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西岭千秋【完结+番外】(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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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花明媚下,是南烛伸出的手。

  “备马!”沐王突然对左右说。“子敬,本王去老虎豁,城防jiāo由你跟无愁,万万莫出岔子!”沐王道。

  南烛,等我。

  是我错了。

  “回禀王爷,白及回来了!”突然有人说。

  沐王一愣?白及归来?老虎豁之围已解?

  雪花纷飞中,白及带着几个老虎豁的将士走了过来。

  “南……岩风呢?”沐王问。为何策马归来的不是她?

  “羌午叛军已灭。南校尉军前自刎换得成国出兵。这……是王爷所赠之剑。”白及道。

  银色剑身,蟠龙缠绕,血痕尤见。

  “哈哈,你把剑借我了,我还得还呢!免得有人说我说话不算话!”

  “不,我是祸害,我要活千年!”青衣的她曾经笑着说。

  剑,归原主。

  “呜。”沐王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141

  冷。

  寒透肺腑的冷。

  每一个呼吸都似乎拉扯得心肝生疼。

  这是第几天了?抑或是第十几天?耳边又是什么声音?对了,是车马轱辘的声音还有铁链的碰撞声。有人在动囚笼顶单薄的毡布。南烛缓缓睁开眼。阳光很是刺眼。明明是冬天少有的明媚阳光,却刺得人不想去看。

  “南姑娘。”说话的是那个大胡子,南烛已经知道他叫北七风。

  北七风掀起笼子上布蓬,掏出钥匙打开笼门。

  “又要取血了。”他说。

  “有劳。”南烛没有血色的嘴唇一笑。尽管脚上拴着链子,南烛的礼数仍不少。

  明明是取血,她反倒说“有劳”。不哭不闹神qíng自在。小而单薄的人,似乎根本不在乎这囚车窘迫。或许正因为南烛的坚qiáng倔qiáng,一路上,北七风倒是没有刻意难为南烛。

  取血,是为二皇子续命。

  南烛的笑让北七风摇了摇头。南烛太倔了。倔得让人怜惜。

  一把银刀,薄如柳叶。在南烛的手腕上割了一道伤口。

  南烛定定地看着自己的血淌进白瓷的碗里。

  “喝吧。”北七风取完血递过来一碗药。南烛几乎断了吃食,每天都是吃各种送来的药。南烛抱着碗咕噜咕噜地喝了下去。汤汁苦涩,却有一点点暖意,她很珍惜这一点温暖。

  今天北七风的话似乎格外多些:“快到了。北谷也已经回来。到时候不用日日割ròu取血,你应该能好受些。”

  北谷?这个名字好熟。

  对了,这个名字在白絮给她的信里见过。他就是与大哥通信的那个人。也正是他告诉大哥药人的原委。世界真小。

  “多谢北大人照顾。”南烛道。

  “不用,毕竟算起来南北两家的渊源……罢了。你好好休息吧。”北七风道。

  笼子再次关上。天地的光明再次被遮挡。在这狭小空间里,南烛反而莫名地觉得安心。

  在北七风拴好最后一根绳索时,南烛突然道:“北大人。请问……老虎豁的守将可好?”

  “你说飞雪楼的怪物吧?”北七风问。

  “是。”

  “听说他仍在老虎豁。怎么了?”北七风道。

  南烛道:“没事。”

  他,还在等她回去。

  真是个笨蛋。

  南烛将头埋在蜷缩的膝盖里。车辚马啸,淹没了她压抑的哭泣。

  是不是,她的赌已经输了?

  二哥,你在哪?

  隐隐约约,自己飘飘dàngdàng地回到了家。屋前的武器架上爬满了青萝,场院里的簸箕散发着糙药的清香。“烛儿,你回来了。”二哥说。老槐树长出了新芽,阳光照在他身上。连眼神都那么温暖。温暖得好像他从未离开。

  二哥,我好想你。

  马车突然停住。剧烈地颠簸将南烛从梦中拉扯了回来。在惊醒的那一刹那,南烛真不想醒来。囚笼的布罩再次被掀起。眼前不是别人,是锦绣。

  锦绣的脸上带着得意的笑。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四周却没了别人。

  “早啊,小烛儿。”锦绣道。语调刻薄,十足的嘲讽。

  原来,是早上。她究竟是睡了一会还是睡了一天?

  “早。”南烛道。不卑不亢不露颜色。

  “我是来告诉你,昨晚他要了我。”锦绣弯下腰低声说。声音不大,足够让南烛听得很清楚。

  南烛闻言身子一抖。头晕晕地,锦绣后来说了什么她都听不太见。什么封赏……什么妃嫔……

  陌生而遥远。

  南烛紧紧地抱紧了膝盖。心,好痛。是天气太冷了吗?

  “可恶。来人,给我浇她一盆冷水!”锦绣道。她是来炫耀的。可是木木的南烛很无趣。

  她是得到了二皇子的临幸。可是二皇子并没要她。在冲破屏障的刹那,二皇子住了手。

  二皇子在想什么她不会知道。她只觉得这是对她的莫大侮rǔ。她本以为,自己可以看到南烛的竭斯底里,找回一点平衡。谁知,南烛却一句话不说。

  “来人,取水!”锦绣朝着负责关押的北七风士兵叫嚷。

  士兵们打来了水,水里还混着冰块。

  “她寒毒太盛,又经落胎之药。冷水下去,恐怕会出人命!”北七风相劝。

  锦绣哪里会听。举起一盆水就要倒下去。谁知南烛突然丢了一个东西过来——囚车边缘的积雪块——雪球儿打在锦绣的胳膊肘上。一盆冷水尽数泼在锦绣的头发上。北七风等人顿时直了眼。

  却见嘴唇还苍白着的南烛,吐了吐舌头,笑得淘气。

  这才是南烛。

  北七风几个离得近的面面相觑。这两个女子“打架”,不占优势的南烛反倒惹人喜欢些。

  可是南烛虽然在笑,心却几乎结成了冰。比这冰雪还冷。笑着笑着便想哭。

  “可恶,你戏弄我!”锦绣道,“再拿水来。越多越好!”

  “来人抓住她的手脚!”

  几个女官忙不迭跑过来压住了南烛的手脚。南烛手腕上的伤口,不经拉扯,又开始冒血。

  “唰!”一盆冷水浇在南烛头上。冻彻心扉。“唰!”又是一盆。“哗啦啦!”不知多少冷水泼在南烛身上。

  南烛却觉得正好,这样就没人看得见她流泪了。原来心太痛时,连冷水都不会觉得冷。

  北七风等人看着都觉得冷,南烛却没吱声。

  “你在做什么?”一个声音道。

  熟悉的声音。温和的声音。

  似乎来了许多人。

  南烛抬起了头。正对上他的眼睛。明huáng龙纹的斗篷,站在雪中。他的脸色不好气色却似乎些许有了好转。

  四目相对。南烛看到的是疏离淡漠。

  木盆哗啦掉在地上,在雪地上转了一个并不流畅的圆圈。锦绣跪下。

  众目睽睽之下,他拉起了锦绣。这样在众人面前的怜爱让锦绣受宠若惊。

  “你,有没有话要说。”他突然问南烛。

  “我说我什么都没做错,我好想回家你信吗?”南烛问。压抑住自己的哽咽。

  二皇子不答。

  他既然不答,应该仍是不信吧。

  “那么,恭喜……二哥。”南烛道。

  恭喜。

  二哥看了她一眼,拂袖而走。

  布罩再次罩上。南烛哭了一个天昏地暗。迷迷糊糊中,她似乎听见一个温和慵懒的声音在说:“呆子。”

  一声呆子。南烛又惊醒过来。

  四周是冰冷的黑暗,只有车马声,没有人。

  “怎么又哭了。不许哭,真没用。”南烛对自己说,“他俩知道了一定会笑话你的。你这是怎么了?你不是专程来找二哥的吗?”

  南烛艰难地举手拭泪。

  “等找到二哥,我们一起回去,找他,找杜若,一起去紫苑花地过一辈子。”南烛自语。

  冷得厉害。

  钻骨的冷。

  这么冷,是不是会冻死在这?

  南烛摸黑翻出随身包裹。布袋里的常用药丸竟然已经没了。南烛苦笑一下,不知不觉间已经吃掉这么多了吗?还是洒了?只有杜若千叮万嘱的最后七颗,放在竹筒里。

  南烛摸索着,打开了竹筒。手抖得厉害,药丸竟然有些抓不住。“死shòu医,小气,药做这么小——可恶,等我回来啊。”

  等我回来。一起去紫苑花地。

  南烛将药吞进了肚子里。

  还不能死,她要找回二哥。不能死,因为还有人在等她。

  湿冷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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