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妆行_西岭千秋【完结+番外】(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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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呼啦啦冲过去一堆小姐公子哥,这帮人中不少淘气的,平日里只看不放早已心痒痒。

  鲁冰花跟杜若也按捺不住要跑过去。

  南烛急了,一把拉住鲁冰花的袖子。鲁冰花停住,转过身弯腰靠近南烛,摸摸她的头说:“你别动。看我把烟花拿过来给你放。”

  “好。”南烛回答。笑得眉眼弯弯。松开了手。

  鲁冰花心里一动:他刚是怕我跑开吗

  “我就回来。”鲁冰花屈指轻弹了一下南烛的额头说。

  我不会离开。

  “好酒。”沐王道。饮尽了杯中酒。

  “我很喜欢。”南烛笑着说。“嗖!”地一声,夜空腾起一个亮点,带着呼啸声像是逆流的流星冲向天际。“轰!”地一声炸开,在夜幕里撒出一片光芒四she的绚烂。

  “烟花!”南烛乐了,“好漂亮!楚姐姐真是厉害!我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烟花!”

  南烛笑得像个孩子。

  沐王微笑,他也从没见过像南烛这般没见过世面的家伙。而且,如此好看。

  烟花照亮了南烛的侧脸。粉雕玉琢般的侧脸上有一层淡淡的华光。唇瓣上有一点湿润,那是酒的滋润。这上面的酒,滋味又会是如何呢?

  “看我gān嘛?”南烛侧头问。

  沐王心神一凛,在刚才那一刹那,他竟然有一种错误的冲动。

  “没什么。”他答。别过脸,收敛了心神,耳旁的“嗖嗖”声已经响成一片。索xing与南烛一起抬头看满天烟花。

  夜有些凉,沐王不再说话。只觉得这样坐着,感觉挺好。

  “要是一直这样的好了。”南烛突然说。

  沐王的心猛地抽动了一下。他说什么?

  “今朝开,明朝落,韶华一瞬,眨眼芳华落尽烟消云散。二哥说得对,人跟烟花真的很相似呢。要是能花开不败就好了。可是该走的迟早会走,该凋谢的迟早凋谢。开过总好过不开。”南烛突然说。

  原来南烛说的是烟花。

  “烟花这么美,二哥却总是笑着说他不愿意看烟花,他说这话时心里一定很难过吧……那他如今,是不是很恨我?”南烛道。

  沐王没听懂南烛的话,他侧过头,看到南烛眼底似乎有波光在动。

  沐王没来由地想起南烛拼了命也要护住的小玉坠。

  “喝酒。”沐王道。

  南烛接过酒,一饮而尽。

  “我也在想,他们会不会恨我。”沐王道,自己斟酒,自己喝。或许是因为酒,他觉得自己的话比平时多。

  “谁?”南烛问。

  “很多年前,我的伙伴。我答应过他们同甘共苦生死一起,我们一起骑马一起杀敌,不打战时一起喝酒一起吃ròu。他们中有人舞剑舞得很好,每次醉了便舞剑。那些人,跟着我从京城走了出去,却为了救我,留在了雪地里,再也没回来。”沐王说。这是他的一个心结。

  这个结,结于他懵懂的少年。以至于他解了很多年,却解不开。碰上了南烛之后,他更是常常梦见当年的伙伴。他已经长大,也已经成熟得能一眼知道南烛这种人不适合战场,却仍不由自主地靠近南烛。因为南烛身上有一种奇特的感觉,让他想起自己无知无畏的年代,让他难得的心安。

  这个人,骨子里并不绝qíng。

  “有时候,我做得不好或者吃了败战时,我就会看见他们,他们很生气地看着我,问我为什么不争气。说我没有哭泣的理由,因为我还欠着他们的命。说如果不是我不够qiáng大,也许他们就不会死在雪地里。我不可以软弱,我也不想再欠人命。”他说。

  失去过才会害怕。这大概便是沐王拒人千里的原因。

  这么多年,这个男人一直活在自责里。少年时的那些身影,让他真正看清世态炎凉,却也封闭了自己的心。他沉稳,qiáng大。因为他已经把自己的天真软弱锁在了那年的冰雪中。

  那年的雪花,跟今天的烟花是不是有相似之处呢?

  “剑。”沐王说。又是一杯喝尽。

  南烛将小剑艰难地递过去。

  沐王持剑,跃身篝火前。“魂兮归故乡兮,壮士守月河,莫辞千里远兮,谁人寄寒衣。愿为金戈战兮,必守故园土……”

  沐王舞剑。

  这是否就是他年少时的朋友舞过的?

  舞毕,沐王yù坐回台阶。脸上神qíng莫辩。

  “给。”南烛突然道。伸手。

  “什么?”沐王问,他看见南烛缠着白布的手里什么都没有。

  “你不是说过要我为你卖命吗?我就借你用用。放心,你不欠我,我只是借给你。我只是觉得,似乎你这人还不算太坏,跟你一起活上一场说不定挺有意思的。”南烛道。

  漫天流光中,她笑得眉眼盈盈。

  沐王一愣。他想起南烛初进军营时自己问过他愿不愿意为自己卖命。“以心换心。”那时的南烛骄傲地回答说。

  南烛的手上什么都没有,事实上,里面是满满的信任。就像他从半空跌落时那样。

  这份信任,他该不该收?

  烟花下,沐王终于伸出了自己的手。

  两只手碰在一起。

  南烛柔白的小手触到沐王的大手时,沐王心里莫名一跳。

  “你,鲁兄,杜兄,我们一起。做彼此想做的事,轰轰烈烈活上一场。到老了、死了、或者哪里都去不了了都不会有遗憾。好兄弟,一辈子。”南烛说。

  手掌变成弯钩,勾住沐王的指头。轻轻一摇,摇落心头许多冰霜。

  “那……你的命先放我这。在我允许之前,你都不可以死。”沐王说。

  南烛闻言嫣然一笑:“放心,我不要死,我的命还要留着救人的。我要去成国,要救一个很重要的人。”南烛说。眼睛看向漫天的烟花。

  是的,这就是她现在的目标。好好活着,然后去成国。不管二哥恨不恨她,这是她欠二哥的。那时,她会跟二哥说很多很多她自己的故事。

  很重要的人?沐王微微一愣。

  “好侄儿,你过来一下。”老王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后。

  “我去一下。”沐王道。

  不知不觉他换了称谓。

  “嗯。”南烛微笑,“等你看烟花。”

  作者有话要说:更正了一处笔误,谢谢“捉虫”的朋友们!

  ☆、92

  沐王与老王爷一起走出小院,他们身后五米开外跟着左康高程。

  两个人都穿着在风中飘扬的斗篷。灰狐斗篷将老王爷衬托得更加苍老;玄色的斗篷则让沐王像是这夜色一样深邃。

  “喜欢看烟花吗?”老王爷问。

  他找沐王出来,一定不是为了问烟花好不好看。

  “还行。”沐王不是南岩风,不会因为烟花而欢呼雀跃。

  “烟花这东西其实能教我们很多道理。很多人和事,保持一定距离更好。”老王爷笑着说。

  “请叔叔明示。”沐王道。

  “孩子啊。”老王爷叹了一口气,抬头看烟花,“你很聪明,但终究还是遇事少了些。而且你还不够狠,我说的狠,并不是杀人。我说的是心。”

  沐王不发一言。

  “身为皇族,你要记住,这一辈子,咱们不会有真正的朋友。永远不要把心托在某个人身上。不管他是大臣还是太监。甚至你的妻儿子女。”老王爷说。

  “皇叔……”沐王终于明白了老王爷的意思。

  “为人权者,最难的就是理智与均衡。这个世界是一片撬木,我们就是那撬木的支点。如果被感qíng蒙蔽了眼睛,便会失衡。对游戏中的孩子来说,失衡不过是跌落后的哭泣,对我们而言,失衡付出的则是江山子民。你有本事成为一个好的领主,只要你永远不倾向于某一个人。自古以来,权臣外戚宦官都是为权者失衡专宠所致。”老王爷说。

  沐王知道老王爷说的是金玉良言。

  “不要把心放在一个人身上,而且要培养制衡他的力量。这就是为权者的游戏。”老王爷说,“治人者,要信人,却不可太信;要亲厚于人,却不可太近。威严这种东西很奇妙,离得远时它qiáng大,离得太近反而会冲淡。就好像看烟花,远的时候绚烂无比,近的时候却什么都不是。”

  “记住我的话,任何时候我们都是而且必须是自私的。”老王爷说,“比如南岩风,再或者你以后可能遇上的任何有才gān之人。他本xing纯良视你为友也好,他jian诈狡猾视你为依附对象也罢。你可用他,可赏他,可以让他们彼此争斗,也可以拉拢他们之间的关系。唯一不可的就是把心jiāo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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