元帝又拿绿jú说事,何子衿心下不大乐意,也不好再拒绝。
何子衿也不是没吃过好东西,她自家条件有限,可朝云道长对饮食一向要求高的,鸽子汤什么的,她喝过好些回。这回喝宫里的鸽子汤,当然味道也很不错就是了。
穆元帝很是关切,还问她,“味儿如何?”
何子衿点头,“很好。汤清色澄,味道又是醇香的,好汤。”
穆元帝命内侍赏了这厨子十两银子,又招呼着何子衿吃别的菜,不论什么菜,何子衿都能说上个一句半句的。气氛甭提多融洽了,连穆元帝都多吃了半碗米饭。
待用进午膳,穆元帝请何子衿帮他看了绿jú,何子衿是养绿jú的老手,说了些冬天绿jú的注意事项,便告退了。穆元帝命人拿了件银狐裘,穆元帝亲自给何子衿披上,道,“外头冷。”
何子衿瞪圆了一双眼睛,都不会说话了。
穆元帝笑,道,“去吧。”
何子衿福一福身,告退。
背后,穆元帝一双眼睛里,qíng不自禁流露出一丝怀念。
何子衿出宫后,沈素还在等她,还有内务司的那位牛郎中,对何子衿谢了又谢。何子衿也没多什么,就是多看了牛郎中一眼,牛郎中面色没有半分变化。
沈素依旧是与外甥女同乘,在车上,何子衿就把事qíng同她舅说了。沈素吓一跳,没多问,道,“回家再说。”
沈素自己都没有单独陛见的经历,何子衿却是跟穆元帝呆了半日,还在宫里留了饭。沈素担心的要命,一到家就叫了外甥女到书房说话,何子衿道,“陛下是找我问了些朝云师傅的事。”
沈素松口气,何子衿又来一句,“不过,我早就见过陛下了。就是那天阿玄带我和阿念在太平居门口遇到过一回,后来,我们去西山汲泉水,又遇到了一回。要不是在宫里见面,还真想不到那就是陛下。”
沈素又问在宫里说了些什么,何子衿大致说了,沈素道,“除了话太多,倒也没什么问题。”
何子衿道,“陛下问我,我又不能不说。”
沈素道,“你当少说,能说一字,不要说俩字。”
何子衿表示记住了,沈素也知道对于一个话唠,不让她说话有多难受。
舅甥俩正在说话,何老娘已经忍不住过来了,见着自家丫头就问,“宫里那花儿还好吧?”哎,说来,她家丫头这手艺还真没的说,比宫里的花匠都qiáng。
何子衿道,“没什么事,就是冬天有些冷,让我看了看。”
何老娘便放心了,眼尖的看到自家丫头身上的银狐裘,不禁问,“哪儿来的衣裳。”
“陛下赏我的。”
何老娘眼前一花,险栽地上去,那刚要摸到银狐裘的手连忙收了回来,再问一遍,“谁?”
“陛下!”
“皇帝老爷?”
“嗯。”
何老娘立刻有了安排,与沈氏道,“明儿咱们一家子都去庙里烧香。我的天哪,这丫头哪儿来的福气呀,竟得见皇帝老爷!我的天哪,你曾祖父的坟上也得冒青烟哪!”说着,双手合什,朝东拜了拜。
沈氏就不明白,“不是看花儿么,怎么还见着陛下了?”
“都是朝云师傅的事儿,陛下是朝云师傅的表哥,问一问我朝云师傅的近况,知道朝云师傅冬天爱犯咳嗽,还让等明年让夏神医去给朝云师傅治一治呢。”
沈氏不由欢喜,笑道,“这可是好消息。”不管怎么说,她家从朝云道长这里得了许多好处,自是盼着朝云道长好的。还想着闺女的确机伶,知道说一说朝云道长的身体,倘能叫神医看好了,也是朝云道长的福气。
一家子见没事,何子衿白得件衣裳,也挺高兴。
除了沈素,两家人都觉着何子衿的确是有些运道,这是一定的。
应付完长辈,何子衿私下与阿念说起话,才叫阿念问老鬼,“不是说上辈子做过官么?难道没见过陛下?怎么先前不提醒咱们一声。”
阿念也这么问老鬼呢,老鬼只是幽幽一叹,再无言语。凭阿念怎么问,他只当自己是个死聋子。你说把阿念气的,同子衿姐姐道,“问啥都不说!就当他死了吧!”
老鬼:俺本来就死了。
第275章 帝都行之十
老鬼的存在,让有些开挂人生的何子衿觉着,老鬼也就是阿念的外挂了。
结果,这家伙,每逢关键时刻,必掉链子。
何子衿都不由想,这叫个鸟挂哟!
反正,既然指望不上老鬼,何子衿也就另辟蹊径了。
其实,主要是,何子衿没从穆元帝那里感受到什么恶意。在何子衿看来,穆元帝非但没有恶意,反是还带着一种包容与欣喜似的。
真是奇怪,她以前也没见过穆元帝,再说,朝云师傅与穆元帝虽是表兄弟,但据舅舅说,朝云师傅一家也够惨的,俩人绝不是什么融洽关系。难道,是因为皇室的感qíng比较奇怪的原因么?
由于何子衿从未接触过一国皇帝这般高端人物,她实在有些想不通穆元帝对她的好感从何而来。原本,爱屋及乌是最好的解释。或者皇帝陛下看在朝云师傅的面子上,但何子衿怎么想,都觉着,朝云师傅在蜀中一个小县城的山上一住几十年,鲜少与帝都来往,起码不可能是两人不知彼此地址的缘故吧……这俩人要是关系好才有鬼。所以,爱屋及乌也解释不通。
何子衿一通胡思乱想,想到动qíng处,她还构思了一出相爱相杀的nüè恋qíng深。
何子衿的胡思乱想被何老娘打断,何老娘洗了手,让她把那银狐裘拿出来,何子衿道就叫丸子去拿了。何老娘颇是不满,“怎么能叫丸子去拿御赐的宝贝,她还没洗手呢,你去拿。”
丸子便不敢动了,何子衿只得自己去拿,心说,不就是件衣裳么。
待何子衿把银狐裘拿出来,何老娘此方下手去摸了一把,然后,手便飞快的收了回来。那模样,活似做了回贼。何子衿颇是无语,直接把衣裳抖开,披在何老娘身上,笑嘻嘻地,“祖母也试试!”
“唉哟喂!唉哟喂!个死丫头,我还没沐浴呢!”她老人家又是激动又是手足无措,也没把银狐裘再脱下来,而是喊着余嬷嬷拿镜子。说来,宅子是沈素送的,里头也有些得用的家俱,但如穿衣镜这样的东西就没有了。此时此刻,何老娘尤其怀念家里的大穿衣镜,道,“哎,这要是有个大镜子就好了!说说!说说!我这辈子,竟能穿一穿御赐的衣裳!哎哟喂!没承想,先沾了丫头片子的光!哎!值了!我这辈子值了!”何老娘激动带荣幸的眼睛里都要冒小泪花了!
沈氏在一畔抿嘴笑道,“可别这么说!如今这不过是件衣裳,待明年,相公中了进士做了官,您老还有做诰命的时候呢!您老的福,在后头哪!”
何老娘给儿媳妇奉承的,笑不拢嘴。
何子衿接口道,“是啊,以后咱们回了老家,阖县里还有哪个老太太能跟祖母您比呢!就是阿文哥他祖母,也比不过您哪。”
“那是!”何老娘瞪大了眯眯眼,正色道,“亲家老太太虽是做过诰命的,她可没穿过御赐的衣裳!这能一样么!天底下诰命多了,有哪个诰命见过御赐的衣裳呢?更别提穿一穿了!”说着,对自家丫头片子越发和颜悦色了,道,“早先你娘你生前,我可是去芙蓉寺好好的烧了香呢,还添了二两银子的香油钱。你如今有运道,都是佛祖保佑啊!”
何子衿揭短道,“你可别糊弄我,就是烧香,肯定也是求菩萨保佑我娘给你生个孙子。”
“没有的事。”何老娘死不承认,道,“咱们家,我最疼你。”
何子衿笑眯眯地,“这话我可记着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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