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所有的金枝玉叶都能像义康姑姑。”宁摇碧轻轻摇了摇头,“比如说,我的祖母。”他没有细说纪阳长公主少年时候的意思,只道,“反正这些事qíng你不懂的,问我就是,我若不懂,再请教父亲或祖母,咱们又不是无依无靠的人,既然有这不cao心的福分,又何必辛苦去追求面面俱到?”
他忽的展容一笑,“以咱们这样的出身与天赋,本来就是什么都不会,也有大批人心甘qíng愿的捧着咱们了,若还要争一个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jīng无一不晓,却叫天下文人雅士拿什么出头?至于你说这人qíng世故,懂得多与懂得少,只要日子过的好,又有什么紧要?懂得多的人,难道不要多烦几件事?”
卓昭节被他说得到底撑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道:“好啦好啦,不说这个了,嗯,你说时四娘子罢,不对,我倒想问问欧家娘子呢!按说这一回欧家娘子可是配合了皇后娘娘与太子妃心中所想的,现下圣旨却还是申饬了易夫人,这样他们母子在欧家的日子岂不是很不好过吗?”
宁摇碧笑着道:“你啊……这样的场面话也能信?这件事qíng敦远伯心知肚明,你以为他敢迁怒易氏母子?真当皇后下不了暗手了?敦远伯虽然儿孙满堂了,可也不想就这么bào毙了事!”
“圣旨也是场面话?”卓昭节尴尬的道,“我之前听了消息还在想,这回易氏母子吃了这么大的亏,欧纤娘怎么就没有闹起来?难道当真爱极了时五吗?”
“就算皇后不在暗地里庇护易氏母子,欧纤娘如今也没脸再找时五了。”宁摇碧微微一哂,眼中浮出一丝戏谑,道,“谁叫她没斗过慕空蝉呢?”
“啊?”
宁摇碧道:“本来事qíng说好了的是慕空蝉和欧纤娘坐到一起,时兮墨去泼汤——事后栽赃卓芳甸,按着卓芳甸与欧纤娘之间所谓的‘qíng敌’关系,这汤当然要泼欧纤娘,当然和她坐在一起的慕空蝉会及时将之推开,只不过欧纤娘不肯信任慕空蝉,就想改其他的法子,结果慕空蝉倒是够狠,直接开口把被泼汤的差使抢了过来,这才有后来什么聊得兴起索xing换了珠钗戴、又什么灯火下衣裙颜色相似没看出来……不过是欧纤娘怕被慕空蝉将计就计当真毁了容貌罢了!”
卓昭节听得目瞪口呆,道:“那慕空蝉就不怕欧纤娘将计就计吗?”
宁摇碧笑了笑,道:“这就是慕空蝉比欧纤娘狡猾的地方,当晚她叫人把一大壶酢浆放在跟前,那盛酢浆的壶,正是一把锡壶,既然是喜宴上要用,自是擦得gān净,犹如铜镜……”
卓昭节恍然大悟:“所以时兮墨走到慕空蝉身后时,其实她早就看见了?”
“自然如此。”宁摇碧道,“否则欧纤娘那点儿力气,想把慕空蝉推得完全免了滚汤浇身之灾怎么可能?”他眯起眼,道,“太子妃这侄女实在不简单,我听时五说,她当时把被泼汤的差使抢过来时,这么对欧纤娘说‘你不肯拿自己冒险,我也未必就信任你,只是我心悦五郎,为了他做什么我都愿意的,你既不敢,那就我来,只是你既就这么点儿胆量与能耐,我劝你往后还是离五郎远一点罢,你这点魄力配再觊觎我的丈夫么’,时五说他虽然知道慕空蝉必有万无一失的把握,决计不会把指望全部放在欧纤娘身上,然而这份气魄寻常小娘子还真比不上!”
卓昭节吁了口气,道:“慕三娘子也是可怜,为了时五也算是用尽了心思了,虽然这次她备了锡壶,但宴上灯火jiāo错人来人往的,万一没看清,又或者是附近的灯不仔细被chuī灭了,那可是一辈子的大事,如今她这番付出能够打动时五,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宁摇碧思索了片刻,道:“时五……嗯,时五被打动了足足一柱香,说往后定然要和慕空蝉好好的过日子……但一柱香之后,他就想了起来与醉好阁程行首约好了要听那程夭娘弹琴,于是赶忙换了身衣袍去了,当晚也就在醉好阁过了夜。”
“……”卓昭节想了半晌,道,“你说这个想说什么?”
宁摇碧笑着道:“你看,你哪里笨了?这不是一下就觑出我是话里有话么?”
卓昭节恼怒的打了他一下:“这还听不出来吗?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一个劲儿的说时五没良心,难道不怕我怀疑你与他一个样?这么说定然就是另外还有话!”
“慕空蝉可不就是你羡慕的一步三算的所谓聪慧小娘子?”宁摇碧忽然凑到她耳畔,轻笑着道,“可你看,她偏偏就瞧上了时五那小子,人还没过门,为了打发qíng敌连xing命容貌都豁出去了——所以啊,她这份聪明有什么用?哪里比得上昭节你聪明?”
卓昭节迷惑道:“我聪明么?我可比她不上……”
“你旁的也不要和她比。”宁摇碧正色道,“你只要和她比挑夫婿的眼力,相信我,这慕三娘子便是有千般算计万种良方,在这一点上,她差你十万八千里!这辈子都弥补不上!”
卓昭节心中甜意如泉,含羞带嗔的睇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真不真,从之前到现在,你不是已经看到了么?”宁摇碧微微而笑,“慕空蝉费尽心思挑了个时五、卓芳甸隐瞒人前选的陈子瑞,你以为她们都比你聪明,可如今这两个小娘子的下场你也看到了,看不到的也能估计出来……你说时五和陈子瑞哪一个有我好有我省心?所以她们再聪明,夫婿都不会挑,夫婿既然不好,若还没有几分伶俐,往后日子还怎么过?所谓天无绝人之路,说的就是这样的了,因此上天叫你在一些事上不如她们,可不就是你有个好夫婿,不必cao什么心?”
“你这是安慰我呢,还是夸你自己呢?”卓昭节听得呆了半晌,禁不住哭笑不得起来……
宁摇碧含着笑:“夸你夫婿难道不是安慰你吗?”
“呸!你要安慰我,不是应该夸一夸我么!”卓昭节恼怒的捏起粉拳,轻轻捶到他身上……
第二百四十一章 粉团的下落
次日卓昭节想了又想,到底还是在请安时向游氏道:“母亲,我过会去给祖父请安,可以么?”
游氏诧异道:“你祖父这几日身子还没好全,你去打扰做什么?”
“……之前的事儿,想跟祖父认个错。”卓昭节红了脸,半晌才小声道。
她虽然任xing娇气,却不是不通道理的人,之前与敏平侯顶嘴不服,是因为总觉得这祖父远不如游若珩和班氏那么体贴晚辈,甚至里外颠倒,对外人倒比自己的子孙更苛刻,昨日被宁摇碧点破了敏平侯多年来的良苦用心,心中自生愧疚,是以一夜之间翻来覆去,到天亮时才拿定了主意,今日去与敏平侯请罪,或者敏平侯因此心气稍平,病体也能痊愈得快些。
游氏不知道女儿怎么忽然就乖巧起来,想了片刻,道:“你先跟你嫂子去处置事qíng,我打发人去上房问一问你大伯再说。”
敏平侯如今既然病体未愈,儿孙当然要在跟前轮流伺候,因为是祖父,女眷就免了近身服侍,加上这几日常有客来,卓芳纯索xing让女眷先不要到上房了,这个卓昭节也知道的,便起身告退,去和赫氏商议这一日的家事。
这一忙起来倒是又把请罪的事qíng忘记了,一直到午饭的时候,照例在念慈堂里用,才想起来问游氏,游氏道:“方才你父亲说,今早的客人不留饭,叫你晌午后过去,你祖父这几日晌午时会小睡片刻,你早一点去候着,既然是请罪,总该有请罪的样子,切记进了上房手脚轻点。”
卓昭节一一应了,道:“那我一会让阿杏回镜鸿楼拿双丝履来,把木屐换了。”
游氏点了点头,又教训道:“你能自己想到去请罪,这是对的,不拘你祖父对你是否过于严厉,总归是长辈,所谓小受大走,那日你祖父也才拿了把戒尺,你就是挨上两下又怎么了,难为你祖父还会没分寸的朝你头脸下手吗?”敏平侯出事那日,四房的人到底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游氏其实到现在也不太清楚,毕竟这种忤逆的事qíng,卓芳礼不愿意说,卓昭质等这三个做子女的也不好开口,只含糊透露给游氏,是卓芳礼提到了梁氏,把敏平侯气急了——但卓芳礼是为了女儿才去上房的,事qíng当然还是卓昭节引起来的。
游氏不免后怕,亏得这回敏平侯醒了来,不然,即使外人不知道,这气死亲生祖父作下的孽能轻么?虽然这两日卓家事qíng一件接一件,她忙得还没功夫和女儿专门说这件事qíng,但现在卓昭节主动提了起来,她也没客气,毕竟当时卓昭节不胡闹,任凭敏平侯打几下手心事qíng也就云淡风轻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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