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我怎么看不见,”他在那头笑起来,“我在你们小苏老师办公室呢,他现在下去找你了。”
小苏老师?小苏老师!
我靠!
我平定着内心的狂跳,打哈哈道,“爸你骗我的吧,您别开玩笑了。”
“老爸骗过你?你右后方四十五角看看。”
我回首看去,果然,逸夫楼四楼处那个狭小的窗口,某个熟悉的身影正朝我灰常哈皮地挥着手,我了个去……
再把四十五度调回平视,老远的就是苏信慢慢朝我bī进,他笑眯眯的,笑的我背脊一阵寒凉。
我赶忙握紧蛋糕,开跑!
“小月,你怎么看见你们老师就跑啊。”耳边,老爸声音很是响亮。
“我才吃了点蛋糕,锻炼身体消耗卡路里~”我边嗬嗤边大声说。
“哎,你们老师也跑起来了,全民健身啊。”
“= =……”
祁连山你太活宝了,怎么会跟苏信勾搭上,作为你女儿的我表示鸭梨很大啊……!!!!!!!
最后,苏信还是把我给活捉了,他一把夺过我手里的蛋糕,顺手也抢过电话,“伯父您先在办公室等等,我马上就带她上去。”
那边我也能听到我爸慡朗开怀的大笑,“哎呀,小苏同志真是麻烦你了。”
把我押回办公室的路上,苏信恶狠狠地开口,“吃吃吃,就知道吃,你不吃会死啊。”
我yù哭无泪,“谁不吃不会死啊……”
“你还有理由回嘴啊。”他又习惯xing扬手,我吓得把脑袋一缩,苏信太不是人了,最近说不过我,就开始动手。我严重鄙视他!
他语调突然软下来,“祁月,你别忘了那天在医院答应我什么了?”
我顿时无言以对。
那天早上,医生确诊我基本没什么问题后,从医院出来,苏信才把包着huáng桥烧饼的纸袋递给我,对我说,“祁月,我拿这大病初愈之后吃的第一个烧饼跟你换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我盯着他手里那烧饼,漫不经心问。
“吃了这个,你以后一日三餐都给我按时吃,别再吃乱七八糟的东西。算是我作为一个老师要求你做的,可以么。”
我那会满心满眼只有烧饼,连忙点点头,答应下来。现在想起,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果然是个烧饼。
“答应了就好好做,老师也是为你好。”他接着说道,并顺手把蛋糕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啊喂!你就算不准我吃也别糟践学姐的心血啊。我怨恨地看着苏信,这人心太黑了奶奶个熊。
“这么看我gān吗?”他注意到我仇视的目光。
“我……”
我指着他,气得牙痒痒,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一收手,不再看他。
他慡快地笑起来,“祁月,你不问问你爸怎么会在我那?”
“没兴趣。”我没好气回道。
他也不理会我的反应,自顾自说,“我今天早上来上班,看见一个中年男人在学校车库附近来回转,等我把车停好出来,他还在那,像是摸不清路的样子。我就奇怪了,跑过去问他,他说找女儿的,第一次来这学校,太大,有点懵,都绕回来三次了。”
“……”
“我就问,没送你女儿来上过学么?他不好意思摸摸头说,以前都是她妈妈送的。我只好又问,你女儿谁啊?他说,叫祁月。我立马笑了,然后就想到你。”
“……”
“其实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想到你,”苏信的嗓音听上去分外愉悦,“我就觉得那男人和你的xing格简直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傻乎乎的,整天迷糊得要命。”
“苏信,”我终于忍不住小爆发了下,“你可以侮rǔ我,但不能侮rǔ我爸!”
“我这是夸你。”他侧过脸来,凤眸里闪着光,“你这样子的,才最讨人喜欢。”
〇十八
到办公室,我抬眼看了看门上金光闪烁的铭牌,406,它将成为我光辉人生中最黑暗数字。
苏信推开门,便见祁连山朝我奔来,给我来了个大大的熊抱。
我不耐烦地推开他,拧着眉毛,“连山同志!你怎么会出现在八辈子都踏不到的地方?”
祁连山收住笑脸,突然神秘兮兮地把我拉到一边,小声说,“你妈要nüè待你。”
“等等,是要nüè待你,还是nüè待我?请分清楚谓语……”
“就你,老爸我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她今年暑假不准你回去,要你留校。”
“留校?!”
“嗯,我上次煮饭的时候,亲耳听你老妈在和你外公打电话说,月月啊,今年暑假就不让她回来了,让她在那打工好好锻炼一下。你外公貌似也同意了。”
“真的?”
“真的。”
“然后你就特别赶来告诉我?”
“嗯。”祁连山从小皮夹里掏出几张粉红票子,“你是别想回去了,我来给你资金援助。好闺女,暑假只能靠自己了。”
“= =其实留校也没什么……”我把钱推给他,“除了没空调也没什么不好的。”
“真的不要?”
“不要了,爸,你偷偷来的吧?”我把他朝门外推,“快回去吧,别被老妈发现你来通风报信。”
我回头看苏信,他正一脸松散浅笑,着看我们俩个活宝表演,我朝他不好意思说,“老师,我送我爸去车站,我先走了。”
他点点头,我赶紧拉着祁连山走出去。
在等车的时候,祁连山一直来回问我要不要回去跟我妈求qíng啊什么的。
我也没理会他,上车后,他挺失落地朝我挥挥手,我也笑着朝他挥挥手,眼眶却热起来。
祁连山在阳光下的脸,细小的皱纹清晰可见。
不管他的xing子再如何青chūn如何活力,他还是不可避免地老了。
我小时候总觉得我爸挺丢人的,别人家妈妈要gān的都是他来gān,比如烧饭打扫洗衣服,一年级那会,老师叫我们写我的爸爸,人家都写我爸爸会创业会赚钱会治好很多病人,我对着田字格非常无力,因为都不知道我爸爸有什么能拿的出手。
织补,还是炒菜?拖地,还是唠嗑?
我学到碌碌无为这个成语的时候,脑海里就莫名地浮现他的脸,这让我很是纠结。
而我妈吧,又是个很严谨很规矩的事业型女人,我真不知道这俩人是怎么凑合到一起的。
当年我总问我爸,你和妈妈是定的娃娃亲吧?还是长大了一定要结婚还不容悔改的那种。一般这时候,祁连山就一本正经地回答,谁说的,我们俩是后来才相好的。
初中,老爸开始创业,开了一小厂,我还以为他开窍。结果后来还是把那厂jiāo给老妈打理。他依然待在家里做一个标准的家庭妇男,受尽老妈的欺凌。
我一直以来都挺瞧不起他,尽管妈妈到哪都夸,我们家连山啊,别提有多好。
直到高三一模考试的前一晚,我一直睡不着,就爬下chuáng到阳台上去chuī风。正好就看见爸爸坐着吸烟,他见到我,一双黑眸在夜色里特别明亮。他幽幽吐出一缕白烟,咧开嘴,“月月,睡不着啊?”
那是我第一次看见他抽烟,我走到他跟前,问,“爸,你什么时候开始吸烟的?”
“还没跟你妈结婚之前我就抽了,”他把烟掐灭,目光悠远,“你妈不喜欢抽,你也不喜欢,我就不在你们面前抽。每天夜里来阳台上,都这么多年了。”
我讶异了,我还真的想不到我爸竟然是有烟瘾的男人,在我印象里,他能把每一道菜搞得营养均衡,能把每一个隙fèng弄的微尘不染,是完全不会跟香烟纠结起来。
他抬眸看我,继续说,“你不是挺爱睡觉的,今天怎么跑阳台上来了。明天不考试了?”
我震惊之余还是慢慢平静了,我说,“爸,我睡不着,给我讲讲你的事吧。”
后来,我知道了很多,就像他每晚偷偷抽了二十年的烟都不曾让我和妈妈发现给我带来的震撼一样。他可以为了一个爱人甚至一个家庭去默默地接受一切和承受一切,并且用自己巨大的包容力和忍耐力来维持这一直未曾改变的美满和谐。
我到现在都不能忘了那晚,他看着天空,开心地说,
“你初二那会,你妈说老给别人gān活特别不舒服。我就拿家里的积蓄去偷偷筹备办厂了。她事后还怪我冲动,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很开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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