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宁摇碧温文尔雅的颔首,目光很自然的越过她落在游灿等人身上,略略扬声问,“本世子方才迷路,有些寻不着随从,未知几位小娘可曾遇见?”
游灿狐疑的看了眼他们,道:“仿佛还在前头等着世子?世子怎么跑到后面来了?”
宁摇碧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道:“甚好,前院可是这条路直走?”
“前头遇见假山右转的。”卓昭节抿了抿嘴,迎住游灿的目光,“三表姐不如遣个人为宁世子引路罢?”
游灿被宁摇碧那么冷淡的一看,也觉得自己那么一问有点近乎质问,可别得罪了贵客,当下就叫荔枝为宁摇碧引路。
宁摇碧目注她们身后,忽然咦了一声,游灿等人心下奇怪,自然而然的回头去看——卓昭节也忍不住将视线投向了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眼中疑惑才现,不想宁摇碧却利用这短短刹那,凑近她耳畔飞快的道:“呆头呆脑啊……这有什么可躲的?唉,正对着你也能上当!啧啧!”
卓昭节脸色一瞬间jīng彩无比,然而这会游灿等人因为背后并无异常,已经重新回过头来——就见宁摇碧神qíng高傲,用淡淡的、漫不经心的口吻,道:“这株槐树生的不错。”
游灿等人再次回头——目光一路越过花糙、院墙、假山、照壁……一直到端颐苑外,通往前院的道上,郁郁葱葱的树荫里,的确……是能看到那株chūn天时让游灿吃过好几顿槐花饺子的槐树影子的……只是……如今又不是chūn天槐花怒放之际,现放着到处迎着骄阳开放的姹紫嫣红不夸奖,偏偏去夸远在院外的槐树……
而且还是“这株”,不是“那株”……
……难道,帝都长安来的人都是如此的……呃,高瞻远瞩?还是说……只喜欢长的高的东西?
“……”在几个小娘诡异的沉默里,宁摇碧用折扇优雅一指荔枝:“走罢。”
一直到他们的身影不见,游灿才有点回神,狐疑的问卓昭节:“你方才去哪了?问明吉说你寻个地方休憩了,怎么宴散了都不见踪影?祖母只好说你不胜酒力,多喝了几杯,不得不被送回缤蔚院里去了。”
“的确是有些不胜酒力。”卓昭节抿了抿嘴,“又怕耽搁了宴散,所以就在书房里小睡片刻来着,不曾想,明吉竟没去叫我,所以刚刚才醒来,一出来就遇见了那宁世子在问他的随从,我哪里知道?”
“原来是这样。”卓昭节的酒量平平,游灿是知道的,眼中疑惑退去,道,“如今人都走光了,那世子约莫是最后一位客,外祖母正盯着明吉问你呢!”
第五十八章 游灼
班氏皱眉道:“睡着了?你在什么地方睡的?”
“在书房二楼。”卓昭节虽然不想让游若珩知道自己凑巧听见了他与崔南风的密谈,但也知道自己寿宴中途去书房休憩的事qíng不可能瞒过去,索xing将事实改了改,“原本想chuī会风,醒醒酒就回来的,不想酒意上来竟睡了过去,一直到方才才醒,出来遇见三表姐,才知道睡过头了。”
“噗嗤!”
班氏听了这话,还没说什么,底下一个十岁模样的俊秀男童忽然笑出了声来!
闻声,紧挨着班氏而坐的一个端庄秀美的蓝衣少妇忙轻斥:“宜郎不许对表姨无礼!”又笑着对卓昭节道,“表妹别恼,也是我教子无方,将他宠得没了规矩。”
这少妇是游家嫡长孙女游灼,即游炎、游烁的胞姐,她的夫婿盛居正如今任泽阳太守,向来随夫在任,这回游若珩生辰,盛居正职责在身不能脱身,特意让妻儿一起回来庆贺,偏路上耽搁,却是今儿才到、与宾客一样辰光进了门的。
游灼在孙女里与班氏的感qíng不一般,她因为是嫡长孙女,当时江氏又已经接了掌家之权,所以是班氏抚养到出阁的,班氏对这个嫡长孙女也向来宠着——不过一般被宠着长大,游灼xingqíng却很温柔贤德。
卓昭节因为心虚,正巴不得有人出来岔开话题,当下就摇了摇头,看着盛宜道:“宜郎也这么大了呢,大表姐还是年轻得紧……”
“这话旁人说也还罢了,表妹说来,我不照镜子都亏心得紧。”游灼哑然失笑,那盛宜骨碌碌的转着乌黑的眼珠,忽然道:“表姨母也才比我大三岁,这话说得倒仿佛比我大了十三岁一般。”
游灼待要叱他,班氏却已经笑了起来:“她啊,也就仗着表姨母的辈份在你跟前充一充长辈了,哪里能有什么长辈样子?”
卓昭节不服道:“我上回见着宜郎,他才八岁,如今都十岁了,怎么不是长大了许多?我比他只大三岁,就不能说他长大许多吗?”
班氏招手叫了盛宜到跟前,搂着他笑道:“你把你表姨母惹恼了,怎么办?”
盛宜却机灵,当即伸手拽了班氏的袖子撒娇道:“太婆可不能不管我!”
“外祖母见着宜郎心就要偏了!”卓昭节撇嘴道,班氏笑着说:“难为你也晓得他既比你小,辈份也比你低,你还不让着他点?”
卓昭节见班氏说笑起来,没有盯着书房一事仔细盘问下去,心头一松,就问道:“怎么就大表姐在跟前?二表姐呢?”
“她先去大房里了。”游灼笑了一笑,道,“我也是等着看一看你就要走了。”
卓昭节忙问:“大表姐要去哪里?”
“看一看你,再去大房探望下就要走了。”游灼含着笑,笑容里也有一丝无奈,“泽阳那边脱不开身——婆婆病着。”
盛居正父亲已故,他是独子,也是孝子,不忍让寡母独居,就一直带着,游灼因为是翰林嫡长孙女,当年又是盛母在外面觑见了她,主动派人提的亲,婆媳相处倒还不错,这一回能够回来庆贺游若珩,估计也是这婆婆发的话,否则游灼到底已经出阁,也不能说为了自家祖母的寿辰,将病了的婆婆丢在榻上不理,一走了之的。
如今虽然能够来贺寿,但显然耽搁不起,匆匆与亲人们见个面,也就得走了。
卓昭节与这个大表姐年岁相差很大,只看盛宜和她年纪就差三岁便知,因此游灼虽然也是班氏跟前养大的,但实际上表姐妹还真没怎么相处过,所以谈不上多么深厚的感qíng,但如今看她这么风尘仆仆的赶回来又急急忙忙的回去照料家事,还不忘记等自己到了招呼一声,既感动也有些惆怅,暗叹出了阁究竟不如做女郎时候自由,忙着与她问候了几句,游灼就要去大房话别了。
等游灼带着盛宜离开,班氏这才责备卓昭节:“要逃席怎么也不叫个人留意着,到了辰光去叫你?”
卓昭节心想如今也只能冤枉明吉了,就委屈道:“我正要来问明吉呢!”就转向缩在旁边的明吉,“不是说了宴将散的时候去叫我么?怎么一直不见你踪影?”
明吉委屈道:“婢子去了的,但游安守着门口,说阿公与崔山长正在里头说话,让婢子不要打扰。”
班氏一皱眉,卓昭节惊讶道:“外祖父与崔山长?”
“你到底喝了多少杯?睡得这么人事不知!”班氏斥道,“也不晓得带个人身边照料!真正没规矩……你在二楼?亏得你外祖父没带崔山长上去呢,不然成何体统?”
卓昭节自知理亏,低着头任她说了半晌,班氏才缓和了语气,道:“回去换身衣裳罢……晚上是咱们自己的家宴,随便穿一穿就好,还有点辰光,你再睡一会也可。”
卓昭节答应着正要告退,忽然想了起来,猛然回头问明吉:“我的琵琶呢?”
明吉看她神色严厉,慌忙道:“孟小娘用过之后,明合怕放在这里让小娘子们随便拨弄弄坏了,所以就先送回缤蔚院了。”
卓昭节这才满意。
回到缤蔚院,换了身家常衣服,又叫明合取出琵琶来仔细看了看,略弹了几个音,见并无异常,就重新收了起来,只凭空琢磨着待会所呈之曲的要诀。
如此到了晚饭,游家上下齐聚端颐苑,更赏了下人酒席,除了晚辈叩见祝寿,下人也由游集带领,有头脸的仆侍都到了游若珩跟前、低些的只能在庭院里,粗使更只能在更外……一起敬了游若珩一盏,献上心意,游若珩自然也有赏钱……
这么到了宴中,卓昭节觑着众人兴致正高,奔到游若珩跟前,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游若珩自无不允,笑着让众人暂且安静,让卓昭节上来献曲。
卓昭节让明合拿了琵琶上来,便为游若珩弹了一曲苦练多日的《寿比南山》,这曲子流传甚广,曲调欢快,不算长也不算短,班氏虽然不懂琵琶,但默数拍子到底没错过,心道卓昭节果然是知道用心了,暗觉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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