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宁摇碧轻描淡写的道,“这件事qíng时五会处置好的,他招惹小娘子又不是一天两天了,除了之前一个民女失了手外,什么时候有小娘子舍得寻他的仇?欧纤娘要计较,多半也是和慕三娘去计较,反正慕三娘手段厉害,欧纤娘奈何不了她的。”
“……”卓昭节暗吐一口血,“时五处置,该不会就是把慕三娘推出去罢?”
宁摇碧道:“嗯,他大概会对那欧纤娘说几句诸如此生有缘无份、来生再做夫妻之类的话罢。”
“欧纤娘会这么就算了?”卓昭节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宁摇碧淡然道:“这要看谁去说,时五去说,自然就这么算了。”
卓昭节深吸一口气,郑重的抓住他袖子,道:“你……你最好莫要跟他学!”
“我想学也学不来。”宁摇碧微微一笑,顺势握住了她的手,道,“我所求者惟一人,如今是有缘也有份,这世上再多旁人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卓昭节闻言笑颜顿开,如清莲徐绽,层层叠叠的韵致怒放,满轩为之一亮!
宁摇碧一直留到了夕阳西下才恋恋不舍的告辞而去,卓昭节口角含笑的回到念慈堂,却见游氏拿了一封帖子,与冒姑说着话,看到她进来,微微笑道:“你来的正好,看一看这帖子。”
卓昭节心qíng正好,笑着问:“可是哪家过生辰吗?”接过一看不禁一愣,却是兰陵坊林家发过来的,正式提到的理由是对四房前段辰光帮着林鹤望求医出的力专门治了桌酒席致谢,可这个“正式理由”后面又不经意的提了句——林鹤望要纳妾了。
“如今白子谦不是已经到长安了?林家怎么还要纳妾?”卓昭节不可思议的把帖子还给冒姑。
闻言游氏和冒姑都笑了,冒姑道:“七娘这话说的,咱们大凉又不禁止男子纳妾,只要禀告了父母,征得正妻同意,自可抬了人进门,哪里有娘家人说话的地方?白夫人那xing。子,会说个不字吗?”
卓昭节面上微微一红,嗔道:“姑姑!我是想,章老夫人这么做,就不怕得罪了白家?”
“这纳妾的主意还是白子谦提出来的。”游氏淡淡的一句,让卓昭节更诧异了:“他怎么会提出这个?”
游氏道:“这也没什么奇怪的,白子华那xing儿,她娘家人会不清楚?从前林鹤望好好儿的时候,靠着夫婿怜爱,章老夫人也不是很挑剔的婆婆,日子倒也过得下去,如今林鹤望倒要靠章老夫人支撑了,她却一点儿事qíng都担当不起,还怎么在夫家立足?白家主动提出纳妾,说起来也显得白家宽容体贴,念在这个份上,章老夫人没准还会对白子华多几分容忍,毕竟如今林家都已经想直接换个媳妇了,像这么各退一步对双方来说都是比较好的结局了,谁叫白子华自己不争气?”
卓昭节叹了口气:“这妾是玉燕、银燕这些人里的吗?”
“倒不是,方才送帖子来的人说,还是白子谦介绍的,是秣陵城外一个书生长女,姓樊,这书生是个死读书的,因为不事生产,将祖上传下来的几亩薄田都败了,而后穷困潦倒,妻子早年得了病无钱医治,是以撒手而去,膝下统共有一女一子,偏那郎君生来痴痴呆呆,如今也有一十三岁了,然而穿衣吃饭都要人手把手的帮衬。”游氏一哂,“也真难为白家寻到这么个人了。”
冒姑见卓昭节似有不解,在旁解释道:“那书生如今年岁已长,还能活多久倒不得而知,但这樊家小郎君虽然痴呆,身子却是十分的健壮,因着生母早逝,父亲又是个肩不能抗手不能提的酸儒,这樊氏小小年纪就当起了家,伺候父亲、照料弟弟,虽然只得破屋微产,却被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在当地附近几个村都是出了名的能gān孝顺、友爱兄弟,她人也出落的不差,就因为这样的家境,又舍不得父亲和弟弟,一直都没能出阁,如今也有十八岁了,始终说不到人家,现下伏氏认了她做gān女儿,答应好生安置她的父亲与弟弟,往后还会寻个好生养的使女配她那痴呆的弟弟,以延续樊家的香火……送了她到长安来给林鹤望做妾,七娘想啊,这樊氏能gān,可以代替白夫人cao持后院,然而出身又不高,威胁不到白夫人的地位,最紧要的是她父亲和兄弟都在白家手里,她哪里敢对白夫人不尊敬?即使将来林鹤望另有宠爱的侍妾,樊氏也必然会护好了白夫人、至不济给白家通风报信也是使得的。”
卓昭节叹道:“伏舅母为了白姐姐,也真是殚jīng竭虑了。”
正如游氏所言,这樊氏是个极好的人选,但这样的人选何其的罕见?又要能gān又要好控制,还得有几分姿色免得林家看不上——也不知道伏氏找了多久,才找到了人!
她跟着问,“这么说来这所谓酬谢母亲的酒席其实就是为了纳妾了?母亲去吗?”
游氏道:“之前都敷衍过来了,这一回章老夫人送帖子过来其实也是为了上回商议无果之事——此一时彼一时,上次她提的事qíng,如今显然是要作废,哪里能不去?”
说完林家的事qíng,游氏心思放回自己女儿身上,“今儿怎么留那小子这么久?都说了些什么?”
她一问,卓昭节顿时想起了正事,忙道:“有件事qíng我正要告诉母亲……”
第二百零九章 婚礼
“麻折疏?”游氏与冒姑听完卓昭节转述的游煊为人所利用误伤林鹤望始末,震惊万分,“游家与白家两代姻亲,世代有jiāo,震城林家亦是秣陵府中排得上名号的人家,那麻家虽然也称一句淳县大户,然而不过是商号遍布淳县上下的缘故罢了,即使脱了籍,可谁不知道他们的底细?正经的读书人家即使揭不开锅也自有一腔清气存于门户,无人敢于小觑,何似这麻家上下四五代净是些追逐铜臭的商贾,这样下贱的门第出来的子弟,居然将三家都算计了,连咱们都被拖下水?!”
游氏面上乌云yù摧,她此刻简直是怒不可遏!
所谓士农工商,自古以来商贾都是属于极卑贱的,前朝和本朝,都颁布过不允许商贾乘车服绸的律令,虽然本朝如今这两条已经渐渐松弛,然也可以看出商贾的地位。
而游氏乃是翰林之女,游家祖上数代均是读书之人,再正经不过的52书库,她所嫁的卓家,是从开国以来的勋贵,均属于士的阶层,乃是最典型的士族贵妇心态,再怎么不介意门第再怎么开明,也不过放宽到农罢了——世上所谓良家,工与商都不在其内。
工与商,在游氏的眼里,多提几句都是不配的。
可现在却是一个商贾子弟,设计了她的嫡亲侄儿,将她娘家的二房、三房、四房全部卷了进去,甚至连她自己都被牵扯到。
可以想象游氏如今的心qíng!
“这些都是二娘子所言,却不知道她是不是有什么证据?”冒姑在旁沉吟片刻,忽然道,“上一回,这姓麻的可不是还到府里来探望江十七郎,当时拜见过夫人与大夫人、三夫人的,那时候可不见他有半点儿异常,说起来这姓麻的也不过是弱冠之龄罢了,若他做下这些事qíng,还能够在夫人跟前镇定自若,这份心计却也太可怕了!”
游氏定了定神,却问女儿:“九郎怎么说?”
“九郎说,这麻折疏如今杀起来有许多的麻烦,让咱们不要cha手,他来解决。”卓昭节郁郁的道,“但我听着即使他下手,往后……”
“那么卓芳甸说的就是真的了。”游氏打断了女儿的话,对冒姑道,“这件事qíng是麻折疏与陈珞珈一起做下来的,陈珞珈如今关系重大,既然她当年没死,如今还到了祈国公府的手里,雍城侯府不可能不将前因后果探察清楚!九郎没说卓芳甸说谎,便是默认了这经过。”
卓昭节建议道:“要不要把事qíng告诉章老夫人?”
游氏沉默了片刻,却摇了摇头:“如今不方便说。”
“为什么呀?”卓昭节吃惊的问,本来她以为凭着侯府的权势,要弄死麻家上下也不过是轻而易举,所以也没想到一定要jiāo给林家去下手,还不如自己动手来得痛快,但现在事qíng有变,麻折疏因为陈珞珈的关系被牵扯进了皇太孙的争斗里,卓家、游家都不方便动手了,虽然宁摇碧主动接过去,可卓昭节心疼未婚夫,自然就琢磨起了索xing隐下陈珞珈与祈国公府这边的牵扯,就哄着章老夫人去报仇,岂不是很好?
卓昭节虽然没有主动害人的心思,然而她到底也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若能保全自己在意的人,坑上旁人却是顾不得了,究竟人有亲疏远近。
没想到她这主意还没和游氏商议,却立刻被游氏否决,不由诧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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