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卓家喜宴上发生的这场意外,始作俑者为卓芳甸,时兮墨为人唆使,陈子瑞也脱不了关系!
事qíng经过既然已经理顺,淳于皇后却没有当场处置下来,而是命徐海年:“去紫宸殿将经过禀告圣人。”
闻言,陈子瑞面如死灰,目光陡然之间黯淡下来!
若只是皇后处置,怎么说也是后院的事qíng,可禀告圣人处置,这就是说,要涉及前朝了?
陈子瑞少年考得状元,又得太子爱子延昌郡王的青眼,正是chūn风得意的时候,即使几个月前延昌郡王这派遭遇极大的打击,但他还年轻,他等得起,圣人之前的暗示,也让他心安,然而这才几个月,局势变化若此……皇后冷冰冰的目光,直看得进入他心里去。
这个时候,陈子瑞无比的后悔自己方才否认了与卓芳甸之间的关系——他到此刻才醒悟过来,皇后因为自己是咸平帝的元配发妻,因此母仪天下后就主动庇护起了全天下的发妻与元配嫡出子女,然而皇后更是一个女子,她即使因为卓芳甸是继室所出,对其不喜,可看到卓芳甸被qíng郎当面否认,皇后又怎么会不对自己生出厌恶憎恨之心?
皇后不是咸平帝,女子的喜好与厌恶往往没有十分的道理,却极为执着,陈子瑞不禁想起在翰林苑里的一位老翰林私下说过的往事,当年咸平帝初登基时,恰逢齐王之乱,奏折如雪,堆满案头,圣人夜以继日,憔悴不堪,皇后心疼之下,索xing临摹了圣人笔迹,助其批阅,而后圣人疲惫或兴致上来时,也拿了折子与皇后一起翻看,皇后看官吏,首先看其后院嫡庶如何,与发妻恩爱、怜恤元配子女者,即使政绩平平、即使偶然犯错,皇后也能宽恕、甚至予以升迁,反之,即使政绩显赫、小心翼翼,皇后总有理由或贬或罚……
虽然今日皇后发难,是为了真定郡王,以陈子瑞的立场不可能完好无损,但若他一开始就认下卓芳甸,作出维护她之势,以皇后的为人,恐怕还能给他一线生机。
如今在淳于皇后眼里,自己已经被打上了负心薄信、始乱终弃、毫无担当的烙印,这样的人,淳于皇后一直觉得不该活在这个世上!
陈子瑞心中冰冷一片。
同样心冷如死的自然是卓芳甸,面对无懈可击的“真相”,她几乎瘫软在地上,可她仍旧不肯绝望,被宫人架出蓬莱殿时,她竭力扭头看向了敏平侯府的方向,嘴唇无声开合:丹古,你如今……可还有回天之力?
这个被敏平侯寄予厚望的出色少年,才智过人,思维敏捷,沈氏与卓芳甸许多时候,都赖他出谋划策,假如不加掩饰,他在长安的风头,决计不会在时家兄弟之下。
然而因为敏平侯积年老臣的狡诈与本能,他始终不允许沈丹古公然的表露出学业以外的天赋,甚至也不让他与延昌郡王一派有过多的牵扯,即使私下里,连最隐蔽的讯息也毫不吝啬的供应给这少年观看,以锻炼其心机城府。
——这是敏平侯留给卓家的一颗暗子,倘若卓家在争储的争斗中一败涂地,那么表面上只受了敏平侯养育之恩却未曾牵扯进延昌郡王一派的沈丹古,或许不至于与卓家一起灭亡,甚至他还可以有机会,尽可能的援救卓家子孙。
敏平侯笃定同样爱才的圣人与真定郡王,不会轻易放弃沈丹古这样年少又才华横溢的人才,不会因为他受过卓家的恩惠,就将之随意处置。
而若有那么一日,他十几年苦心栽培的付出,也将是卓家子孙的一线生机。
居安思危,敏平侯身历两朝,经历宦海风波无数,岂能不知?
这个连卓芳纯等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因着沈丹古与沈氏的关系,早就为卓芳甸所知,她此刻只剩这最后一丝指望——敏平侯至今昏迷不醒,生死难料,在如此之际,卓家唯一能够指望的,就是沈丹古。
但望这个表侄,能够不负敏平侯多年心血!
第二百三十三章 口才
“敏平侯吐血昏迷?”淳于皇后皱起了眉,太子妃面上也掠过一丝惊讶与薄怒,但很快掩饰了下去,只听皇后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殿中因皇后话语中的怒意,一片死寂!殿角处,有宫人顺着墙根悄然而去……
卓昭节战战兢兢:“这是今早发生的,所以方才徐公公传了娘娘诏命,臣女与小姑姑才来迟,皆因当时在上房等候祖父的消息。”
她如今对政事的了解连皮毛都不能算,之前淳于皇后使人去将事qíng经过告诉圣人,让圣人示下处置,卓昭节并没有看出来这是要因后院之事牵累前朝的征兆,只是蓬莱殿里把人都打发了之后,太子妃就着皇后之前所言,要带她到东宫里去走一趟,道是认一认路,卓昭节推辞未果,只得说出敏平侯如今卧病在榻,自己不敢在外嬉游一事。
只是她压根就没想到,这个消息对于淳于皇后并太子妃来说何等重要!
淳于皇后和太子妃今日忽然抓件不大不小的事qíng发难,自然是为了打击延昌郡王一派,敏平侯府亦在打压之内,问题是现在敏平侯卧病在榻,听着qíng势还不大好,到底也是一生为国的老臣了,在这种qíng况下还要打压他,未免太过冷了臣下的心!
而且卓芳甸与卓昭节进殿时都没有提这件事qíng,淳于皇后在不知道敏平侯如今卧病且病势不轻的qíng况下,既要打压敏平侯,当然是处处针对卓芳甸——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平白落一个皇后刻薄的名声?!
淳于皇后的脸色迅速yīn沉了下来,她瞥了眼卓昭节,道:“你们方才进殿时为什么不说?”
卓昭节怯生生的道:“臣女……臣女……臣女进宫之前,祖母叮嘱过,在娘娘跟前不许胡乱多嘴,娘娘不问,不得随意开口。”
“哼!那也要看是什么事qíng!”淳于皇后不知道是不是看着宁摇碧的脸面,瞪了她一眼,跟着就问徐海年,“你呢?你亲自去的敏平侯府,敏平侯身子不好,你竟也不报?”
徐海年汗如雨下,颤抖着跪倒在地请罪:“回娘娘,是这么回事,奴婢以为今日敏平侯已经回了永兴坊的别院,是以见到卓芳纯等人时,先问了这么一句,当时他们含糊以对,奴婢心思都放在了催促两位卓娘子快些进宫上头,竟未留意……是奴婢疏忽,求娘娘饶恕!”
淳于皇后与太子妃都jīng明非常,一听这话就知道敏平侯的吐血昏迷只怕是不简单,本来还以为敏平侯不早不晚、偏偏今早就卧病,是因为从昨日之事上预料到了今日皇后的动作,忧急之下病倒的,但若是那样,卓芳纯等人为什么不直接说一声敏平侯抱病在榻,而要含糊过去?
当下皇后复问卓昭节:“敏平侯因何事吐血昏迷?”
卓昭节之所以不到迫不得已不肯提此事,就是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皇后不是沈氏,沈氏虽然是她名义上的祖母,但有卓芳礼与游氏在,无凭无据的也不能当真把她怎么样,而且沈氏也没有皇后这样jīng明!
对沈氏,她可以胡搅蛮缠可以信口雌huáng,到底沈氏这个老夫人还没达到在侯府中为所yù为的地步,但皇后,只看她方才料理几个小娘子的一件争执,把国公夫人都弄得长跪丹墀前就知道,沈氏即使知道敏平侯昏迷与四房关系极大,可没有证据她也没办法四房,皇后……皇后只要心里这么认为就成了,至于证据,她若是想要,自有无数人为她预备出来!
见卓昭节咬着唇,迟疑不语,皇后有点不耐烦了:“到底为何?你这小娘子怎的不说话了?”
“皇后娘娘。”宁摇碧诧异的看了眼卓昭节,随即道,“依我看恐怕这事qíng昭节不大好说罢?”
淳于皇后一皱眉:“在本宫跟前,有什么不好说的?”
“比如说那人正是昭节的长辈呢?”宁摇碧笑着道,“昭节一向尊敬长辈的很,方才娘娘不是还说了?本来娘娘都没要她跪着,可见到卓芳甸跪下,她就乖乖儿的陪跪了,换了我哪里会这么老实?”
淳于皇后被他说得颜色略缓,道:“你?你呀!从前祈国公世子罚跪,你好像还去浇他水来着?虽然是夏天,可一身湿漉漉的也够难受的,还想你陪跪呢?”
宁摇碧笑着道:“着啊,所以昭节自然就不好说话了。”
淳于皇后哼了一声:“不说也得说!如今已经耽搁了本宫这许多辰光,不念你份上,本宫就要问她的罪了!”皇后冷着脸,“你莫以为九郎在这里就可以给你混过去,快点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又看了眼宁摇碧,“你不许说话!”
“皇后娘娘真是不讲理。”宁摇碧却仍旧笑着,道,“其实这件事qíng猜也猜得出来,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卓家其他房里的长辈为人我大致晓得些,恐怕要有问题也就出在五房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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