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沙尔忽明忽昧光影从两侧滑过,秦珊讲出一路上都思考问题:“你袭警了,以后恐怕不能这里经常露面了,对吧?”
“是。”
秦珊嘟囔:“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都觉得自己像个麻烦和负担了。”
“你自我认知水平怎么突然这么高,真是令人深感不适,”奥兰多加重讥讽:“那么,再由我帮你提升一下吧,你,不是像个麻烦和负担,而是,就是个麻烦和负担。”
“……对不起。”
“一直不停地道歉是为了提醒我向你道谢?”
“啊?”迷茫脸。
“算了,”男人终结这场费劲jiāo谈:“当我什么都没说。”
秦珊扁扁嘴,像下决心似,然后抬起头,对奥兰说:“这句话我也想对你说,刚刚就想跟你讲了。”
“哪一句?”奥兰多问,他神态向来漠然。语气也一样,搜不出qíng绪。
“「当我什么都没说」这一句,刚才巷子里……”秦珊又患上暂时xing口吃:“我对你说,说那个斯德哥尔摩,只是……”
“玩笑,”奥兰多实受不了她这让人烦躁大舌头,打断她,替可笑病患把话讲完:“玩笑,对吗?我知道了。”
秦珊抿紧两瓣嘴唇,默认,嗯,玩笑,只是玩笑。他也听到了。
秦珊心口酸酸涩涩,被自己下意识举动震撼到神志不清,一不小心坦白出心境,及时替自己圆场,对方也全部相信,顺利找到台阶下。摆明是件值得高兴事,可她心里依然不是滋味。
她低头,看向怀中陶罐,这个不大不小容器正被自己两条手臂环紧,里面装着卤水,用来腌制臭豆腐。唔,臭豆腐,这大概是她留船上后一道料理。早上,她就从肯特口中得知,因为一直无法确定他们海盗船位置,中方政府已有松动和妥协倾向,估计很就会送来赎金,换他们回国。
鼻子发酸,一定是因为苦甘来终于能回家,一定不是因为舍不得。等她回到首都后,暑假结束,她背起书包返校,这次特殊经历恐怕能够让她全校闻名,所有同学都会羡慕她,称赞她,托父母工作和名气,也许她还会上上电视节目,撸个微博热门话题啥。再过一个月后,风头过去,一切终归平静,她继续像以前一样,上课,放学,三点一线。好好念书,天天向上。
而她再也见不到奥兰多了,再也不会见到,终生不会再见,老死不相往来。
好难过,秦珊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舍,她可能已经喜欢上奥兰多了,非常不可理喻发生,连她自己也不曾预料,奥兰多除了脸好个高战斗力变态之外,根本找不出其他优点。刻薄,毒舌,自大,水仙。可是她对他好感又惊人qiáng烈,像是真实存一个尖锐固体,钝心口,让人喘不过气。
秦珊清楚地知道自己随时会离开这里,那个求婚闻压根就是个笑话,她三观完全也绝不允许她抛弃父母和家人,从此驻留船上。
但是她有一些话,一定要及时告诉他。
那些习惯把qíng绪深埋心底人都太qiáng大太厉害了,秦珊完全做不到,她现不说出来,以后就不会再有机会。
等到老了,一定会后悔吧。
秦珊抬起头,发现自己已经和奥兰多拉开了一段距离,她因为沉思不由放慢了步子,所以没有跟上。
她奔跑了几步路,走到奥兰多身侧,和他齐驱并行。
“我有话要跟你说。”秦珊这次发言没有再断断续续。
“说吧,骨灰盒。”
“啊?”
“一直盯着怀中坛子摆出一脸悲痛神qíng,不知道人都会以为你揣着一盒骨灰,而不是一坛卤水,”奥兰多环顾四下:“你难道没发现吗,我们身边行人都对我们避之不及……”
女孩吐出声音打断:“奥兰多,我喜欢你。”
奥兰多停顿一秒:“另一个玩笑?”
“不,不是玩笑,是发自内心表达,”秦珊眼睛直视前方,就好像她一点都不紧张那样:“我现必须要告诉你,我恐怕要离开了,有些话一定要这之前说掉,不然憋心里很难受。虽然你不是什么好人,但是我觉得,一个年仅十五周岁、还没什么辨识力认知力少女,对一个厉害成年男xing心生爱慕很正常。好了,我现舒服得多,感谢你倾听。”
“这是你刚才抱着骨灰盒思考出来结果?”
“是。”
“好吧,让我想想,是因为那个愚蠢闻让你产生错觉?还是因为刚才巷子里对巡警描述谎言?”奥兰多给出自己设想,还不忘附加一句:“我一直认为东方女xing很内敛,看来我错了。”
“不是那个,也不是闻。我现回忆起来,没出闻之前,我就已经对你有好感。”
“需要我给出回应吗?”
“随便你。”给出回答瞬间秦珊就反悔了,其实她想说是,好不要,你一向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可是她又好想,好想知道答复。
奥兰多伫足,跟他衬衣上流动光斑也因此停歇,他说:“明确告诉你,看见你脸就烦。早点离开,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
……好吧……
一早就料到会是这样回应,压身上无形高山顿时粉碎消散,秦珊觉得肩头都轻松了好多,她腮帮子鼓了鼓,而后重重吐出一口气,
“你别扭吗,其实你也有一点舍不得我,对吗?”
“呵,呵,”奥兰多带着短促停顿低笑两声,这种笑法让他接下来话加具备嘲讽意味:“我舍不得?本来以你自我认知能力稍微有点长进,结果马上倒退回原始人水平,人果然不能夸。”
“奥兰多,你知道你一直很像什么吗?”秦珊斜过眼看他。
“不想听。”
秦珊捏了捏下巴,斟酌出形容:“就像中国小学生,噢,不一定,可能全世界小学生都这样。专门挑女同学弱点欺rǔ,揪着她们小辫子不放。其实心里觉得她好死了,可喜欢她了。但是小孩子嘛,没什么qíng商可言,只能靠欺负她来吸引人家注意。”
奥兰多当即断言:“你连原始人水平都无法保持,已经彻底沦为负值。”
“哦,是么,来买东西路上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你对别人都很亲切,唯独对我格外刻薄,”秦珊竖起一根食指,微笑笃定:“你就继续说吧,越讲我不好,就越发证明你不舍……”
这一刻,奥兰多很想把秦珊大脑劈开,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构造。他不放弃抨击:“认真建议你去看看医生,你不仅斯德哥尔摩症上病入膏肓,你浑身上下还充斥着自nüè倾向,盲目自信,双重人格,面容丑陋,身材矮小,体型肥胖,胸部发育不良等一系列无可救药绝症。”
秦珊握紧拳头,眯紧眼,小脑袋激灵般抖了两下:“啊~感受到铺天盖地爱意了呢。”
奥兰多:“……”
无话可说,无言以对。
生命不止吐槽不休船长大人,生平第一次尝到语塞滋味。
秦珊其实是有点难过,除去小学闹着玩一次,她是第一次认真跟男人表白,不是男生,是男人,结果马上就被毫不留qíng地拒绝。不过她又觉得挺高兴,总算把心里话全部宣泄出去,奥兰多那么讨厌她也好,从此不抱一点希望,也不会再跟他有瓜葛。她父母亲还被这个罪犯绑着,喜欢上他,摆明是三观不正吧。
所以,作为一名乐观主义积极份子,秦珊非常迅速地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彻底发挥脸皮厚如城墙之jīng气神,奥兰多无论说什么,她都摆出一副甘之如饴样子。要知道,水至清则无鱼,人不要脸则无敌。果然,奥兰多被她呛得讲不出一句话。
秦珊很贱地开口:“咦,你怎么不说话了,默认吗?被我戳中心灵深处刺激得讲不出话来了?”
奥兰多很不想开口,但如果不开口就是默认,开口就是“宣泄爱意”,dan it!这女人为什么这么无耻?
奥兰多心qíng很不好。
这种不心境一直维持到上船之后,他与秦珊分道扬镳。
秦珊去了厨房,她要制作豆腐,然后把它们泡进卤水里腌制。船上食材和设备很齐全,有黑豆,huáng豆,和豆浆机,她今早就把豆子泡那里做准备了,这会只需要用豆浆机磨成豆浆即可。
很,豆子被磨碎,过滤好,rǔ白色洁净液体被秦珊小心倒入罐中,她按照一斤豆6两石膏比率,滴入几滴石膏水,用木棒慢慢搅匀,豆浆渐渐凝固,成为豆腐花形态……做个甜豆腐脑或者咸豆腐脑什么也不错,秦珊一边想着,一边用勺子将豆腐花舀出,倒进已经铺好包布托盆,盛满后,包紧,盖上木板,压上个十来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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