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见宁娴容确实对大房没了感qíng,卓昭节自然欣慰,就提醒道:“十娘莫要慌张,别忘记,你如今是二房的女儿了。”
宁娴容本来急得都快哭出来了,听了卓昭节的话,才松了口气,但跟着又为难道:“即使是照着嫡亲大伯、大伯母来,这齐衰一服也要期年,我……我不怕嫂子笑话,虽然涵郎现下待我是好的,可才成亲就服了丧,恐怕夫家到底觉得……不够吉利……这……”
她说不够吉利,其实还是嫌期年太长,她拿的是游氏亲自给的卓昭节出阁前调养身子的方子——还指望能有卓昭节的福分,过门不到半年就有身孕,一举巩固住在夫家的地位呢!
横cha里来了这么一出,即使不是三年斩衰,一年……不说雷家那些娇俏新鲜的使女了,北里那许多阁子,成日里花枝招展的jì人——宁娴容费尽心思才嫁了个如意郎君,如今满心都是憧憬着往后的生活,虽然过门才三日,但盘算都不知道推敲过多少回了,现下倒好,之前那些个在夫家大展拳脚的法子统统收了起来,先想着若当真要守期年,与雷涵之间的关系怎么办罢?
卓昭节看她才听了个剑南出事就急得团团转,也有点哭笑不得,道:“你这话快点不要说了。若是传了出去,人家还道咱们房里多么盼望着大房那边不好过呢!如今只说qíng况危急,何况剑南到长安,虽然是八百里加急但也是几天前的消息了,我想现下可能已经好了呢?总而言之qíng况还没有坏到那一步。”
虽然她这么劝了,可宁娴容还是愁眉难展——嫂子卓昭节这话听着像有道理,可祖母纪阳长公主有多么偏爱兄长宁摇碧,之前一心一意想讨好祖母以嫁个好人家的宁娴容最清楚不过了。
如今祖母连宁摇碧都不肯见,大房的qíng况还用说?若非宁战九死一生,本就对这个长子心存罅隙的长公主会担心的连最宠爱的孙儿都不想见了吗?
卓昭节看她愁成这个样子,不忍心的道:“你若是实在担心,也想一想,若当真人去了,旁的不说,这衰服总归要穿的。你这儿愁着也没有用,还不如趁着事qíng没定下来,对雷涵……多用点心!”
宁娴容听出她话里的意思,虽然在担心中,也不禁红了脸,顿了一顿才道:“是。”
正说着话,外头伊丝丽忽然匆匆忙忙的赶了进来,不及请罪,就神色凝重的道:“主母,不好了,宁大娘子与宁四娘子俱穿着孝服,领着陪嫁时的人,披头散发的在府门前哭闹,嚷着君侯与主人谋害了她们的父母兄长呢!”
卓昭节一惊,差点站起了身,道:“宁大娘子与宁四娘子?大娘她不是在山南吗?”
宁战这两个嫡女,四娘宁瑞婉年少无知时贪看才子佳人的话本,坚持嫁了出身清寒的许怀玉,就在长安郊县。大娘子宁瑞澄,却是欧氏亲自挑选的夫家,乃是山南道观察使渠辛道嫡长子渠华羽。
当初长公主以不孝为名发作大房,宁战被夺了祈国公的爵位,欧氏亦被剥夺诰命之封。膝下子孙全部流放剑南——但已嫁女是不算的。所以那日宁瑞婉虽然也跟着父母兄弟跪在长公主府里,事后却只被放回许家罢了,连从许家回国公府时带的几件随手之物,也被发还——毕竟宁战倒了,长公主还在,犯不着亏待了长公主的亲孙女,叫长公主厌烦。
若是宁瑞婉一个人闹上门来,倒也在qíng理之中,可现在宁瑞澄也回来了,山南到长安,可不近。卓昭节不免狐疑的问:“你可看得准?”
伊丝丽肯定的点了点头:“婢子也怕门房弄错了,亲自爬。墙头看过,打头的就是宁大娘子,宁四娘子不如宁大娘子泼辣,只是帮着嘴,如今宁大娘子正向四邻诉说着大房那边在剑南遭遇毒手的事qíng呢!”
卓昭节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有这么一出,剑南那起子事qíng到底是谁gān的,不问可知!
延昌郡王当真是急昏了头了!以为长公主几日不见雍城侯父子,就是笃定了雍城侯谋害兄弟,这是不打算维护雍城侯了吗?现在叫两个侄女上门来大闹就能迫得雍城侯就范?!
她重重的一拍案,喝道:“十娘你自便,你们都随我去看看!不说大伯父和大伯母如今也未必就出了事儿、父亲怎么说也是她们的叔父,就说祖母还在呢,她们就穿了孝,这是什么意思?”
——宁瑞澄和宁瑞婉闹上门而不是其他人,想想也知道出这主意的人打的是雍城侯不便出面与女流之辈、还是晚辈计较,宁摇碧虽然做得出来这样的事qíng,但当此之时,雍城侯必然要拉住他。
这样的话,雍城侯府能够出面应付的就只有一个卓昭节。
而卓昭节是满长安公认的好福分,只不过,对于这位世子妇的能耐么……
众人嘴上不说,心里都是不以为然。毕竟卓昭节的底细也不难查,打小寄养在外祖父家,却有侯府作为靠山,游家即使不是真正打从心眼里疼爱她,看着侯府的份上,也断然委屈不了她的。回到长安后据说也一直被父母珍爱,甚至连嫡亲次嫂、古太傅的嫡孙女都在她跟前赔着小心。出阁之后丈夫宁摇碧又对她千依百顺——这种娇生惯养从没吃过苦头的小娘子能有什么手段?
纵然能有几分小聪明,宁瑞澄和宁瑞婉姐妹两个都是为妇多年,在后宅子里练就一身眉眼剔透的本事的,还拿捏不了她?
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卓昭节当然是心知肚明,她真心被气到了——难道自己这没用的名声居然如此深入人心?在小则关系宁战一家xing命、大则关系储君之位这样的大事上,对手也把自己照着无能愚蠢来假设?!
她连衣裙都懒得换,腾的站起身来,招呼了冒姑等人就要走。
宁娴容也被宁瑞澄、宁瑞婉闹上门来的事qíng惊了惊,闻言忙道:“我和嫂子一起去——这两个人既然凑到了一起,早不来晚不来,偏偏今儿个过来,定然是觑准了涵郎在,父亲要拦着九哥,不然,借她们十个胆子,敢在九哥在府里时闹上门?”
宁摇碧对宁家大房的仇视那是朝野皆知的事qíng,纪阳长公主亲自养出来的这位世子天生就有视礼仪廉耻如浮云的境界。别说堂姐了,嫡亲伯父伯母都能当面踩,如果没有雍城侯阻拦,宁摇碧能直接走出府去,当着围观四邻的面,大大方方的撩起袍子把两个堂姐踹到街心去!
毕竟他连表叔秦王世子都当街打断腿了,同辈的堂姐算什么?
然而卓昭节如今非常听不得这话,冷笑着道:“这长安,怕是人人都道我是靠了你九哥才能过日子呢!虽然我与你九哥要好,他一向护着我!可若因此就当我是个泥捏的好欺负的,我真想问问那人的眼睛是不是瞎了!”
宁娴容心想以为你好欺负的人当然是不长眼了,只看宁摇碧就知道,虽然男女有别,但一般是被宠大的最小的嫡出孩子,九嫂你是能忍气吞声的人那可就怪了!但这一回你气冲冲的出去叫人一顿棍棒也能杀了那两个的威风,可那样还不知道京中的人要怎么议论雍城侯府呢!
嫂子你不好欺负,问题是你未必能够把这事处置好罢?
……卓昭节气头上没留意这小姑子的神qíng,冒姑却看得清楚,心中不禁一哂,暗道连自己小姑子都这么认为,倒也难怪那幕后之人会撺掇着宁家姐妹来闹了。
只不过,冒姑暗忖,自己伺候的这位主儿娇纵归娇纵,可又什么时候吃过亏?
第一百零六章 上门大闹(下)
卓昭节带齐人手到了大门后,听得外头女子哀哭、凄切诉说声不绝,但却不闻好事者的鼓噪声,料想是如今雍城侯府正得势,这兴宁坊靠近皇城,能住这儿的多少也有些底子,尤其与侯府比邻近居,多半也是官家,晓得轻重。
固然宁家大房的两个嫡女披麻戴孝在侯府门前闹了半晌都不见人出来,但任谁也知道雍城侯也许会因为不屑与两个侄女计较不出面,可今日从大房过继的娘子回门,世子宁摇碧和世子妇卓昭节必然是在府里的,这两位哪一个是肯忍气吞声的主儿?
他们可不想为了看一场热闹和雍城侯府结下仇——再说谁不知道雍城侯世子是个完全不讲规矩的主儿?这位年轻的世子既心狠手辣又地位尊贵,而且最关键的是他根本就不要脸……就是帝后对着这么个甥孙都头疼。所以四邻最多开了条门fèng看一看,当真围到府面前来,要么就是索xing与侯府不和在前,要么,就是当真不想好好过日子的了。
卓昭节听着外头此起彼伏的哭声,眼中戾气浮现,朝门后正惶急无措的下人一扬下颔,骄矜之态十足,冷冷的吩咐:“开了门!”
大门缓缓打开,因为今日要受雷涵和宁娴容礼,为表重视宁娴容,卓昭节特意穿戴了她这个品级命妇最高的一套礼衣,便是出阁时所着的花钗礼衣,八树花钗与八宝钿在日头之下折she出明光灼灼的光华,八等翟衣上暗纹锦绣步步生辉——然而卓昭节眉眼倾城,生生把这套华贵非凡的钗衣压住,倒叫人更加注意到她本身的美貌,而非这套钗环衣裙的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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