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叶渡。
挥军攻打老虎豁的羌午叛军主帅名叫“鹿耶”。鹿耶已经快要气疯。
“这俩人到底会不会打仗!”鹿耶怒道。
老虎豁换了守将,yīn狠爱偷袭的鲁冰花就已经很让鹿耶头疼。谁知道又来一个不按牌理出牌的!
“这个南岩风是怎么回事!”鹿耶怒道。
“据说,破成国皇子题的就是他。年纪不大,玩心重也是正常的。”一个副帅道。这个人复姓欧阳,似乎跟鹿耶不太对付。语气里颇有些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味道。
原来,剑拔弩张的沉叶渡防御工事之后突然架起了几个“跷跷板”。还多了一队身穿重甲头顶锅盖的胖子。
如果单单只是一队胖子顶着锅盖的话,绝对不会气到鹿耶。问题是南岩风这人童心未泯,竟然在胖子们头上戴的锅盖上粘上了两段树枝——形似鹿。
分明是指着鼻子骂鹿耶。
鹿耶这方,队伍正在渐渐集结,酝酿最后的总攻。免不了有好战的勇将跨雪láng关前骂仗,每当这时南岩风也不出关迎战,更不làng费嗓子对吼。而是乐滋滋地在防御工事前溜胖子。
这种孩子气的“幽默”,足以让鹿耶抓狂。
偏生南烛的队伍里还有四个极有表演天赋的汉子,不光是披着盔甲走一圈,还能走出各种花样来。扭屁股跳秧歌无所不至。经常是一出现,便惹得双方士兵都呵呵笑。羌午叛军里也免不了有人偷偷笑。这笑声能把鹿耶完全惹毛。
副帅道:“不用跟一个毛头孩子置气。骂阵这事,向来是你骂骂我,我骂骂你。以某看,这孩子别出心裁,还挺有意思的。你何苦chuī鼻子瞪眼,如此沉不住气?亏你还是个主帅呢。你那以后要当皇帝的堂兄弟要是知道你这副模样,说不定又是一个巴掌——罢了,过场终究不过是动刀枪之前的序幕。拿下老虎豁才是正经。”
副帅明劝暗损。对主帅很是不屑。只可惜鹿耶没听出来。
“拿下老虎豁后,我一定要活剥了这家伙的皮,在他头上cha上两根树枝!”鹿耶bàonüè易怒。
副帅冷笑了一下,不置可否。
“沉叶渡的守军突然后撤!”有小兵来报。
“咦?”鹿耶疑惑了一下。
副帅也很吃惊。掀起车窗,再看沉叶渡。果然人去楼空,渡上没有半个人。倒是岸上工事里的跷跷板正一上一下地弹跳。其余工事亦是一片忙碌,似乎在加固防御。
“让出沉叶渡?南岩风是傻子?”鹿耶疑惑不解。
“南岩风把老虎豁豁口围住了,应该是想以豁口为重点建反击工事。这也对,沉叶渡不太好守。不如依据天险。可他还是太嫩了,若非此行我们是为捉人而来,大可不再走老虎豁,不与与他jiāo战。策马长驱,从别处进入腹地。”有人摇头道。
“不一定。南岩风年少,思虑可能欠缺周全,但那个姓鲁的做事可稳当得很。诸将可能没发现,前几日他暗杀我们先行营将士,愣是没有贸然多行一步路。一个人如此谨慎的人,绝对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副帅道。这个人心细如发。
众人闻言相视一眼,都点头。
恐怖的鲁冰花在冰上留下了一道鲜血跟尸首组成的圆弧。这道圆弧明显与沐王军弓箭手的she程吻合。圆弧之北,鲁冰花从不贸然出击。圆弧之内,杀。
“他们两人不会无缘无故让出沉叶渡——只有一个解释,‘迦胖子’就在他营中。且一时半会走不了。”副帅眼前一亮。
只有这么解释才能说通鲁冰花南岩风为何让出沉叶渡。
众人点头。
“传令下去,加快速度。今夜攻下老虎豁!”副帅下令。
“得!”众人道。
沉叶渡,失陷。
而这边,南烛与鲁冰花正在面对愤怒的白及。
老虎豁的平场上,大帐之前,白及正在跟鲁冰花南岩风争吵。众人忙忙碌碌,假装不在意。事实上,这三个是老虎豁如今的头目,他们吵架,当小兵的想劝也没胆劝。
“军令如山,你照着做就行了!南南,不需要跟他解释!”鲁冰花冷冷地道。转身就往大帐走。
他的xing子如今越发冷得明显。嘴角虽有笑,却没有温度。
白及不敢惹他。只拉住南烛。
“南岩风,你知道不知道我们为了守住沉叶渡死了多少兄弟。你一来就白送了出去。你必须给我跟我的兄弟们一个jiāo待!”白及是条汉子,但是此时已经声音嘶哑,双眼通红。
为守住老虎豁,他已经多日没有睡过一个整觉。鲁冰花到了之后稍微放下心,谁知南烛一到,就嘻嘻哈哈地把沉叶渡让了出去。
不打仗不说,还一个劲地捣鼓跷跷板!
沐王到底是哪只眼睛看中了他?亏自己之前也无比信任他。这家伙出出馊主意还行,打什么仗。事到如今,要白及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
白及一颗心难过得厉害。无端割让沉叶渡,不亚于割下他一只手臂。南岩风的行为意味着那么多出生入死的弟兄等于白白送死。
“沉叶渡失守,他们今夜必打老虎豁!你知不知道!”白及咬牙道。
“对啊。”南烛微微笑。
这个时候,她竟然还笑得出来。
尽管她笑得好看,但白及仍怒从心底起。一掌劈了过来。“你丫是不是有病,忘八蛋,小爷现在就灭了你,为死去的兄弟们讨个公道!”
白及急红了眼。贵胄公子的禀xing爆发,二话不说,一掌带着掌风砍了过来。南烛躲开。白及见自己一掌被南烛躲过。他一不做二不休的愣xing子,索xing拔了刀。
高程见状不妙,连忙抓住白及拿刀的手,道:“你疯了!”
四个顶着锅盖的汉子——帅东帅南帅西帅北,一齐拔了刀。
“你们才疯了,竟然还帮着他!呸!高程,我看错你了!放手!”白及怒道。
“够了——我自有我的道理。现在不说,只是怕军中有他人之耳。你放心,我不会丢了沉叶渡的。”南烛终于开口道。
不气不恼,依旧微微带笑。
鲁冰花在帐内一笑,心道:这个南南,不使小脾xing时还是挺有风度的。
或许是渐渐知晓生离死别,南烛的xing子里日益多了一份从容。
“你保证?”白及自然有点不相信。
大军当前。十倍于己。南烛却说不会丢了沉叶渡。
这,可能吗?
“要不要老规矩?要是沉叶渡不丢,你就——叫我一声哥哥。”
明明就是白及比南烛大。
“要是沉叶渡丢了,我就杀了你。”白及没心思跟南烛开玩笑。
“好。”南烛依旧笑微微的。这种笑,很容易像chūn露秋风一样渗透到人心里。让人心头生出暖意,徒增不舍。鲁冰花一笑。
杀南烛,也不问问他同不同意。
白及愤愤地收了刀。
东风冷冰河,号角chuī金帐。沉叶渡前,敌军越来越多。
“嘎吱。”冰河偶尔发出一声闷响。
白及走回自己的军帐,闷闷地喝了一口茶。却发现桌上多了一封信。
白及丢了茶杯,拿过信一看,颜色一变。
“姐姐?”
姐姐的信怎么会在桌上呢?
“锦锵!”白及抬高音量问道。
“有!”门口的侍卫回答。
“可有人进过我的帐篷?”白及问。
“没有。”锦锵回答。
“真是……怪事。”白及挠挠头,打开了书信。
在他的帐前,锦锵纹丝不动地站在风雪中。他跟南烛来自同一个地方,他皮肤黝黑。他有个妹妹,叫锦绣。
天,渐渐黑了。
☆、131
自从进入冬天,雪便像是恋上了大地,肆意缱绻,不曾停住。似乎天空想将所有的温柔与不舍一次缠绵个过。
今天,是一个例外。
雪,停了。
无雪无云,星河隐隐倒悬。更难得的露出一弯凄冷月光。照在结冰的河上,低头的茅糙上,最终消融在跳跃的火把里。于是,连熊熊燃烧的火把都没了往日的温度。
旌旗猎猎,呼呼作响。刀枪在月下闪着寒光,铠甲徒生几分寒意。老虎豁前一片肃杀。每一个呼吸,都能感受到空气里的杀气。战马打着喷鼻,不安地踏着蹄。冰河上的雪láng亦不时对月长啸。
一场厮杀,一触即发。
“打战这种事,有时候比的技术,有时候比的是运气,还有的时候,比的就是心态。”羌午副帅道,意有所指。
鹿耶则咬着牙看着冷风中飞扬的一个身影,据说,那个小身板就是南岩风。他们已经从雪篷竹车里走了出来,骑着雪láng,打战在即。主帅仍气哼哼的。他不为鲁冰花杀他前锋营而气恼,反倒因为南岩风的“回骂”而斤斤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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