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子没法过了_天如玉【完结】(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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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丞相关照过,楚连在府中走动几乎都没什么限制。刚好今日落过一场秋雨,花园里落叶残花一地,不知怎么就牵动了他的思绪,他gān脆抱着筑在亭中幽幽敲击了一曲。

  谢殊本有意回避,站得很远,偏偏有两个婢女经过,朝她行了一礼,惊动了楚连,他抬眼看来,一眼撞上谢殊的视线,怔了许久。

  第一次清清楚楚看到这张脸,和记忆里相比,眉眼长开,成熟了许多,也愈发动人,但仍旧能一眼就认出来。

  谢殊见自己bào露了,gān脆走了过去。

  楚连连忙起身行礼,被她伸手托住胳膊:“不用跪了,以后见到本相都不需要跪拜。”

  “多谢丞相。”楚连看着那只托着自己胳膊的手,肌肤白皙细腻,似乎与那刨着泥土的过往丝毫搭不上关系。

  这场会面片刻后就经由光福的口传入了谢冉的耳中。

  “哦?”他站在院中,捻着一片花叶,神qíng很微妙:“差点忘了这个伶人了,丞相好像对他还挺上心来着,也许可以用一用呢。”

  作者有话要说:更晚了,二更君还不知道神马时候能来,涕泪,不要用霸王君吓走他……T T

  ☆、六四章

  元和二十八年冬,秦国使臣到达晋国。谢殊命中书监袁临、尚书省右仆she桓廷、御史中丞谢子元三位大臣全权接待。

  原本以他们三人的官位,已经足以显示晋国的诚意了,但使臣到达当天,谢子元忽然匆匆去相府见谢殊,请她亲自出面去见使臣。

  谢殊握着笔笑看他:“怎么了?他们来了什么样的大人物非要本相亲自去见?”

  谢子元附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谢殊敛去笑意,搁下笔道:“你先去,本相即刻便到。”

  使臣被安排在广阳门外的官署里,此地往左不远便是宫城,往右直行可至秦淮河畔,幽静又不闭塞。官署当中更是遍植常青树木,即使初冬也郁郁青葱,叫人心qíng舒畅。

  天上日头高远,阳光看起来泛着些白色,全无暖意。府门前的小吏搓着手,远远看见相府车舆驶来,连忙上前相迎。

  官署里的使臣听闻晋国丞相到来,个个整装来迎。刚走到大厅,只见一人当前迈入门来,身着大袖玄色朝服,碧玉扣束着发髻,五官jīng致犹若笔画,眼神顾盼似有千言万语,而神qíng一凛,又威严自生。

  秦国汉化严重,虽与晋国对峙已久,却对晋国风仪极为仰慕。几位使臣见着这样一位人物,尚未jiāo谈,先被其姿容倾倒了三分。

  谢子元提醒道:“这是我国丞相。”

  几位使臣这才知晓这位就是那传闻中的晋国丞相,立即抬手行礼。谢殊扫了一眼,不动声色。谢子元观察她神qíng,又对使臣道:“我国丞相已到,怎么不见贵国特使?”

  几位使臣还未答话,身后传来脚步声,几人转头看见来人,立即垂头退到一边。

  谢殊抬眼看去,有些意外。来人竟很年轻,看模样还不到三十,发髻用一块镶玉紫绸束着,身着同色胡服,衣襟上刺绣着莲瓣纹饰,从那艳丽的颜色里又多出几分清韵来。他五官秀致,瞧着温良,那双眼睛却分外慑人,看过来时像是窥测着人心。

  “谢丞相大名如雷贯耳,久仰。”他抬手行礼,声若玉石相击。

  “这句话当本相说才是,”谢殊回了一礼:“安丞相,有礼。”

  秦国使臣之首,竟然是丞相安珩。

  卫屹之在书房中处理军政,苻玄快步进来,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安珩居然亲自来了?”他手指点着桌案,眼眸轻转,对苻玄道:“当初就是他下令诛杀了你一家,这段时间你还是不要露面了,免得被他认出来。”

  苻玄脸上闪过哀痛:“是。”

  秦国丞相亲自出使晋国,实在是让人始料未及。皇帝觉得此人将行程隐而不报是不尊重自己,挺不开心,gān脆就当不知道,全部推给谢殊去处理了。

  先前在官署时,安珩声称此行是为缔结友好而来,要与晋国商谈互通有无等事项,谢殊却未着急安排,先请他们好好休息,第二日又特地在秦淮河上行船设宴,招待众人。

  冬夜寒凉,秦淮河两岸却依旧灯火璀璨。世家的大船、画舫接连从河面上驶过,里面是夜夜笙歌的世家子弟。左边酒家里有胡姬旋舞惹得众人高声叫好,右边岸上却有恶犬追着叫花子狂奔过街,喧闹不断。

  大船四周垂了厚厚的帘子,里面烧着炭炉,暖熏惬意。安珩坐在窗边,视线从眼前美酒珍馐扫过,又挑帘朝外看去,只觉得这真是个奢华享乐的国度。

  他放下帘子,收回视线去看谢殊,今日她着了便服,雪白的衣料衬得她愈发唇红齿白,一颦一笑随xing纯然,给人感觉毫无防备,可他到现在也没猜出她对他们这次出使是个什么态度。

  谢子元举杯请诸位来使开宴,安珩小酌了口酒,对谢殊道:“本相是土生土长的北方人,对晋国风土人qíng早有仰慕,此行一路所见,果然是景致无双,美不胜收。”

  谢殊心道,只怕你不是仰慕,而是图谋吧?嘴上却笑着回了一句:“安丞相谬赞了,晋国地处南方,哪里比得上秦国雄浑气派呢?”

  安珩笑了笑,不置可否,“素闻晋国文有谢丞相,武有武陵王,二位堪比当初赵惠文王手下的廉颇蔺相如,本相倾慕久矣,如今终于得见谢丞相,怎么不见武陵王呢?”

  谢殊假惺惺地露出惭愧之色:“武陵王原本是要来的,但想起与秦国屡次jiāo手,伤了秦国好几次面子,实在不好意思啊。”

  使臣当中略有骚动,许多人都露出不忿之色,安珩也脸色微变,但很快又重新堆起笑容:“那都是战场上的事,如今太平岁月,两国jiāo好,见一见也无妨啊。”

  他这般隐忍,倒愈发加重了谢殊的防心。“也好,那本相这就派人去请武陵王来。”谢殊叫来沐白,让他去请人。

  沐白走后没多久,舱门帘子被挑起,谢冉低头走了进来。他身着湛蓝大袖宽袍,身披大氅,稍稍饰面,又是一副好皮相,叫在场的秦国使臣又多看了几眼。

  谢殊向安珩介绍道:“这是本相的堂叔谢冉,此次贵国来使沿途安排,都是由他亲手cao办的。”

  谢冉解下大氅jiāo给身后的光福,向安珩见礼,笑得分外亲和:“今日为欢迎各位使臣,在下特地请了几位技艺高超的乐人来为诸位演奏。”说完朝光福使个眼色,后者立即挑开帘子,几个伶人鱼贯而入。

  安珩笑着道谢:“谢大人有心了。”

  谢殊本没在意,只是看见伶人当中有楚连在,皱了皱眉。她已吩咐过视楚连为座上宾,怎么又让他出来取悦他人了?

  楚连倒像是毫不介意的样子,他蒙受恩惠,也想略尽绵力,这是以往做惯的事,并不觉得哪里折rǔ自己。

  伶人们各就其位,船舱中顷刻乐声袅袅,曲调柔和,似大地回chūn,万花盛开,与外面寒冷的世界彻底阻隔开去。

  楚连并未动作,旁人是合奏为佳,击筑却还是单独听才绝妙,所以待别人演奏完,他才会献艺。

  几曲结束,众人抚掌叫好,安珩对谢殊笑道:“本相出身寒门,对音律并不擅长,也品评不出什么,实在惭愧。”

  若非立场不同,谢殊真想跟他做个朋友,真是知己啊!

  谈笑间,下人打起帘子禀报说武陵王到了。

  在场的人立即抬头看去,尤其是安珩,他想亲眼见一见这个大晋的保护神究竟是什么模样。

  寒风阵阵,卫屹之低头走入舱中,抬起头来,若明珠在堂,灯火都暗了几分。他长发散在脑后以丝带散散束着,解去披风,着一件淡雅的白衫,唯有衣襟和袖口有绣纹装点,浑身上下再无其他饰物,没有像其他官员那样敷粉饰面,不自藻饰,气韵天成,皎如玉树独立。

  若非听到名号,绝对想不到这会是那个叫无数秦兵闻风丧胆的武陵王。

  “谢相有礼,安丞相有礼。”他抬手与诸位见礼,声音低沉,美酒般醉人。

  安珩回了一礼,笑道:“久闻武陵王龙章凤姿,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本相此行能见到您与谢丞相,真是不枉此行了。”

  卫屹之只是笑笑,坦然承受了赞美,并不做客套。下人引着他在谢殊身旁坐下,他一抬头就看到场中跪坐着楚连,不禁扫了谢殊一眼。

  谢冉正观察着他,自然看到了这眼神,当即吩咐楚连击筑助兴。

  楚连称了声是,左手按弦,右手执着竹尺击打出声。他技艺高超,曲声连贯流畅,连谢殊和安珩两个音痴也像模像样地听了一会儿。

  卫屹之偶尔看一眼谢殊,她却一直盯着楚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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