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姜国丈怒目横眉,一下直起手臂指他,胸口却是被急火攻得几乎窒息,半个字也吐不出。
姜后垂下眼,形态优美的红唇哼然冷笑:“骗子……呵呵,全是骗子……”
皇帝能听见她的话,唰一下起身,明huáng的衣角曵过朱红的地毯,他徐徐走下陛阶,停在姜后跟前,俯身温柔地抚了抚皇后娘娘的头发,似爱人般亲昵的触碰,“献容啊,你恐怕是全天下最没资格讲这句话的人了罢……”
他将她凌乱的发丝一点点压平,而后手指又逡巡到她脸颊,再流连到下巴,然后一下用力地掐起她的下颚骨,迫使她直面自己。
这个动作极重,疼得女人直哼。
皇帝眯起长眸,轻笑道:“献容,你可是足足骗了朕十多年呐。”
围观的众臣囧,怎么一下子从国仇家恨转到儿女qíng长了????
不过皇帝陛下还是点到为止,未对自己的往昔□作详细述说。
他将停在那个纤细的下巴的长指一下收回,轻叹一声道:“唉,朕也不愿太过绝qíng,这样吧,废除姜氏后位,撤去姜尚义爵位,削职为民……”
他将柔和的目光落在地上颓靡的二人身上,补充道:“即日起,流放边土,终生不得再回京都……”
皇帝又淡淡地补充:“我说的流放,是要用双脚走过去的哦!”
众人心中呕血,陛下好生残忍。本来去边疆就路程遥远,沿途险恶,此番流放,恐怕不是死在途中,就是到了目的地差不多也一头倒地从此再也爬不起来了。
太狠了!
这时,皇帝又环视众人,沉吟:“嗯,诸位爱卿可有要替他们两位讲些好话的?”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众人脑壳摇得像拨làng鼓。
官场本就是如此,墙倒众人推,没有上来反目成仇踩一脚就算仁慈了。
皇帝陛下这才满意浅笑,背身重回阶上,却未重回龙椅,而是折了个弯,走至一方华贵的帷幕前……
他轻轻将那绣有净雅彩织的一边帘幕掀起,而后小心地牵出出一只手来——
是一只女人的手。
那只手没有jīng心保养的修长指甲,也未佩戴任何贵重的金玉首饰,甚至肌泽都没有那么光洁。
众臣却分明瞧见自家陛下护若珍宝一般,将那手的主人牵出……
也能清晰地听见皇帝温柔地唤她:“见容……”
等这位名叫见容的女子拨开帘幕走出,完全展露在众人目光里头的时候,朝堂之中又是一片不约而同的吸气声,这女人皇后扮相,一袭明huáng大衫,戴有三龙二凤燕居冠,金曜钿花,边垂珠滴。
她虽戴有面纱,掩去了一半的面容,但鼻子以上直至眉眼的部分,明显跟当下的废后姜氏一模一样!
殿中怔然,不由一片沉默。
突地,一句“儿臣参见母后!”的激越亢音划裂静谧,音中带有明显的颤抖——是只有讲出这句话的人才能清楚知晓的,痛快淋漓的,苦尽甘来的,喜不自禁的颤抖……
太难了,太难了,明明很想努力地端稳住场面,可是太难了,完全控制不了,也抑制不住。
……这一刻……我等了,也忍了很久了啊……
阶下臣子们循声看来,是太子殿下,她一整个纤细的躯体已伏首跪在地面,姿态敬重而热诚。
而后她缓慢地扬起头来,jīng雕细琢的小脸上,眼眶已然晕红了一大圈。
千回百转,柳暗花明,一瞬间朝中所有的文武百官也终于明晰过来,一致跪地!
尔后,整齐又连贯的高呼,响彻奉天大殿的穹宇金顶,良久不绝……
“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作者有话要说:嗨,大家好,有个关于皇帝跟姜家双女年轻时候的小番外,我就不单独列章节了,帮大家省省钱,在作者有话说里面。
盗文的童鞋也注意一下啊,别遗落了。
【一个小番外】
京城人人皆知,柱国将军姜大人家中有一对妙曼的女儿。
虽为同胞,却是花开一朵,各表一枝。
姐姐姜见容温雅沉静,妹妹姜献容活泼可人。
献容经常出门去东街玩,采购一大堆绸缎首饰,店家一见到她便笑开颜。因她常露面,外加身份尊贵,也博得许多京中年轻公子哥的垂青,上门提亲的富商之子,高官儿郎更是险些将门槛踏破。
比起妹妹的高调,见容内敛了不少,她几乎不出门,鲜有人在外头见过她,以至来向她求亲的人也不如献容的那样频繁。
她倒也安于现状。
不过,对于这些上门求亲的青年才俊,姜大人皆是含笑婉拒。
被回绝的众人得出结论,看来这爵爷是要把女儿送进宫的节奏啊。
这样一来,便也没什么人来提亲了。
唉,高攀不起嘛。
一日午后,献容一如既往出门逛街,见容还是窝在房里,宅久了闷得慌,就遣下人搬了桌椅去亭中画画。
而当天,刚登基没几年的新帝玉谨修恰好微服私访,来姜府转转,顺便表达一下对下属的体恤之qíng。姜大人自然是受宠若惊,忙带着万岁爷往客堂走,途中恰巧能穿过庭院的游廊……
于是乎,就像许多画本中所写的那样——
日光融融中,咱们血气方刚正值年少chūn心萌动的新帝陛下对在百花丛中作画的美丽少女一见钟qíng了。
碍于面子,他又不好直接走过去问,只问身边的姜大人,咦,这姑娘是谁。
忙道:“回禀陛下,是小女,要叫她过来吗?”
“不用了。”
玉谨修死要面子,而且做皇帝最重要的是什么!就是不能过度表露自己的心绪。
所以他也没多问,只平淡“哦”了声,就收回视线,继续疾疾朝着堂屋走去了——
途中仍不忘又偷瞄了见容两眼。
姜还是老的辣,老人看他这样,一下子就明悟过来。
于是当天用晚膳的时候,姜老爹多喝了两杯,兴致昂扬地拍着见容的肩膀:“哈哈哈,皇帝陛下今儿个来府上玩,怕是已经看上你了。”
见容瞬间羞红了脸。
献容在一边默默扒饭听着,险些将筷子折断。
没过两天,见容在房内,收到自家老爹上朝后带回的一封明huáng小笺。
其上内容——
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落款处是玉谨修,外加一个jīng致的小红章。
天下谁人不知当今圣上的大名?
见容有些羞赧,但她xing子向来懦弱,怕被闲人讲攀高枝,便将这封qíng信悄悄藏好,也没再回复。没想到对方反而愈发热切,从以前的一周一封,再到一天一封,再到最后半天十封。
献容指甲掐下亭中牡丹一朵,将这一切都都看在眼里,而后牡丹被捏了个粉碎。
再后来见容再也没收到过皇上的信件,她才好不容易松了一口气。
突然有一天,她在庭院里,蹲在那栽兰花,突然感觉被一个黑影罩住,她站起身回过头,就一下被那影子的主人拉进怀里,属于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
娘亲啊,哪个登徒子,见容双手抵在他胸膛,想挣扎开他的禁锢。
那男人却在她耳边低笑一声,道:“献容,都回给朕那样多的信了,还想推开朕?”
见容闻言,一下停下动作,僵在原处,心突然冷到谷底。
那人却是将她抱得更紧。
当晚,见容跑进献容房里,质问她:“我的信全被你截走了?”
“什么信?”献容对镜卸下一根金簪。
见容平日xing子虽随和,在原则问题上却是丝毫不避让,她径直走到妹妹跟前,迫使她直面自己,道:“把我的信还给我。”
“为什么要还给你?”献容起身:“姐姐既然不要,我为什么不能抢?”
见容认真道:“那你也不该用如此卑劣的手段。”
献容冷笑道:“我还有更卑劣的手段呢……”
话未落,她猛然抬手,握紧的金簪已极快地在见容脸颊上又狠又深地划下——
少女的惨呼声惊动了姜夫人,她赶忙带着老爷循声跑来,推门而入,第一眼见到的便是蹲在地上的捂着的见容,鲜红的血正顺着她指fèng溢出,一滴一滴落在地面……
啪嗒,啪嗒。
一年后,huáng道吉日,宜嫁娶。
新帝迎娶柱国将军家的女儿姜献容为后。
52书库推荐浏览: 七宝酥马甲乃浮云 古代言情 七宝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