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四爷静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端起茶盏,慢慢喝着茶。何离跟流年喜滋滋说着一堆又一堆的ròu麻话,谢四爷安安静静听着,心里纳闷,“我谢寻的亲闺女,怎么会一点不淡然,这般浮夸。”
“您想我了,过去住呀。”流年眉飞色舞,“明年开了chūn儿哥哥住到郡主府,你看谢小丫去!我跟您说,rǔ母再怎么尽心,也不如亲祖母!”
何离深以为然,“对对对,孩子不能jiāo给rǔ母便不管不问了,还是亲人才会真心疼孩子。”rǔ母照看孩子,跟亲娘、亲祖母照看孩子,根本不能相提并论。
谢四爷再也听不下去了,这没良心的小丫头,自己早早的嫁了,还盼着你哥哥一家子住到郡主府,再把她也带走!你爹爹我怎么办,想过没有。
“阿离想跟着棠儿走?”谢四爷浅浅笑着,面目美好如画,“如此,我想法子去。”生母跟着庶子出去单过,极好设法。只要自己点了头,阿离想走不难。
“不要。”何离温柔的摇头,“我跟着玉郎。”孙女有亲娘照看着呢,小七公婆夫婿都待她亲热,再没什么不放心的。自己么,是离不开玉郎的。
谢四爷微笑看了流年一眼,轻飘飘的继续喝茶。流年大为叹息,“多么动人的感qíng!多么深厚的心意!让我心中想起美丽的诗篇,让我耳畔响起悦耳的音乐。”
送节礼之行圆满结束,人人喜笑颜开,个个心中满足。流年和张屷回到南宁侯府,解语正忙着过年的事,流年也被派了活儿,“小七,这两天你熟熟礼仪。元旦咱们要进宫朝贺,可是不能出岔子的。”也不知徐太后回过味儿没有,会不会有什么举动。不管怎么说,礼仪必须娴熟。
流年笑嘻嘻答应了,果然一板一眼跟着宫中出来的老嬷嬷熟悉朝贺礼仪。“要是皇帝不下那道中旨就好了。”晚上回房,张屷心疼的说道。都怪皇帝,我们都没有请立世子,请封世子夫人,你多的什么事啊。
☆、第149
流年漫不经心的笑着,“我不介意。”不管皇帝下不下那道中旨,南宁侯府和端贤太后徐氏都是死敌,和解不了的。徐太后这个人,先帝在时她翻不出风làng,如今也不足为虑。
天朝一向号称礼仪之邦,好像把名份看的把天大,其实永远都是实力说话。谁拳头硬谁说了算,这才是真理。皇帝做太子时就得人心,即位后更是一步一步把朝中实权收在自己手中,是天朝名符其实的统治者。徐太后跟皇帝向来不对盘,直到如今也不肯服输,还摆着她皇太后的架子。徐太后,看你还能威风多久。
腊月二十二,丫丫带着小子颐回了趟南宁侯府。解语有些意外,“怎么这时候来了?”快过年了,谁家不忙。丫丫笑道:“看看有什么能搭把手的,大嫂二嫂都有身孕,怕您忙不过来。”
解语抱过小子颐亲热着,“横竖不过是这些事,有什么可忙的。”南宁侯府的规矩清清楚楚,仆役侍女媳妇婆子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丫丫嫣然一笑,“棠年催我来的。”小七不是懒么,棠年这做哥哥的过意不去,再三催促丫丫回来帮忙。丫丫越想越乐,“娘,棠年这两天功夫至少提了八回,让我常回来孝敬您,我看这都是因为小七。”
解语也觉好笑,“你们出了正月顺利能住回来,也是因为小七。”谢晚鸿这当爹的,平常总是不乐意棠年一家三口住郡主府,可棠年一提“要看着小七,守着小七”,马上慡快应了。
小子颐坐在解语怀里,乖巧的学着话,“小七。”发音很清楚。丫丫和解语都笑,“颐姐儿,那是你小姑姑,你不可以直称其名。”小子颐很听话,马上改口,“小不不。”
“小姑姑来了。谢小丫,乖宝宝,你想小姑姑了对不对?”流年和张屷并肩而来,流年一脸喜气,高高兴兴过来逗弄起小子颐。小子颐咕噜了一句,大概又是在提抗议,“我不叫谢小丫!”流年哪里理会她,只管“谢小丫”“乖宝宝”的叫个不停。
因为小子颐才学着叫人的时候口齿不清晰,叫张屷“小舅舅”的时候听着特别像“小狗狗”,所以张屷并不逗着小子颐叫人,只在一边含笑看着。
简胜男带着骞哥儿也来了。小子颐和骞哥儿见了面分外亲热,手牵着手跑下地玩耍。丫丫笑吟吟说着,“大嫂,明年开了chūn儿,我来照看您。”简胜男满足的叹口气,“人说母以子贵,真是大实话。一个一个都要来照看我,受宠若惊,受宠若惊。”自她怀了孕,简父简母便常来照看她,从早到晚围着她转。如今小姑子也要来照看了,甚好甚好。
流年也跟着chuī大话,“大嫂,我也照看您。”流年这话一出口,发觉丫丫和胜男都似笑非笑看着自己,忙讪讪的改了口,“我看孩子,我看孩子!骞哥儿和谢小丫,都归我管。”拉拉张屷,两人溜去逗小孩。
简胜男笑道:“东昌侯府年久失修,没个三年五年的可规置不好。娘,您甭嫌我们烦,我们陪您多住上几年。”看看小阿屷和小不点儿这不挡事的模样,让人哪放心走。
解语含笑点头,“不嫌烦,不嫌烦。”胜男和阿忱真是一家人,不用人教就知道替父母家人着想,什么都打点的周周到到。小阿屷和小不点儿么,真般配,一对小懒瓜。
解语和胜男、丫丫闲话家常,丫丫笑着提起,“大嫂二嫂身子不便,我托人跟皇后告了假,元旦朝贺就免了。”怀着孕呢,身子娇贵,才不去宫里跪来跪去的。
“托的谁?”胜男道过谢,随口问道。丫丫和解语相视一笑,“皇帝陛下。”皇帝欠着丫丫人qíng,丫丫又没什么大事要烦他,只拿这种jī毛蒜皮的小事拜托他罢了。
胜男忽想起一件事,不由微微皱眉,“如此,陪娘一起进宫的便只有小不点儿了?”小不点儿哪会服侍人,她自己还要人照看。
解语笑道:“放心,她这么个小小人儿,我能照顾的过来。”丫丫和胜男都啧啧,“听听这宠溺的口气,嫉妒了嫉妒了。娘,您向来公公道道的,可不许偏心。”解语不承认,“谁偏心了,她不是小么。胜男,丫丫,她比你们小好几岁。”
说笑间,元旦朝贺的事便定了下来:解语带流年进宫,胜男和笑寒安安生生在家里养胎。丫丫大抱大揽,“大嫂放心罢,有我呢。”胜男跟她开着玩笑,“是呢,你大哥在宫里是老大,没人敢惹。”皇帝倒是个念旧的人,见了面依旧称呼丫丫为“阿嶷”,依旧自称“大哥”。
谢家,锦年回来送节礼,也正跟大太太、四太太说元旦朝贺的事,“从没去过呢。”多多少少有点害怕。四太太满脸心疼,大太太笑着安抚,“傻孩子,有你婆婆呢,你只跟着你婆婆,她自会教导你。”跟着她,她做什么,你做什么。
锦年红着脸点头,“大伯母说的是。”大太太又笑着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起身去报厦见管事嬷嬷了。一大家子人要过年,多少事都要她做决断。
锦年难得回趟娘家,攒了无数的话要跟四太太说。偏偏四太太也有一堆苦水要吐,“锦儿你看看,你爹爹和你大伯明明早就分了家,可我还是寄人篱下,什么事都做不得主。只要你大伯母在,当家的永远是她,再也轮不着我。”
锦年有些摸不着头脑,“娘,不是一直是这样么?”自从咱们搬到京城,就是大伯母管家呀。这都多少年了,一直好好的,这会子您怎么抱怨起来了?从何说起。
“以前,都是娘太傻。”四太太红了眼圈,“还是你姨母们提点我,我才明白了。锦儿,这管家虽然辛苦,可能捞多少好处啊,又有威信。我这些年不能管家,实实是吃了大亏的。”
锦年想起那帮姨母们,心中不快。她们都已是人到中年,有的家境已经败落,只能勉qiáng撑着场面;有的和夫婿相敬如冰,早已成了怨妇;有的儿女不争气,镇日忧心忡忡。娘亲您若和她们相比,就算不是数一数二,也差不了什么。您何苦总是被她们挑唆着,要在自己家里生事呢?“有祖父祖母在,爹爹和大伯这亲兄弟必要同居一处的。既同居一处,自然是大伯母这长媳管家,天经地义。您莫多想,平日多逗逗升哥儿,督促小柏儿的功课,给小柏儿相个好媳妇儿,这才是正事。”锦年耐心劝着四太太。
四太太更难过了,“锦儿,我从前跟你一样,也是这么想的。可灯市口大街这宅子是你爹爹私房的,玉鸣坊祖居才是你大伯父大伯母的!他们住在这儿便也罢了,还要霸着管家,是何道理?”
锦年苦笑。这必是姨母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醒,娘亲才认定“这宅子是四房的,家该我管”。姨母们大概也是好心,想让娘亲管着家,威风起来。却不想想,一个是长房,一个是四房,哪有四房管家的道理?说不通,到哪儿都说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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