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户流年_春温一笑【完结+番外】(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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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流年忙站了起来,“我并不敢。”低头迅速盘算了一遍:自己身穿家常旧衣,很素净的颜色,衣着上应该是没问题;晨昏定省从没拉下过,见了四太太从来都是恭敬顺从。她若说“煤是白的”,自己一定附合,“是,雪白雪白的”。哪里出了问题?

  谢锦年不屑的“哼”了一声,“你不敢?小七,你做女儿的,出门都不需要禀报母亲么?”谁许你去什么南宁侯府的?不守本分。

  谢流年期期艾艾,“这个,这个……”谢老太太准许了,大太太亲自吩咐人备的车马、仆从,还非要跟你那正守着孝的母亲报备?不是说,令堂至qíng至孝,过于哀凄,一应家务事都不理了么?“六姐姐教训的是。”谢流年谦虚说道。

  谢锦年得意的一笑,摆出做姐姐的威风,“往后要谨言慎行,不可胡作妄为!”教训一通后,方慢慢问着,“张家大小姐如何了?都跟你说过些什么?”

  “她不大高兴的样子,没怎么跟我说话。”谢流年实话实说。丫丫是不大高兴嘛,老是被关,输了不少钱。丫丫是没怎么跟我说话,都是张乃山跟我唠唠叼叼。

  专门把小七叫了去,却不大高兴的样子,不怎么说话?谢锦年飞快想着,或许传言是真的呢,张家大小姐真的惹怒圣上了!要不,她怎会避不见人?怎会见了小七还一幅不高兴的模样?再也错不了的。

  谢锦年把南宁侯府的事问了个够,方才满意离去。好了,明日锦乡侯府有赏花会,自己去了后,可有悄悄话好说了。南宁侯府大小姐的事,如今谁不想知道?谁不是伸长脖子等着听?

  “……咳,甭提了,她闭门不出,肯定是没有面目见人了呗……听说啊,她日日躲在家中乱发脾气,南宁侯府的侍女们连喘口粗气儿都不敢!”

  谣言四起。

  谢锦年跟锦乡侯府的四小姐关幼诗极要好,两人坐在僻静角落咬着耳根子,“我家小七昨儿去过南宁侯府……她不大高兴,不怎么说话……”看样子是真的很失意。

  三个月了,没人见过她。唯一见过她的人是谢家七小姐,说她“不高兴,不爱说话”。唉,曾经出入宫禁如同家常便饭的张家大小姐,看来是真的失宠了。

  九月,礼部呈上拟定的太子妃人选名单,列为侯选的有三名闺秀:魏国公府大小姐徐抒,南宁侯府大小姐张嶷,卫首辅长孙女卫歌。“此乃家事,自当与皇后共商。”皇帝看过名单,温和说道。

  “三个都好。”徐皇后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三个都想要,“皇上,不若一为正妃,其余两人为侧妃?”诸侯尚且一娶九女,太子一纳三妃,也不为过。

  皇帝不置可否。

  徐皇后心中更加笃定了。张嶷必是失宠了,否则,若按皇帝之前对张嶷的看重,怎会允许太子一纳三妃?三名贵女同时进宫,哪个人的日子都不好过! 皇帝若还是爱重张嶷,怎舍得她吃这种苦。

  自己当年入宫为后,是“一后九嫔”。可那九嫔,全是平民之女,或小官吏之女,根本和自己这出身世家大族的女子不能相提并论。

  虽然当日并没有得出定论,徐皇后心qíng却愉悦之极,面上带着淡淡笑意。这幅模样落入皇帝眼中,皇帝心中微晒,这便是自己当初执意要迎娶的世家之女?

  郁郁之下,皇帝漫步到了静孝庵。庵门悄没声息的打开了,一身素衣的静孝真人缓步迎了出来,神色淡然的把皇帝请入静室待茶。

  静静坐了半晌,各自无言。直到皇帝站起身要走,静孝真人才慢慢开了口,“当年,究竟是为了什么?”为什么我这原配妻子,却不得立为皇后?我知道,你从未喜爱过我,即便我被立为皇后,也只是个摆设而己。可我依旧想做那个摆设,想要那个虚名,我不想无声无息的,死在这庵堂之中。

  皇帝默然。良久,一言不发,转身离去。静孝真人轻笑一声,“皇上,你后悔了么?时至今日,你可曾后悔?”我没见识,我不讨人喜欢,那她呢?她可能让你趁心如意?

  也未必吧。若她是你心目中的贤妻,你又何需如此?眼神如此落寞,神qíng如此寂寥,身形如此萧索。

  皇帝顿下脚步。过了片刻,还是抬脚走了。静孝真人在他身后颓然坐在地上,“为什么,为什么是我?”历朝历代的原配,有自己这么倒霉的么?生前得不到丈夫的qíng爱,死后不能享受子孙的祭祀!

  皇帝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后悔了么,可曾后悔?有谁知道,做皇帝之前自己行事何等狠辣,做了皇帝之后,反倒前怕láng后怕虎,唯恐不够“圣明”!若是当初百无禁忌,若是当初不择手段,是否今日也不必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世上有卖后悔药的,多贵我也买。

  ☆、68第68章(这了章贴重了,勿买)

  宫中来传旨的太监刚走,南宁侯府已被锦衣卫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严实了。“连我也走不了了。”谢流年有些下气。本来是来陪丫丫解闷的,才刚和丫丫、张乃山玩了一会子纸牌,就来了这意外之事。眼下是玩也玩不成,走也走不了。

  “小不点儿,你想不想见见皇帝?”丫丫见谢流年面色不快,心中微微歉疚,亲亲热热拉过她,笑盈盈询问。是自己闷在家里出不了门,专门下贴子请了小不点儿过来玩耍,不能怠慢了小客人呀。

  “不想!”张屷和谢流年异口同声说道。见皇帝做甚?闲的。张屷看看眼前瓷人儿一般雅致飘逸的谢流年,心中满意。寻常人若能见见皇帝,都会激动不能自持,小不点儿冰雪聪明,言词泠泠,有林下风气,才不会希罕什么“得睹天颜”。

  丫丫略有窘态,“你们两个都不想见他么?其实,他蛮好的,不搭架子,很随和,很有长者气度。”自己在他面前,跟在祖父、父亲面前差不多,舒适自在,并没有觉着十分拘束。

  “不想!”张屷毫不犹豫,“他看人的眼神相当怪异,我见了他总是心里发毛。”幸亏自己从小到大,见他的次数并不多。我是个男人好不好,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我,想吓死人啊。

  “不想!”谢流年认真的点头附合,“见了他,心里发毛。”放眼望去,南宁侯府要害处皆有锦衣卫看守。看看这架势,谁想穿过一队队的禁卫军、太监,去见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跟他又不熟,见他gān嘛。

  巧了,今日四位祖父全不在府中。沈迈和傅深闲来无事,到郊外打猎,“给丫丫逮几只小狐狸。”沈忱、岳池也跟着凑热闹去了。岳培和安瓒同去悯慈寺,寻方丈大师请教佛法。所以,出面迎接皇帝的,只有张雱一个人。

  皇帝被迎入书房。张雱亲手泡了茶招待,极品铁观音,甘甜玉泉水,天青色汝窑茶盏古朴大方,“似玉、非玉、而胜玉”,握在手中,润泽细腻,犹如清澈的湖水。

  书房墙壁上挂着一幅对联,看墨迹,显是新挂上不久,“盖世奇功,当不得一个矜字;弥天大错,抵不过一个悔字。”皇帝默默看了一眼,心中颇费踌躇。

  张雱顺着皇帝的目光看了过去,乐呵呵说道:“这是内子的手笔。她是小孩子脾气,最爱胡闹,硬写了这对子挂上,还说‘要做坏人,宜年轻时做’。惹的岳父大人好一通教训。”这不胡说八道么,不论年轻年老,都要做好人。

  “原来如此。”皇帝微笑说道:“尊夫人是这般想法,卿以为如何?”安解语,“要做坏人,宜年轻时做”?年纪大了,连做坏事的资格都没有了么?何其残忍。

  张雱挠挠头,“她说什么,都是对的。不过岳父教训的也对,都有道理,都有道理。”其实解语说的更有道理,一个人要么就一辈子不做坏事,要么就趁年轻时放纵恣肆,然后到老了改过自新。终其一生,还可以好人收尾。

  最不堪的就是兢兢业业做了大半辈子好人,一直努力克制自己。然后到了后来,猛然觉得自己吃亏了,一定要找补回来。临了临了,晚节不保,真是不值。

  皇帝微微失神。“她说什么,都是对的”?安解语,张雱这傻小子对你真是实心实意,二十年来,不曾有变。这便是你想要的么?

  “阿嶷对朕提及,尊夫人所煮羹汤,十分美味。”皇帝面色温和,“朕向往已久。只不知,今日可有这口福么?”我到了你家,也算是客人了吧,是否可以招待一顿便饭?

  张雱不会撒谎,实话实说,“内子若心qíng好时,常常亲自洗手做羹汤,我们合家大小便有口福了。若心qíng不好时,是不肯做的。”

  皇帝微微一笑,“朕知道了,尊夫人xing子率真,令人羡慕。却不知,这会子尊夫人心qíng是好还是不好?”到底招不招待我吃饭,给个准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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