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谁能怪他的食言?
那撕裂人神经的哭声不知持续了多久,没人敢去打断,也没人愿意去打断。
天明时,老太太虚脱了,昏了过去。
有人叫来救护车把她接走,叫人心慌意乱的鸣笛声响彻耳畔,打破这一室沉痛。
赵令平把木匣子jiāo给陈太太,那是陈一丁的遗书。
薛定一动不动站在人群后头,目不转睛盯着那只匣子。
女人伸出纤细到仿佛一折就断的手,颤巍巍接住了它,仿佛接住最后一根稻糙。
眼前一阵恍惚。
薛定只觉浑身血气上涌,这一幕忽然间就扭曲了,变了样。
他依稀看见,赵令平神色凄凉地将木匣子jiāo给女人,而当他视线上移,伸手接过木匣子的人却不再是陈一丁的妻子。
那人有着似笑非笑的眼睛,轻薄润泽的唇。
笑起来时像团火焰,泪流满面的样子也会叫人揪心。
早晨六点半,天光大亮,雪终于停了。
薛定听赵令平嘱咐完次日的葬礼与陈一丁的抚恤事宜,未置一词,木木地推门而出。
来时风雪漫天,去时孑然一身。
正如诚实胡同一号的这群人,踏上这条路时,如烈火烹油,鲜花着锦,可谁也不知自己归来时,是否会与陈一丁一样,与光同尘,寂静无声。
作者有话要说: .
1.文中所有恐怖袭击、伤亡事件,基本来源于真实事件,有所改编和再创造。
我们生活在一个相对和平的国家,少有宗教冲突,远离恐怖组织,但就像薛定说的那样,它们依然存在。如果这个故事能把大家从手机前拉到硝烟里,更多看到一些真实的残酷,我想它的存在也会变得更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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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薛定的逃避不是因为懦弱,而是因为勇敢。
这世上鲜少有人能用理智压过热烈的qíng感,他逃避,是为了祝清晨能有幸福的将来,以己之悲,换她的安稳余生,这是成熟与负责的表现。
3.暂时就说以上啦。最近的剧qíng略紧张,有时候一章我会写大半天,之后如果进度较慢,我会申请每周修整一天,理一理思路,当然如果请假会提前告诉大家的,请领导们批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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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抉择
第三十六章
许是窗外天光大亮,雪霁天晴朗, 祝清晨很早就醒了。
盯着天花板失神几秒钟, 终于想起身在何处了。
这是北京四合院,薛定家里。
醒来的第一件事, 不是爬起来洗漱, 也不是换好衣服,而是回想一遍昨夜发生的事,然后对着脸上不轻不重地拍了一巴掌。
有知觉,有痛感。
看来并非做梦。
祝清晨慢慢地, 慢慢地,把头埋进被子里, 缩成一团笑起来,弓着腰像是一只煮熟的虾。
那些令人心跳不已、面红耳赤的画面,和他不撩则矣,一撩惊人的言辞,一一浮现在眼前。最后她忍不住捂住自己的嘴唇, 一遍遍回想他和她气息jiāo融的时刻。
生平第一次明白狂喜的滋味。
整颗心都快要炸裂开来。
恨不能憋死在被窝里, 就这么开心死了都gān脆利落,没什么怨言。
然而最后还是慢吞吞爬了起来, 一心盘算着要以什么样的表qíng见他, 自然而然说声早安。
对,不能扭捏,不能矫qíng。
最好大大咧咧倚在墙上对他眨眨眼,问他:“要不要给我一个早安吻?”
想到这里, 她又嘿嘿嘿笑起来。
可在房间里转悠一圈,又叫了几声薛定的名字,始终不见他的人影。
她推开他虚掩的卧室房门,只见被子凌乱地瘫在chuáng上,屋内早已空无无人。
一顿。
奇怪,这大清早的,他去哪了?
下一刻,她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
大门开启的声音。
她猜是薛定回来了,心念一动,大衣也没穿,就这么穿着家居服撒丫子往外跑,结果一脸喜悦地在院子里……撞上刘学英女士。
赶紧一个急刹车停下来,傻眼了。
祝清晨并不傻,眼前这中年女人气质出众,年纪适当,眉眼和薛定有几分像。
显然就是他妈。
男主人不在家,她这名分还未确定下来的房客就提前见了男主他妈,身上还穿着对方的睡衣。
这就十分尴尬了。
刘学英微微一顿,表qíng里有几分怔忡。
“你是……”
祝清晨横行二十六年,一朝被打回原形,脚往回一缩,规规矩矩站定了。
“阿姨好,我是薛定的……朋友。”
*
两杯热茶,一盘水果。
刘学英备好这些,与祝清晨对坐在沙发上聊起天来。
她从容不迫,侃侃而谈,笑容里带着三分亲切,七分热qíng,丝毫没有平日里面对下属的不苟言笑。
那可不是?儿子已到而立之年,好容易带了个女xing回家过夜,她只差没烧香拜佛谢天谢地了,哪里会跟人甩脸子?
反观祝清晨,尴尬。
大写的尴尬。
晨起还未洗漱,以为薛定回来了,喜气洋洋跑出院子,结果一身邋遢猝不及防见了家长。
趁着刘学英去厨房备茶,她飞快地以手代梳,理了理jī窝似的头发,又赶忙回屋换了衣服,灰溜溜的,脸上上只差没写明两个大字:想死。
两人的对话gān脆简洁,单刀直入。
姑娘叫啥名字啊?
——祝清晨。(糟了,她会不会嫌这名字奇葩?)
在哪里认识的?
——以色列。(火辣辣的异国qíng怀,正容易滋生jian//qíng!)
认识多久了?
——快一年了。(睁眼说瞎话,咳,反正跨年了就算一年。)
何方人士?
——俞市。(好歹这是首府,面对京城人士,她就不打算报沧县这种不为人知的小地方了……)
为什么来北京?
——南方人没见过大雪,恰好薛定前一阵去南方看了我,我也礼尚往来,上京拜访,顺便观光。(先说明是他主动去找了她,她才从善如流也找上了门来,免得人家觉得女孩子这么主动不太妥。)
祝清晨觉得自己颇有急智,对答如流。
可抬头再看薛母的表qíng,那双含笑的眼睛与薛定如出一辙,明明白白写着“我都懂”三个大字,只不点破她。
她又讪讪地,腾地一下红了脸。
死薛定,臭薛定,大清早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把她一个人留在这四合院里,还撞见睿智又不好蒙骗的刘学英女士。
刘学英看祝清晨这模样,约莫也是刚起chuáng,没吃早饭。
两人不太熟,也俱不是多话之人,基本信息jiāo流完了,便无话可说。她索xing去了厨房给小辈做早餐。
祝清晨亦步亦趋跟上去,忐忑地说:“怎么好麻烦您呢?还是让我自己来吧,阿姨。”
刘学英笑着回头,冲她努努下巴,“你去看看电视,玩玩手机,该做什么做什么,我给你做一顿咱们老北京的早餐。”
老早便听说薛定的父母俱是老北京知识分子,一个在大使馆工作,一个在新闻行业当领军人物,祝清晨下意识觉得他们是不好相处之人。
哪知道今日一见,大感意外。
在这节骨眼上,她还沉浸在昨晚薛定的妥协与亲近中,满脑子都是欢喜,晕晕乎乎想着,未来婆婆好像挺好相处的啊……
呸,八字还没一撇呢,怎么就未来婆婆了?!
她大窘。
焦圈炸好了,豆汁也已备好,刘学英把食物端上桌,薛定却还迟迟没回来。
祝清晨给薛定发了好几条信息,也没见他回复。
当下说:“要不,我给薛定打个电话?”
话音刚落,院门又传来一阵动静。
说曹cao,曹cao就到。
踏着一地未化的积雪,薛定回来了。
他推开虚掩着的房门,踏进客厅,抬首便对上餐桌上的两人。
微微一顿。
刘学英笑着问:“又是社里有事,大清早把你召唤去了?赶紧过来,人清晨早饭都没吃,就等着你呢。”
祝清晨也望着薛定,很想用眼神传达愤怒,毕竟他一声不吭就消失了,留她一人在这面对突如其来的家长,可嘴上还是十分“温柔”地问候一句:“出门怎么都不跟我说一声啊?”
屋内暖气融融,空气里漂浮着食物的香气。
两个女人都生动鲜活地望着他。
薛定站定了,明明有满腔话要说,却又忽然之间什么都说不出来。
祝清晨还顶着乱蓬蓬的发,母亲还系着围裙,亲自备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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