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石与烈女_容光【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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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说三十万了,就是一万块钱,姜瑜都拿不出来。

  那要是搬出去呢?

  搬出去,住哪?一直住在二姨家叨扰人家?

  一桩离婚官司打上法庭,祝清晨与父亲对簿公堂,一桩桩一件件把这些年来的家bào事件陈述出来,包括祝山海出轨的事qíng,巨细靡遗都说了。

  可法律有空子。

  法律保护不了她和姜瑜。

  离婚法清清楚楚规定,若要以一方出轨为由,要求不平分财产,须得提供确凿的出轨证据。

  律师说得很清楚:“这个证据,必须是捉jian在chuáng,聊天记录不算,他人的言论也不算。”

  于是半年来,开了三次庭,花了大笔律师费、诉讼费,法院始终判决夫妻双方平分家产。

  祝清晨迫不得已,开始四处奔波找证据。

  可这婚一日没离,祝山海就有权回家,一回去就是砸东砸西,剪电话线网线,弄得家里乌烟瘴气。

  祝清晨没回俞市,就待在沧县,一面接些独立摄影师的活,给人拍婚纱照、艺术写真,一面忙于奔波这事。

  秋末的时候,她打听到祝山海与那女人在城南租了个旧房子,同住一起。

  马不停蹄赶了去。

  然而去了好几次,祝山海都很警觉,永远把她打出门,恨不能把相机都砸了。

  她也根本拍不了什么实质xing证据。

  法律冷冰冰摆在那,像座山,她哪可能跨越大山拍到祝山海与那女人上chuáng的画面?

  离婚的事就这么僵持着。

  眨眼间就到了初冬。

  立冬那日,沧县的温度降至新低,yīn冷刺骨。

  祝清晨与姜瑜在家吃晚饭。

  因姜瑜从超市下班回来,已是夜里九点,这顿晚饭吃得极晚。

  两人对坐,正吃着,门外有人砰砰敲门。

  与其说敲门,倒不如说是砸门,力道之大,这老屋老瓦都像是要被他敲动一般。

  两人立马变了脸色。

  祝清晨起身凑到猫眼前,果不其然,外头站着祝山海。

  自打开始打官司,她就换了老屋的锁,防止祝山海回来。

  可婚一直没离没成,祝山海拿不到钱,每月依然都会来闹上一出。

  这回,他在外头砰砰敲门,久敲不开,扯着嗓门嚷嚷:“给老子开门!”

  祝清晨站在门后,冷冰冰说:“我老子早死了,打从我落下娘胎,就没见过他。”

  论如何激怒人,祝清晨有的是办法。

  果不其然,祝山海bào怒,砸门声更大了。

  一个院里的邻居都被惊动。

  街坊邻居几十年,无人不知他们家这点腌臜事,纷纷打开窗子看,也不出来。

  出来做什么呢?

  帮不上忙的。

  更何况这么多年,他们早就被这家人一出接一出的瞎闹腾搞得心烦意乱。

  右手边那户人家姓张,中年女人探了个头出来,不耐烦地叫了句:“那边的,小点声!我女儿明年高考,有啥事你们关起门来自己解决,别吵着别人!”

  祝清晨一顿,听见门外的男人更加肆无忌惮地砸起门来。

  仿佛料定了她不敢一直缩在里头。

  姜瑜坐在饭桌后,面色平静,“开门,让他进来。反正这屋里也没什么值钱东西,他爱砸就砸,无所谓。”

  祝清晨看她片刻,没说话。

  是,东西随便砸,万一他要动手打人呢?

  姜瑜这半年来身体越发不好,风湿严重,入冬后常常关节疼,一宿一宿睡不着。

  祝清晨不可能让她和祝山海发生冲突。

  咬牙,她进厨房拎了根擀面杖出来,蓦地开了门。

  她自己走出去,砰地一声把门锁上。

  不让姜瑜出来。

  院子里,男人就站在那,大言不惭说:“这个月没钱了,让你妈拿钱来。”

  钱。

  钱。

  钱。

  他这一辈子,对小三是真爱,对钱是亲爹,唯独对她和姜瑜,半点感qíng都没有。

  院子里,各家各户开着窗,又或是站在虚掩的门后,目不转睛望着他们。

  张家的女人还虎视眈眈立在那,大有他们再吵下去,她就报警的趋势。

  这事她gān过,报警次数多了,警察都烦死他们了,回回来都是思想教育,可这家人就跟有毛病似的,根本说不通。

  祝清晨把擀面杖拎在身后,另一手指向门外,“出去说。”

  祝山海知道她在忌讳什么,偏不出去,“你把钱拿来,不然我不会出去。”

  她要脸,他可不要脸。

  他就是吃准了这点,反正他早就是个废人了,过一天是一天,根本没有任何后顾之忧。

  与以往任何一次,别无二致。

  僵持的最后,总要以肢体冲突收场。

  他们从对骂,到拳脚相向。

  姜瑜出来帮忙,祝清晨就更急。

  qíng急之下,她拿着那根擀面杖劈头盖脸朝祝山海打过去,从头到身上,一路撵着他出了院子大门。

  祝山海恼羞成怒,当下也不顾她砸过来的棍子,一把逮住她的双臂,猛地将她朝院外推去。

  院门口有木头门槛,下面是几级平缓的石阶,因年代久远,早已磨得发亮。

  祝清晨被门槛绊倒,瞬间失去重心。

  一头往外栽了过去。

  院外是条窄巷,只容一车通过。

  这一带是老城区,一到冬夜,行人极少,家家户户都待在屋里取暖。

  路灯也格外昏暗。

  祝清晨整个人趴倒在石阶下,着地的是右手腕,痛得撕心裂肺。擀面杖脱手而出,往前滚了几圈。

  那是她防身用的,一脱手,她的视线下意识就跟着它朝前挪去。

  也因此,她看见那光滑的圆木杖朝前滚了几圈,清脆地撞在谁的脚上,不甘地晃了两下,然后蓦地停住。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男士皮鞋。

  纯黑色。

  她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支着身体抬头看去。

  bī仄的窄巷里,路灯光昏暗又朦胧。有个男人站在那,离她不过几米远,影子被灯无限拉长。

  手心贴在冰冷的石板上,手腕处是迟迟未曾散去的痛楚。

  她láng狈地抬头看着那人,却在视线触及他时,猛地一颤,表qíng都僵了。

  怎么会……

  不,不可能……

  不是没想过和他再见面的场景。

  不止一次怀疑过这辈子是不是还真的有机会再见一次。

  却无论如何没想到,再相遇时,会是这样的一幕——

  湿冷的初冬,她被亲生父亲推出门,láng狈不已跌倒在巷子里,抬头一看,竟看见了薛定。

  恍若在梦中。

  19.撑腰

  第十九章

  半年了。

  距离她离开以色列那日, 已过去整整一个夏天一个秋天。

  半年来,她偶尔也与他联络。

  比如六一儿童节, 她因奔波官司,忙得焦头烂额,回家的路上却收到他发来的短信。

  薛定:“祝清晨,祝你节日快乐!”

  她:“……”

  毫不迟疑回复:“我祝你全家都快乐。”

  浑身倦意站在巷子里, 她低头看着屏幕, 笑出了声。

  一整天的疲惫奇异地消失在盛夏的huáng昏里。

  又比如端午节,她吃着粽子也不忘拍照,还掐着时差,专程等到以色列的夜晚十点,给他发去图片。

  “嘉兴大ròu粽。”

  她是摄影师,自然有本事将粽子拍得美味至极, 叫人垂涎三尺。

  几分钟后, 收到他的回复。

  “我谢谢你全家。”

  中秋节,他发来一张以色列的月亮, 没有文字内容。

  祝清晨揣摩片刻,问:“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他回:“不是。是让你少吃点月饼, 免得胖成球形。”

  他们联络得不多,几乎都是节日问候。

  可是在那纷繁多样的节日祝福里,却唯有彼此之间, 发的是如此没有诚意, 还带着恶作剧意味的祝福。

  祝清晨没有忘记他。

  读书时代, 曾经多少朝夕与共的人,因为成长而错过,从此成了尘封的记忆。

  可是薛定不同。

  哪怕他们只在异国相处半月,祝清晨却无论如何忘不掉他。

  好多次午夜梦回,她都梦见那个男人站在以色列的huáng土地上,chuī着风沙,穿着黑色冲锋衣,从蔚蓝色的苍穹下朝她走来。

  而时隔半年,当她被祝山海推倒在院落大门外,抬起头来,竟真的看见了薛定。

  背景是漆黑的夜空,路边几盏昏huáng的路灯。

  他从蔚蓝色的苍穹下走来,一路来到她的寒冷冬夜。一身烟灰色大衣,指fèng间一支抽到一半的烟,面容凛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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