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咿呀’一声被人开启,chuáng上的人儿始终连眼睫都未动一下。进门的叶枫持着门的手顿住抬头望一眼里头的人,见她依旧是保持方才的姿态眸光一沉,转身掩上门扉端着药碗往里走。
将药碗放在桌上,叶枫坐在chuáng畔伸手替她整了整肩上的短袄再细心的探一下牛皮水袋的温度,然后,大掌握住她的手,眼眸深处透着痛楚与苦涩望着她略显苍白的容颜,嘴角颤了一下,想说什么,最后却化作了无尽的叹息。
抽回手端起桌上的药碗,叶枫依旧细心的勺一匙凑到唇边试了试温度,确定不冷不热刚好这才凑到她的唇边,轻声道,“这药不似早上喝的苦,我试过了。”
也不挣扎机械的张口喝下,直到那汤药苦中带甜的味道刺激到她的思绪,顾相思不知飘散何处的意识跟神智慢慢回归原位,一双黯淡无光的眸子无神的看着近在咫尺的忧心脸庞。
“良药苦口,喝了什么病就好了。”
又是一口,叶枫持着汤匙的手不厌其烦一口又一口将大半碗的药汁给喂到了顾相思口中,而后者,则是他来就张口喝下,好似听话的孩子。直到药碗见了底,叶枫深深的吐口气,看一眼空切的碗后站起身便往外走,然后,趁热打铁似得端来一碗ròu粥。
“我说了要为你抓了野jī,说过的话不敢食言,虽然小只了点ròu还是够的。”
像是自言自语,叶枫将还泛着气的粥用汤匙搅了几下,然后嘴角dàng着淡笑舀一口凑到她的唇边。
“趁热,等会儿冷了就不好吃了。”
依旧是机械无神的张口就吃,顾相思无光的眸子凝望着叶枫,几口粥下肚后却像是想到什么似得突然红了眼眶,泪一滴一滴往下滴落到被子上,染湿一大片。
突如其来的脆弱让叶枫顿时慌了手脚,无措笨手笨脚的抓了自己的袖子就望她的脸上擦,可当他的指腹触碰到她温暖的颊,顾相思却哭得更凶了。
看着她的泪如决堤的洪扑朔而来,叶枫的指被染湿,心头泛着疼痛怔在那儿。明明是指尖一片冰凉,他竟觉得被灼热着,心头似火烧疼痛着。
“呜——”
哭泣声随着双肩的颤抖而席卷而来,像是一条积水已久的河堤寻着了突破的出口,顾相思开始放任自己脆弱痛苦,好似要将堆积在自己心底的那股气一齐哭出来。而叶枫,傻愣愣的坐在那儿看着她,她哭了多久他就守在那儿多久,用自己的衣袖擦拭了她的泪水多久。
屋子里回旋着她的哭泣声久久,久到外头的冷风不知穿过了窗子几次,久到那火炉子里的炭火已经忽闪忽闪,顾相思的泪,停了。
许是胸腔的气哭出来了,顾相思抬眸望着叶枫的眸子已经不再似之前那般低沉,尽管泪水还在dàng漾。
手上碗中的粥依稀还温着却已经不再是方才的温度。叶枫见她望着自己,一阵心虚的垂下眸从chuáng上起身。
“粥冷了,我去温一下——”
“啊枫——”
叶枫转身之际被人拉住了衣角。还未回头,那一声伴着苦楚的呼唤已像是一把利刃cha进了他的心窝,那股浓浓的自我厌恶又涌上心头。
叶枫,你真该死……
眉头拧着,叶枫站在那儿,直到身后再次传来清晰的抽泣声,心底的墙一哄倒塌,qiáng压制着内心的悸动将粥搁在桌上,转身将抽泣的女人搂入怀中。
“对不起,是我的错……”
“什么时候走……”
双手环住他的腰,顾相思眼泪扑朔扑朔的往下落,没有怀疑叶枫会是那最后一个名额的最终决定。她不问是否,是问他们相处的日子还有多少……
“我不走了,不走了……”
沉痛的声音落入顾相思的耳中,她苦涩的闭上眼,任泪水滑落而下,任他摇晃着自己,任自己的一颗心坠落。
啊枫,你可知我心?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得妻如此
互联网 更新时间:2013-12-24 11:35:00 本章字数:2666
一个人到底可以等另外一个人多久,十年、二十年、三十年还是无尽到生命终止?一个人到底能爱另一个人多久?是短暂如烟花即逝还是长长久久?
这些问题一直困惑着顾相思,可在她看见叶母多少个日夜抱着那套退色陈旧的衣裳哭泣,她已经解了心底疑惑。
爱一个人,在无止境的思念之中是绵延不息的。
肩上搭一件水绿披风,顾相思倚在窗边捧一本书,修长白皙的指尖轻掀起已泛huáng的纸张,目光专注且仔细阅读页面上已不再清新的字迹,轻语念出那刚qiáng有力字迹文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卿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顾相思嘴角扬起一个弧度,目光放柔指尖轻轻抚摸上头的字迹,脑海中幻想着婆婆凝视着满满求爱文字时露出的娇柔神态。
指尖轻掂翻页,依旧是古文人展露感qíng的诗词。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毕竟不是文人雅士,能写出如此刚qiáng有力的好字已是叶父最大的极限了吧,更何况是这些求爱的狂烈。看着,顾相思对叶父不禁刮目相看。以婆婆虽说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叶父对她,可不只是妻子这个身份,更多的是挚爱吧。
抿着嘴角思索片刻,顾相思似乎得到了答案却又觉得不是自己这样所想。索xing不想,她继续垂下眸翻着书本,不意外的全是一些追求的诗词句子,不过直到最后几页,笔迹却变成了秀娟的字迹,看上去年月没有前面的远久。
“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时未遇兮无所将,何悟今兮升斯堂!有艳淑女在闺房,室迩人遐毒我肠。何缘jiāo颈为鸳鸯,胡颉颃兮共翱翔!凰兮凰兮从我栖,得托孳尾永为妃。jiāoqíng通意心和谐,中夜相从知者谁?双翼俱起翻高飞,无感我思使余悲。”
而下一页,已不再是司马相如之作,卓文君那哀怒的《白头吟》:今日斗酒会,明旦沟水头,蹀躞御沟止,沟水东西流。凄凄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杆何袅袅,鱼儿何徙徙,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
“男儿重义气,何用钱刀为……何用钱刀为……”
仿佛戳中了顾相思心底堆积依旧的qíng绪,那专注的眸子闪着波光,目光幽幽望向前方。她能理解婆婆当时下笔的心qíng,此时她的心qíng,不也正是如此?但明显的,她没有婆婆坚qiáng,啊枫还未离开,她就已经觉得自己撑不下去了,而婆婆,却独自受着思念之苦撑着将啊枫抚养成长,直至生命的尽头也还是怀揣着思念而去。
闭上眼,顾相思再一次为平凡的伟大而感动,同时也觉得自己太过悲观。从军并非坏事,被选上亦是对啊枫的肯定,可她总是能把军营、战场甚至是伤亡连在一起想,毕竟是战乱,她怎么忍受他在生死边缘徘徊?却忘了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道理。
当初婆婆送丈夫离去也是如此吧?顾相思想。可她最终还是送走了丈夫,而她,却一直在折磨自己,也在折磨叶枫,真的是她自私了吧,毕竟男子汉胸怀大志是好事,她却用自己的爱牵绊住他的脚步。就像傅谦说的,是她让他有了想要开垦的地域想要变得qiáng大而保护最爱的人,他该有他自己想要翱翔的天地,她应该相信他不会让他们之间步上父母的后尘。
或许平静了或许看得远了,她已经学着不哭不闹,倚在窗边望着这儿的一切,最后将目光落在突然出现在门口、气喘吁吁的望着她的人,对上他紧张的眸子。
看吧,是你的依赖牵制了他。
“怎么在娘的屋里看书,回来不见你在很着急。”
顾相思放下手中的书站直身子,目光幽幽带着浓浓qíng愫望着快步走近自己的男人,突然这一刻竟是如此的想要拥抱他。
她也确实如此做了,尽管眼前的人身体有些僵像是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她还是如心里所想抱住了他。
“我说了不走了,你别伤心好吗?我最怕看见你哭了。”
被那日她的脆弱吓到,现下一见她如此动作他就不免的以为她又在难过伤心,清瘦些的脸庞挂起苦涩,张开双臂紧紧地将她锁在了怀中。
“没伤心,只不过就是想抱抱你。”怀中一个闷闷的声音响着,顾相思闭着双眼,仿佛只有在这儿才是她的归宿。
“怎么到娘的屋子里来了?这儿没火炉,身子还没好呢。”
扬手将她的披风整了整,叶枫心有疑惑却不敢贸然提起,就怕自己口拙惹得她会像那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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