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海圻愿意吗?”我追问一句。
“他不愿意。”
这倒出乎意表,“他不会不肯的。”
“这次你猜错。”文思用双手捧着头,“他似抓到老鼠的猫,要好好地戏弄,把玩,以泄他心头之恨。”
“那你应该同他说明,你会不顾一切同警方坦白,大不了是闹得全世界知道,大不了没有资格去领十大成就奖,我最恨人恐吓我要挟我,‘如果你不……我就……’没完没了,谁知道他印了多少个拷贝,总不能一辈子受他胁持。”
“我会同他说。”文思面孔有点惨白。
我叹口气。
“但是姐姐认为事qíng不是全无挽回的,我们两人挣扎二十多年才有今日,她的心qíng我可以了解,放下这一切到别处去,凡事都要从头开始,她实在劳累……”
“文思,希望事qíng有个好结果。”
“你姐姐已经搬离滕家了吧,抑或一直都不是滕家,而是左宅?”
我换个题目,“有没有见朋友?小杨是那么可爱的人。”
第一次见小杨就知道他是那一类人,但左文思,他完全不像。
“韵娜,如果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会不会有机会结合?”
我抬抬头,说:“我不知道。”
一切看当时有多需要结婚。
真正渴望结婚的话,驴头人身也可以当理想对象。不想结婚时,嫁入皇室还嫌没有人身自由。
认识文思的时候,我真的盼望有个归宿,真的认为感qíng可以培养,真的觉得婚姻对我有好处。
但现在一切不同。
阿张说得对,他旁观者清,文思永远需要照顾,这也许便是他堕入滕氏彀中的原因。
我此刻只觉得我有道义帮他振作。
“听说你飞机票都买好要走了。”
“嗯。”我低下头。
“是为我吧,你立意要与我渡过这段艰难的日子。”
也因为滕海圻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这段日子我们恢复来往,我们需要对方作伴,但这种感qíng很难发出火花来。我知道。
大节当前,普天同庆,文思约我去大型舞会,我决定与他一起亮相。
为什么不?左是死右是死,不如痛痛快快,与他趁着天还没有压下来之前,热闹地玩。
他给我订制一件鲜红低胸的晚服。
我笑问:“不是说只做黑白两色的衣服?”
他悄声说:“黑白卖给她们,你穿红色?”
我扬起红色的裙子,试穿时腰间的鲸骨令我透不过气来,我并没有一条四十厘米的小腰。
文思的助手提着我的头发笑说:“舞会王后。”
另一位说道:“这裙子只能穿一次,万人瞩目,谁会忘记。”
“谢谢你,文思。”
“给她披上披肩。”文思说道。
一张小小的白狐皮立刻搭上我光秃的肩膀,一切都衬得非常绝。
“还有我向姐姐处借来的项链。”他说。
一大球的晶光灿烂,如圣诞树上的装饰物。
我摸摸颈项,真瘦,瘦得皮肤都没有光彩,眼睛gān燥,不过不要紧。有种粉会得闪光,滴一滴眼药水,双目又是水灵灵,一切都可以人造。
但我们没有去成功。
那日下午,文思说:“我向滕摊了牌。”
我已知道他不会有心qíng去跳舞。
“他怎么说?”我焦急。
“他叫我去召警。”文思很沮丧,“他不怕。”
“他只是恐吓你,”我希望滕知道他在做什么。
“你知道他怎么说?他说没有我活不下去,”文思坚决地说,“但是,我宁可身败名裂也不会回去。”
“是为我的缘故?”
“也因为我厌倦那种生活。”文思说。
“那么滕恨错了人。”我觉得宽慰。
“我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缠住我,他可以找到比我更可爱更年轻的人。”文思说。
“你有没有听过不甘心?”我问,“不然秘闻周刊上怎么会有那么多自bào其丑的自白书?”
“不要再说下去。”
“文思,要不要到我这里来?”
“不用。”
“要不要人陪?”
“小杨会来。”
“那么好,我们在家度过一个真正的平安夜,你要找我的话,我在家中。”
“姬娜呢?”文思问我,“你有没有伴?”
“人家与阿张要跳舞至天明呢。”
“对不起,韵娜。”
“文思,别客气了。你与小杨聊聊天。”
我独自斟杯酒,想一个人哭一场,但是眼泪说什么都挤不出来。
我睡了。
姬娜回来的时候真的已近天明了,我听见她“嘘”地一声,嘱咐阿张不要吵。
我转个身。
听得姬娜摸黑上chuáng来,也不知落妆没有。
我又睡熟了。
到有人大力按门铃时,我们俩才一起跳起chuáng。
睡眼朦胧,我叫出来,“如果是滕海圻,千万不要开口。”
“知道。”姬娜披起外衣出去。
我拥着被褥坐在chuáng上,心噗噗跳。
姬娜一会儿进来,面色讶异。
“韵娜,警察找你。”
“警察?”我张大嘴巴,睡意完全跑走。
“快套上衣衫出去。”
我只好在睡衣上面罩上运动衣,跑到客厅,只见两个便衣警探向我出示证件。”
“王韵娜小姐?”
“是。”
“请你跟我们到警局问话,协助调查一宗案件。”
我吞一口涎沫。
“什么,是什么事?”姬娜上前来问。
“让我拿手袋。”我说。
“究竟是什么事?”姬娜问道。
“我也不知道。”我说。
“韵娜,我害怕。”
“不要紧,你不要走开,在家里等我电话。”
我跟着警察出去。
到达派出所,他们把我请进小房间,待我坐下,问我喝什么,然后开门见山地问:“你可认识滕海圻?”
事发了。文思已将一切jiāo给警方处理?这里头再也没有转弯的余地,而我当然成为第一号证人。
“认识。”
“认识多久?”
我喝纸杯中的咖啡。
“有九年。其中一大段时间没有见面,我在外国。”
“最近一次在什么时候见面?”
“大半个月前。”
“准确的时间。”
“三个星期前的星期一。”
“在什么地方?”
“在一个朋友家。”
“朋友是谁?”
“叫左文思。”
“地址是落山路七号三楼?”
“是。”
“你们可曾争吵?”
“有。”
“可有动武?”
“有。”
“王小姐,你昨夜十二时至两时在什么地方?”
“在家中睡觉,你们来把我带走的地方。”
“有没有证人?”
“睡觉也需要证人?”
“王小姐,幽默感不要用在不恰当的地方。”
“没有证人,我表妹当时在舞会。”
“你的意思是,没有人能够证明当时你在上址?”
我的心跌下深渊,说真的,的确没有人能够证明我当时千真万确地在家里睡觉。
但是,警方为什么要知道我是否在家睡觉?
就算文思报案,与昨夜我是否在家,也没有关联。
我问:“是什么事?”
“你与滕海圻起冲突,据说有身体上的接触?”警方说。
“我不明白这句话,请说明白点。”
“他用手扼住你脖子?”
“这关你们什么事?”我站起来,说道,“我不想进一步回答这些问题,我要找一位律师来。”
“你可以那么做,你可以借用我们的电话。”
我反问他们,“文思呢,可是左文思出事?”
一位便衣不停将我说过的话记录下来。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惊惶地问,“你们在查什么事?告诉我。”
“你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
“与你曾有冲突的滕海圻,于今日凌晨十二时到二时间,倒毙在落山道七号三楼,胸部被利器所创,即时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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