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西岭千秋【完结+番外】(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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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面上的冰,发了疯似的凝结。冰层越来越厚,白天晚上都能听见冰河里的冰块发出的沉闷嘎吱声,这种嘎吱声越来越沉闷。与此同时,羌午的军队也越来越多。冰面上越来越多的人影,让老虎豁的天空显得益发yīn霾。

  这样庞大的数字,如果有足够的轰天雷尚可对付。可是如今的老虎豁,没有足够的轰天雷,没有足够的人马。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更糟糕的是,莫名其妙的毒酒让老虎豁折了三员老臣,躺倒四员大将,连老虎豁的主心骨鲁冰花也昏迷了几天。这些天,老虎豁上上下下几乎全是南岩风一个人在周旋调度。说不累,是不可能的。

  “如果没有解药,会有xing命之虞。”军医如是说。

  酒,鲁冰花喝得最多,他之所以还活着,全托飞雪楼的古怪功法所赐。

  军医的话,鲁冰花当做没听见。南烛却不能不听见。

  羌午似乎已经感觉到河面明显的变化,从今天开始一改前几日的沉默,开始有了一些试探xing的冲锋。不时地,在qiáng弩跟弓箭的掩护下,对老虎豁发起攻击。

  仅仅是应付羌午叛军的小打小闹,老虎豁的将士们已经有举步维艰力不从心之感。老虎豁在之前随白及等人守卫沉叶渡时早已元气大伤。还未复原,再遇qiáng敌,军疲马乏,十分凶险。

  “工事仍在加高。”扶离老将道。

  南烛在老虎豁的平场前堆出了一个更加高大的冰块围墙。这道围墙究竟能抵抗多久,谁都不知道。

  “箭矢火油呢?”南烛又问。

  “箭矢不足五千,火油十桶。”扶离道,说完加了一句,“南校尉……你还是休息下吧。”

  南烛和善地一笑,道:“没事。”

  箭矢跟火油都已经不多,所余的这些已是南烛从维城带出来的。如此下去,能否应付羌午的骚扰都是问题,更别说还没有跟羌午主力jiāo锋。

  最糟糕的是,大河对面还有成国在侧。

  “以此看来,鹿鼎的攻击会逐渐增多。这个鹿鼎是个谨慎之人。前锋营小范围多点口进攻以兹打探我们兵力虚实,顺便也可以磨损我们的兵力。”鲁冰花qiáng打jīng神道。他声音慵懒,南烛知道是无力。

  老虎豁后援未到,稍有头脑的主将都能猜到恶战之后的老虎豁损伤严重。鹿鼎也不例外。

  鹿鼎的行为就好似猫抓蛇,不到百分百确定时,猫咪只会伸出爪子戏弄。

  鲁冰花仍躺在长椅上,靠着几个枕头。他说完这段话,便看向南烛。南烛已经领着人打了一天的战,脸色白得像纸。连素日里鼻尖的粉红都消隐不见。

  她不该来的。

  何苦来这遭受这番劫难。

  待扶离出账。鲁冰花拉过南烛。

  “坐下。”鲁冰花说。qiáng硬不容置否。

  南烛坐下。

  鲁冰花握住了她的双手。冰凉的手裹进温暖里。鲁冰花要她坐下,原来只是想为她暖手。

  可这个动作未免过于暧昧。

  “你……”南烛想抽手,鲁冰花不让。

  “顾不得那许多了,”鲁冰花说。南烛不明白他的意思,执意要缩手。鲁冰花便龇牙咧嘴地道:“哎哟,很疼。”

  南烛只好住了手。鲁冰花趁机包住了南烛的整只手。温暖在南烛在手上蔓延。

  南烛感觉得到,鲁冰花在默默地用内力为她暖身。这本该是他续命的力量。

  一时间,南烛觉得自己似乎坐在三月的chūn阳下,温暖舒适。暖意袭来,南烛竟然有了倦意。不知道是因为温暖,还是因为疲倦。

  “呆子,想睡就睡,不要qiáng撑。”鲁冰花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南烛靠在了他的肩上。

  这样一来,倒像是南烛倒在他的怀里一般。鲁冰花心疼地闭了眼。

  “南南……要是我死在这。到时候,就陪不了你了。你说,要是那样的话,我会有多不放心。”鲁冰花说,一如既往地慵懒散漫。说是慵懒,却有些苦涩。这样的语调,以前似乎听过。

  “叫我如何放心。”那时,说这话的是二哥。

  不放心,叫他如何放心。

  “不会。”南烛朦胧着眼道,“你不会死。”

  鲁冰花一笑道:“呆子,万一呢?……没人跟你抢酒喝,你该高兴才对。”说完这话,鲁冰花便看着南烛。南烛也看着他。鲁冰花yīn柔的脸庞比女人还好看,一丝卷发垂在胸前,眼底却是心醉的温柔。这时候的鲁冰花能让任何女子心里一跳。

  “不许。我一定把你从地狱揪出来。”南烛认真地道。不知不觉又有些任xing的语气。

  偏生这样的无理取闹却让鲁冰花心里泛上一丝温暖。要把他从地狱揪出来吗?假如他早已经万劫不复了呢?

  “那南南,你怕不怕跟我一起下地狱。”鲁冰花突然问,似乎在等一个答案。

  南烛摇头。“不怕的。”

  鲁冰花忽然挺身坐起,一把将南烛扳倒在长椅上。还未等南烛反应过来。鲁冰花已经把她罩在身下。

  一时间,天旋地转。

  “一起下地狱吧。”鲁冰花说。他想吻她。想把她狠狠地揉进自己的身子里。

  “什么?”南烛看着鲁冰花。

  鲁冰花想吻她。想说出心里的那些话。可是南烛的手却不自觉地捂住了领口。或者说,领口那个玉坠。送这个玉坠的,才是南南心中之人吧。

  心里巨痛,却无可奈何。

  鲁冰花苦笑一下,硬生生地松开了扣住南烛肩膀的手。扬眉道:“没什么,我好多了。你好好睡一觉。其它的事,jiāo给我。”

  温暖再次从手上传来,南烛抗不过睡意,睡了过去。

  她的手,冻得甚至有些发紫。鲁冰花握住,将手放至自己胸口。

  “呆子。”他喃喃地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烛已经沉沉睡去。“你问过我一个问题,说假如你消失,我会不会记得你。呆子,我还没告诉你,如果你要消失,我会陪你一起。无论天堂地狱。”鲁冰花道,言毕,穿上大氅,走进漫天飞舞的雪花。他的脚步有些沉重,红纹密布的双手在袖管里握成拳。勉力而行,只为身后人一枕安睡。他疯得很彻底。最贪图安逸的闲散人,居然在做这一生一世都不安逸之事。

  南烛睡了,梦见了二哥。

  二哥依旧一袭白衣。衣袂生风,仿佛白莲坠地。手里却拿着一把剑,剑光如虹,清洌生寒。白练没入鲁冰花的胸膛。血溅了出来,溅在二哥的白衣上,像是零落的蔷薇。

  “南校尉!”有人惊呼。

  南烛睁开了眼。

  “南校尉!成国特使随白小兄弟回来了!”老将扶离说。

  南烛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成国,终于来人了。

  ☆、138

  让南烛吃惊的是,成国来的特使不是别人,领头者正是一袭成国宫装的锦绣。

  同样吃惊的还有老虎豁的将士们。三军对峙,两国来往,一个女子居然能当特使,这个女子是成国二皇子的什么人。

  “成国姑娘都这么黑吗?”

  “黑虽黑,还挺漂亮的。”

  “嗯,黑亮黑亮。”跟话的兵大哥有点憨。

  老虎豁里的将士忍不住将眼睛往锦绣一行人身上瞄。锦绣处之泰然,这些日子,她也qiáng大了不少。她的qiáng大,是为了他。

  “漂亮什么,一双眼睛凶巴巴地。还比不上咱南校尉。”

  “嘘,你想死啊,鲁将看你了。”

  锦绣闻言,看向大帐一侧的黑衣人。yīn冷的一个瘦高个,手拄着一把蛇形剑,黑发在北风中飞扬。仅仅一个眼神,便让锦绣肝胆生寒。

  “这个人,不可小觑。”锦绣心道。

  军帐里,屏退了左右。南烛对着锦绣。

  一个青衣,一个红妆。

  火噼里啪啦地烧着,两个女人却相对无言。似乎都觉得这样的见面很是微妙。

  “他要我来接你。”终于,锦绣道。“他”自然指得是二皇子。

  原来,在河的那边,真的是他。

  南烛总觉得锦绣似乎哭过。只是她脸色黝黑,看不见泪痕,却看得见她眼里连南烛都能读懂的恨意。

  还不待南烛回答。锦绣又说:“我讨厌你。我真希望你死在这里。可是,如果你真死在这,他便也活不了!”

  锦绣似乎知道了更多的事。南烛只一笑。二哥有人喜欢是好事。他值得人去喜欢。

  谁知,南烛的笑落在锦绣眼中却跟在ròu上烙铁一般,瞬间便将锦绣的心烫得生疼。

  南烛有什么好笑的,她是在笑自己吗?

  “你还想不想救那个飞雪楼的怪物?”锦绣突然说,yīn森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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