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西岭千秋【完结+番外】(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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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烛点头,指指自己的太阳xué,道:“好像jīng力不够使的感觉。”

  最近总有这种感觉。

  “你伤没好,这几天事又多,劳神是正常的。你不像我,你一直安安静静地过着小日子,事一多,身子受不了。我算是炼出来了。放在以前,一天的事再多十倍,我要是要处理妥当的。当红姑娘要头帕香油啦,不当红的要练琴学曲啦,后厨的出进货菜色单,林林总总都得管着——还揉啊?疼得厉害吗?要不明天要shòu医给你弄点什么七珍大补丹、菩萨养jīng散、金刚当归丸之类的东西补补体力。”鲁冰花道。

  杜若也走了过来,在南烛另一侧不远处坐下,嘴里道:“喂喂喂,我是大夫不是道士,只开药不炼丹,别扯到金刚菩萨身上去。对了,南南,说到这,我想起一回事。上次你受伤,匆忙间把你的脉,觉得不对劲呢。”

  南烛闻言心里一跳。心虚地看向杜若。

  她的紧张落在鲁冰花眼里。

  “南南你的脉象比一般人要缓滞许多,似乎气血很是不足的样子,而且脉跳之时有种yīn沉的张力。来来来,我再来给你把把。男人很少有这样的脉象的。你是受过伤呢?还是吃过什么yīn寒的东西?来,伸手。”杜若朝南烛伸出手掌。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南烛的呼吸几乎停滞。

  伸手?还是不伸呢?

  一瞬间,在南烛看来,眼前不是一只手,而是一条岔路。

  南烛想了想,终于闭眼伸过手去。

  好吧,该说的总得说的。

  谁知手上却猛地一暖,一股力把她拉了回来——鲁冰花突然握了她的手。一双眼睛温和地看着她。“这么凉!shòu医,你把什么脉啊你,冻死个人!进屋吧进屋吧,实在喜欢看月光,咱回车上把车顶开了看就是。”鲁冰花道。

  不由分说拉着南烛站了起来。

  shòu医见状嘟囔:“我好容易才歇一会。真是的……南南,真的,你体质寒得很。我再把把!”

  “把什么把啊!回你的屋睡觉去!”鲁冰花帮南烛应了。

  杜若打着哈欠转了身。

  鲁冰花带着南烛来到车上。车上已经收拾好。鲁冰花将南烛按在坐塌上坐定。这一来,两人的脸离得极近。鲁冰花倒是没注意到南烛的不自在,只觉着这么近看南烛也好看得很。他轻声对南烛说:“是不是有话想说?但是没做好准备?”

  南烛点头。

  “那就不要勉qiáng自己。”鲁冰花道。

  南烛想了想,小嘴动了动。最终什么都没说。

  “好兄弟,一辈子。你什么时候想说,我们都会听。”鲁冰花宽慰南烛。

  南烛勉qiáng一笑。心里道:对不起。

  “给你。”鲁冰花从衣裳里取出一个红盒子。正是南烛jiāo给鲁冰花保存的。

  南烛接过盒子,鲁冰花拍拍她的头,就下了车——鲁冰花杜若两个人更喜欢小院里正儿八经的大chuáng。有大chuáng自然不会跟南烛挤车。

  小车里又只剩下南烛一个人。

  南烛披上一chuáng新换的被子,点燃烛台,将红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

  白絮说得没错。这里面是大哥的信。看到熟悉的笔迹时,南烛心里一阵阵发酸。

  信不完整,看得出白絮有意删选过。信纸用的是普通的素宣,大哥的字迹苍劲有力。有大才子之称的他,给白絮写信时却极为直白。就像是当年给自己还有二哥写信的口吻一般。既没有花哨辞藻,也不卖弄腹中学识。

  第一封残信上是说:“二弟之毒,已有眉目。娘亲为何如此对待二弟,我并不能详知。只盼能有两全之法。”

  原来大哥已经知道二哥是中了毒。

  想想也是,无愁公子也说过,大哥与他初识时就追着问风云散。烦得他想灭了南若谷。想必大哥在风云散上下过一份苦心。

  第二封残信:“南家离开成国几十年,但到底逃不开北家的人。今天碰上了北谷,他认出了我,我也认出了他。分开时才是总角之龄,如今一晃二十年,他要我认祖归宗回成国,并许诺给我偷出解二弟毒的药。”

  这封信?是什么意思?

  大哥认祖归宗跟北家有什么关系?

  南烛脑袋里起先有些迷茫,紧接着想起那个画师临终前的话“她收养了族里的孩子。又有了自己的孩子。”莫非,大哥就是那个被收养的孩子!那么二哥岂不是就是从成国带出来的小皇子?

  等等,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南烛摇摇头。

  有时候,人离真相就是只有一步之遥。不是想不到,而是无法接受。

  第三封残信:“总算拿到了。这番闹得天翻地覆,估计你在国中也有所耳闻。个中曲折,见面详说,你一定喜欢。”

  “可娘亲却将药苗喂给了小妹。小妹发了五天的烧,差点没挺过去。”

  “二弟岩风不明其中因果,只害怕小妹一睡不醒,一直守在小妹身边。五天工夫,他人又清减了一圈。”

  “小妹差点丧命,我跟娘亲吵了一架。父亲却说,若是小妹丧命也是天意,这是我家欠二弟的。父亲太宠娘亲了。可我仍不明白,为何娘亲放着小锦绣不用,用自己女儿做个药人。娘亲的心思,我实在捉摸不透。试问小妹长大之后,就算能够成为二弟的药引,那又该受多少罪?不说小妹要遭罪,单论有朝一日,小二弟知道实qíng后又怎么可能取小妹的血解毒续命!难道要岩风自己断了活命的念头不成?活与不活,届时都是一种折磨。娘亲的心,我看不透。”

  这,是什么意思?

  南烛的手有些发抖。脑中猛地想起自己年幼时,有一回被秦子敬推进了水里。冬天水冷,她从湖里上来后就发了烧。那天,娘亲给她吃了一个奇怪的药丸。之所以记得那药丸奇怪,是因为那药丸入口冰凉,寒透心肺。

  “娘亲是为你好。吃掉它。”娘亲说。

  作者有话要说:

  ☆、76

  南烛揉揉太阳xué,紧了紧衣裳。打开第四封信。指尖微凉,她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是月色太凉了吗?

  窗外的月光透过小车的窗纱照在猩红的锦盒上,透着一种未知的怪异。南烛觉得此时的盒子像是有一种魔力,里面装的是扑朔迷离的命运。

  第四封信放在锦盒的最下面。竟然是一页完整的宣纸。这一张纸,白絮不曾剪断。宣纸有许多折痕,似乎曾经被折叠好后放在某个狭小的物事里。

  南烛拿了出来,展开。宣纸的材质并不像之前的好,已经有些发huáng。南烛惊奇地发现这张纸上的字迹并未见过。字写得极小,一笔很漂亮的蝇头小楷。在这页纸的最后一段上,有大哥的一行字迹。

  这张信纸似乎是某个人对南若谷的一封回信,信纸是其中一页。南若谷把它jiāo给了白絮。

  “会身子倦怠,轻者劳神之时头晕脑涨,重则昏厥不醒。劝君细心教导令妹武艺,增qiáng体力,以便将来缓冲一二。以内功心法、轻功巧力细细教之为佳;受药者体寒易冷,葵水至后,尤其。幼时可用丹药饮食调理,酒水暖胃,稍作权宜。酒不可太烈,梨花酿之类为佳。葵水至后,无药可解。”

  南烛苦笑一下,最近确实冷得厉害,她还以为是衣裳太单薄了。

  “我说的小解之法是每月取一盅药血,服食。在很长的时间内,想要解毒的人必须依赖药人的血续命。大解之法,太过残忍繁琐,来成国之后细说。”

  “但是若谷,有一事必须提醒你,此法对药人的损害极大,若是药没有完全培育成功,令妹会在葵水至后,因yīn毒逐渐加深而死。活不过三五年。令妹年幼,若是未到关键时刻,切莫动手。以防两失。若是药苗成功,能过熬过三五之年,也会武功尽失,双腿无力,取血更如受檀刑一般。不可受冷,不可受热,不可呼吸吐纳污浊之气,只宜待在尺寸之地静养。药人至此活在痛楚中,xingqíng易变,常常对解毒人恨之入骨。成国开国以来已有两次,药人因恨生变,解毒不成。慎之慎之。”

  南烛只觉背脊发寒。

  “葵水至后,三五年……武功尽失。尺寸之地……”南烛闭了眼。

  这个盒子里装的,果然是奇特而又无常的命运。

  一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似乎站在一个悬崖口。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娘亲对她如此严苛,一生之中,从未带她出门。娘亲是不是觉得只要南烛一直不知道外面的好,南烛就不会有所期待?等到彻底失去的那一天,也不至于太过难受。

  就像一个瞎子,有一天金乌坠了,太阳不再升起,对瞎子来说根本不会有区别。

  她也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爹爹看见二哥快撑不住时,只是对着娘亲的灵牌喝闷酒。爹爹撒谎,那些什么山什么山压根就没有解二哥毒的仙药,二哥的药就是南烛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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