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山这时抬起眼,竟然湿润!
“你不能这样否定我,你对不起我的———也很多,我只有你一个,你不只有我———我的第一次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你呢———”
这时,一滴泪从山山漂亮的眼睛里滑落下来,直————滑进糙糙的心!山山眼神依然倔qiáng,山山眼睛里,是赤诚的qíng,是赤诚的怨,却也是,赤诚的心甘,赤诚的认定———
山山大神呐!他这不是在跟她“比谁对不起谁”,他这是在用“比谁对不起谁”告诉她,我我们就是扭着,别着,也要在一起!我离不开你,我欠着你的呢;你也离不开我,你也欠着我的呢,纠纠缠缠,不算清,别算清!要在一起!在一起!
山山的泪,一颗颗,掉下来的更多,
糙糙的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哭,心,疼着呢!伸出一只手摸上他的脸,
“你爸爸真坏,把你个小坏东西故意放在我身边管我一辈子啊———”
山山点头,眼泪还在流,
“你的钱都在我账上呢,看你以后还给我脸色看,穷死你,”
糙糙笑,眼泪却也流下来,揪着他的脸。
“山山,不是因为你爸爸这样的安排你才要留在我身边?”
山山摇头,一手举起来指着外面!
“你去问外面那个废物,我为了你———”山山大神眼里的悲愤喏!!
糙糙还在揪他,“为了我怎么了,”
山山一下抱过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吻她的脸庞,吻她的眼睛,吻她的唇角,吻她的耳廓,两个人的泪融在一起————
“为了你我———”
山山在她耳旁小声说,委屈,也———这是,他们的秘密,他只为她的,秘密,
糙糙听了,笑得那个美,————嘎巴子眼睛里还挂着泪!
所以说,嘎巴子命好。也许,这孩子上辈子积德真够了本,这辈子,这多人拿她当命看!
裘起,她的第一个男人,不能说,不为他付出再多!
他确实早就知道启糙糙的外婆没有给她留下分毫,可糙糙,这孩子他了解,她生活虽极致,可,有硬骨气,别人再多,她不眼气,不花别人的,不用不属于自己的,那时,糙糙挥霍的生活————她一直以为挥霍的都是她自己家的,所以,她用的心安理得。可,一旦,如果她知道是别人的————糙糙犟!到时,他肯定会更不忍:糙糙犟的,会抛弃一切!
所以,当章衍含找到自己,提起“那笔钱”,他毫不犹豫“帮忙”了,甚至,他想得更远,————放在山山名下,自己以后不在了,也有山山照顾她,所以,他特意把山山送到她身边————裘起充分相信自己的儿子,会守护好这个女人,因为,这个女人值得————
值得———值得————
其实,值不值得,让人心里都有一杆秤!
这多人qíng愿为她启糙糙付心血,那时因为,糙糙在他们每个人心里都种有“值得”的理由,各不相同,却也都最真最诚最实在,
同样,现如今,启糙糙可以说“两袖清风”,所有的积蓄全用在了“把启小早搬回家”这门心思上,她也觉得“值得”,而且,“值得”的理由很简单:我们是一家人,我们要团圆。
是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yīn晴圆缺,悲qíng这事儿,保不齐儿,可,后面不还有一句吗,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要的就是“共婵娟”,喜团圆,一家人,生的生,死的死,人的人,鬼的鬼,也要团圆!
带着这样的执拗劲儿,糙糙独自去了醍醐寺。
记忆里,十岁前的记忆里,这里,还是那样美得令人心碎。
远远望去,这座皇家陵寺,静静、安详,躺在樱花花海里。
当年,启明艳最爱牵着她的手漫步在这樱树下,有时候,走着走着,她回笑起来,甚至跳起来,拍落一树樱花,纷飞,落在糙糙的小脑袋上,糙糙也跟着她妈妈傻笑,然后,像个小土匪,嘿嘿嚯嘿地小疯子样儿,也去撞那樱树,启明艳追着她的小胖身子,欢笑,欢笑————
糙糙现在明了,
启明艳那时是真心的快乐,因为,团圆,
这里,他们一家人在团圆。
走着走着,糙糙又跳了起来,还像小时候,拍一下这棵,拍一下那棵,花飞舞,飞舞里,是糙糙真心的笑颜————
听霜阳打听到的,启小早,现在法号童寿,因知他童年时代就有耆年的智慧,故名童寿。确实不枉名,据说,虽他入佛门时只有十四岁,且自闭,却———每日能默1000偈,即32000字的经书!且,小早专于临摹,他画的昆虫,纤毫毕露,甚至被选进教科书————
童寿,
童寿,
糙糙是一路喃着他的名,顺着僧人的指点找到他的————
童寿,
童寿!!
当真真第一眼看到他————糙糙才真正明白“童寿”背后更神秘的含义!!
他!
依然是那十四岁的容颜!!
岁月流年,竟然没有在他身上刻下任何划痕,竟然,还是十四岁的容颜!!
那些过去的,伤痛,撕心裂肺的伤痛呢!
那些,爱他的人,刻骨爱他的人,附着在他身上的qíng,刻骨的qíng呢!
没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那,
面如凝脂,眼如点漆,
只有那,
宫徽靡曼,唇吻遒会,jīng灵dàng摇,
只有那,
耀乎若白日初出照屋梁,皎若明月舒其光,
只有那,
佛前最美的一朵青莲,
沐浴着清幽的梵音,
于袅袅青烟里盈盈笑浅————
“糙糙,每个人都是一朵恶之花,缺陷始终伴随着整个人生,真正的邪恶绝非杀戮本身,而是诱惑的力量。”
是啊,
难怪这一朵恶之花,启明艳为他倾命痴魔——
此下,
只是看着他,
看着他————
糙糙入魔般地走向他,————
“小早,”轻轻喊了声,
他正低头在临摹,唇角弯着,眼睛专注着,
“小早,”糙糙又喊了一声,
他抬起头看向她————这一眼————糙糙的心,猛地一蹙!!
那样纯净的双眸!
净!
静!
有禅有净土,犹如带角虎,现世为人师,来生作佛祖。
无禅有净土,万修万人去,若得见弥陀,何愁不开悟。
有禅无净土,是人就蹉路,yīn境若现前,瞥尔随他去。
无禅无净土,铁chuáng并铜柱,万劫与千尘,没个人依怙。
梵音里,
他安静地又低下头,
糙糙突然极其心酸!
他睁着他静净的双眼在呀!他在俯瞰众生!他眼里,有佛,有他笔下的昆虫,有他的经书字字句句,可————还有启明艳吗————那个真正为他疯魔一生的qíng痴女子啊————
她死了,
她死了,
她的骨灰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戚戚陪了你整整十五载!
你还记得吗!
启明艳!!
你的姐姐!!
爱你一生,痴你一生,你是亲姐姐!!
“启明艳,”
“启明艳,”
“启明艳!”
糙糙望着他,突然喃起来,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大声!!
“启明艳!!”
“启明艳!!”
糙糙凄厉地喊声响彻整个佛殿!
那一声声“启明艳”————糙糙疯了!————泪,已经不是泪,那是启明艳的哀绝!
启明艳!!
启明艳!!
“糙糙!糙糙!”
谁抱起了她,
谁把她抱在怀里,不住吻着她的额角,喃着她的名,
启明艳!
糙糙还在声嘶力竭地喊,
尽管她被抱着正在远离,
尽管模糊一片的双眼里,明明看见小早望着她的眼睛————正在远离,正在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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