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长安人见此qíng景居然无一人惧怕,反而都哄笑拍手助威,更有好事的人叫嚷道:“那边的小娘子腰里不是也缠着长鞭么?再不出手,粉嫩的小脸儿可要被划破了,咱们看得心疼!”
淳于佩嘴角噙着冷笑、目带不屑的看着时未宁攻来,道:“时大娘子真是看我不起啊,只用剑吗?为何不把你用惯的素缨长枪带出来?”
说完这句话的功夫,时未宁已经刺出了数剑,只是淳于佩边说边躲,居然在间不容发之间将几剑都避了开去!
只是最后一剑她也避得吃力,鬓发险些都被削了——淳于家的下人惊道:“娘子!”就有侍卫拔刀yù救。
“都给我退下!”淳于佩娇喝一声,终于抓住腰间长鞭解开,鞭头灵蛇也似抽向时未宁!
两人剑来鞭往,就在人群拥挤里极其狭窄的地方斗了个剑光鞭影重重。
卓昭节不谙武技,因见这两人剑、鞭往往从极为接近要害处擦过,心下紧张,忍不住抓紧了宁摇碧的手,道:“这样下去会不会出事?”
“不会的。”宁摇碧傲然道,“有我在这儿,谁能伤你?”
“……我不是说我。”卓昭节默了一默,才道,“我是说时大娘子和淳于娘子。”
宁摇碧浑不在意的道:“只要咱们两个都好好的,旁的人怎么样又算什么出事呢?”他摆明了糙菅人命而且理所当然,“咱们反正是在看热闹。”
卓昭节无语问苍天——九郎你果然很有看热闹的觉悟……
她叹了口气,向宁摇碧身上靠了靠,小声道:“你能劝她们停下么?淳于佩怎么会和时大娘子不好呢?明明陌皎、陌醇极喜欢时大娘子的,这回花会我已经对她们失了约,如今一个是她们极喜欢的时大娘子,一个是她们的堂姐,伤了谁,料想陌皎、陌醇都要难过的!”
宁摇碧见她专注的盯着场内,那目光灼灼的模样叫他心中一dàng,忍不住低声俯耳道:“过会你亲我下?”
“你这个人!”卓昭节大羞,用力踩他一脚,刁蛮道,“你去不去?不去仔细我揍你啊!”
宁摇碧气势十足道:“不去——真是笑话,你以为我会怕挨揍吗?!”
“你不去?!”卓昭节斜眼看他,威胁的晃了晃自己的粉拳,“真的不去?”
“你不答应我就不去!”宁摇碧坚定的道!
卓昭节正待发作,忽然衣角被牵了牵,她一怔,察觉是阿杏,正待回头,不想阿杏却轻轻在她臂上写起了字,卓昭节便止住动作,仔细分辨出阿杏写的字,脸色顿时古怪起来……阿杏,到底是游氏挑来的使女啊!果然是心灵手巧、兰心惠质!
暗赞了一句贴身使女,卓昭节茅塞顿开,松拳、举袖,半掩了面,作出要哭不哭之态,幽幽的道:“我就知道,你说什么喜欢我,都是骗我的……”
原本还等着她继续娇嗔的宁摇碧一愣。
他还没来得及解释,卓昭节已经微微哽咽、肩膀也一抽一抽,似已抽噎道:“你无非就是看我如今有几分姿色,与我玩笑罢了,说起来也是我自己不中用,我无才无德,固然有些颜色,也不过是这两年正当青chūn年少……你怎么肯给我做什么事qíng呢……”
“都给本世子住手!”宁摇碧脸色一变再变,顷刻之间已是兵败如山倒!láng狈的高喝一声,吩咐随行侍卫上前阻止二女争斗!
卓昭节一瞬间放下袖子,但见她面上笑意盈盈,嘴角弯弯,眼中满是戏谑,哪里有哭过的意思?
宁摇碧见这qíng况自然晓得上了当,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在她耳畔道:“好啊,你敢骗我,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你!”
“gān什么,你难道还想揍我不成?”卓昭节目的达成,翻脸好比翻书,撇嘴道,“教我琵琶的谢家阿姐可是武林高手,我可是她开山大弟子,你敢动手——回头我修书去江南,请了她来,看我师傅怎么替我报仇!到时候打得你抱头鼠蹿鼻青脸肿!”
“……我还以为你会说,你也是跟那谢娘子学过几手,包管打得我抱头鼠蹿鼻青脸肿。”宁摇碧啼笑皆非道,“所以你除了琵琶其他都没学到吗?”
卓昭节嗔他一眼,道:“没学到又怎么样?你敢不让我把你打得抱头鼠蹿鼻青脸肿?”
宁摇碧肃然道:“绝对不敢!”
“我看你似乎不太qíng愿嘛……”卓昭节斜睨着他,道。
宁摇碧指天发誓:“我怎会不qíng愿?能被昭节你亲手打,简直梦寐以求、求之不得!不管是打我还是打旁人,谁敢说个不字,我先揍得他没人能认识!”
“这还差不多。”卓昭节满意的点了点头,嘴角弯啊弯、眼中光芒似晨星璀璨,宁摇碧看得心都醉了,宁家随行没上去分开二女的侍卫却听得心都碎了——殿下捧在手心上长大的小世子、君侯膝下的独生爱子,不是专门用来给小娘子你nüè的好么!
第八十章 烈心岂独丈夫哉(上)
时家、淳于家的下人本来也不想看着自家娘子继续当众斗下去,宁府的侍卫打头,众人得了理由,一拥而上,时未宁与淳于佩虽然一再呵斥,到底被qiáng行拖了开来,两人都气愤得紧,看到宁摇碧,俱怒道:“宁九你要gān什么?”
宁摇碧瞥她们一眼,不冷不热道:“争花有争花的规矩,你们头一次参加?”
闻言围观的人群也都笑了起来,道:“这小郎君说的不错,咱们光顾看热闹倒差点忘记了,花会上自有规矩,牡丹艳冠群芳,自来贵为花王,乃是韶华之主、群芳捧出,打打杀杀的也坏了其风流气韵,轻非轻慢了国色天香?”
卓昭节忙问宁摇碧:“你之前说的争花的规矩是什么?”
宁摇碧笑着道:“还能是什么?自然是斗诗了。”
他话音刚落,却见淳于佩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扬声道:“当真要按规矩来吗?可有人佐证?”
四周之人纷纷道:“我等可为两位小娘子佐证!”
淳于佩面上得色更盛,时未宁的脸色却难看了起来,宁摇碧忽然一皱眉,低叫道:“糟糕!”
卓昭节道:“怎么了?”
“这两个娘子才学都不怎么样……”宁摇碧皱眉道,“但淳于佩却要胜出一筹,所以方才时大娘子抢先动手也不仅仅是被她言语所激,早知道这样,刚才就该叫人把淳于佩打下去的,如今按着正经斗诗争牡丹的规矩,时大娘子……”
花会上既然有这斗诗争牡丹的规矩,文房四宝当然也在附近备着,因为听说现在争执的两人俱是年少美貌的小娘子,还都是高门贵女,一时间观者如云,附近许多卖花的人都丢下摊子跑过来瞧热闹,里里外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大有东西二市之势。
在这样的众目睽睽之下,淳于佩笑得犹如chūn风,毫不掩饰自己的得意,时未宁脸色青了白白了青,半晌忽然道:“按着花会的规矩,斗诗可以请人助阵!”
淳于佩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宁摇碧,嗤笑道:“你要请宁九代你上场?”
时未宁还没回答,宁摇碧已经抢道:“不成!好男不跟女斗,本世子决计不会代时大娘子上场的!”
时五说,陪着一个小娘子时,却去替另外个小娘子出头,那是坏了脑袋!
时大娘子休怪本世子坐视你落败——这些都是你胞弟所传授……
“这话是正理。”众人哄笑道,“这小郎君方才一来是看你们坏了规矩,二来是怕你们伤着彼此的月貌花容,这才出手阻止的,可见他不是煞风景的人,如今这美人斗诗,他又怎会阻止?”
又有人笑道,“兀那红衣娘子,看着梅风雪骨,听起来也是贵家出身,难为一首牡丹诗也写不出来吗?”
淳于佩一哂道:“人家可是时相嫡长孙女,当年时相乃是状元出身,料想时大娘子你一定是家学渊源,我虽不才,窃想讨教时大娘子的咏絮才——却不知道是你先,还是我先?”
这时候已经有人主动帮忙,不用两边下人搭手,就地搬了两张长案来,各摆一副笔墨,宣纸拿镇纸压了,纷纷催促两人移步案前。
时未宁深吸一口气,忽然伸手一指卓昭节,道:“我跟宁九不很熟,我请这位卓娘子代我。”
卓昭节一愣,时未宁继续道,“这卓娘子是家祖父同科传胪、告老游老翰林亲自教养长大的外孙女,论起来也是我之世妹……”说到此处,时未宁轻哼了一声,道,“这卓娘子年才及笄,淳于娘子你长了她两岁,该不会怯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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