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_三月暮雪【完结】(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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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委靡的光色里只看见他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口吻里透着憾意,“你还是被抓了。杨靖业真不是东西,竟然把你送到这种地方。”

  一汪绝望的泪珠滚滚而出。阿梨闭上眼睛,依稀看见老爷bào怒的脸,他bī迫自己说出杨劼的去向,而自己知道杨劼已经远走高飞,咬紧碎牙就是不肯说。

  裴元皓并没有因她的眼泪而起半点怜悯,他凑近她,身子慢慢地压了过来,含笑的眼眸近在咫尺。阿梨怕极了这种眼光,她扭开头,他却扳她过来,顺势扯去了塞在她嘴里的破棉絮。

  阿梨的嘴巴轻松了,她大大地喘了口气,随即不加迟疑朝面前的这张脸啐去。

  裴元皓早有防备,一个迅雷不及的展扇挡住。阿梨开始大骂,“你们没一个是好东西!别以为有权有势就可以为所yù为,我不会屈服的!”

  “这你就没良心了,我是好心放你走,是你自己没跑远。”裴爷好整以暇地笑着,不起半丝怒意。

  阿梨泄气,散了架似地软瘫在那里。

  裴元皓兀自沉吟,半是认真道:“奇怪,想不到又见面了,老天爷当真安排你非属于我不成?”

  闻言,阿梨又急又乱,抵死般地挣扎着。她只能这样表示自己的抗拒,告诉这人她不会让他得逞。她的激烈的动作反惹得他有了qíng趣,折扇从她的颈脖,慢慢滑下她的前胸,阿梨白瓷般光滑的肌肤呈现在他的面前。裴元皓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欣赏着。

  不久,他气定神闲地收起折扇,发出一声由衷的喟叹。

  “你太瘦了!”

  新一轮的耻rǔ淹没了阿梨的神经,隐忍不落的眼泪再次滑落下来。

  外面是轻轻的敲门声,裴爷警觉地侧脸,不耐地问道:“谁?”

  “裴爷,花来了。”鸨母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回答。

  “拿进来。”

  外面探进鸨母cha满花钿的头,鸨母吃力地将盛满鲜花的箩筐提进来,还不忘谄笑,“裴爷有事尽管吩咐,老奴着下面的人去办。”

  新摘的花朵姹紫嫣红,团团簇簇绽开着,如彩霞叆叇。

  就像娇艳**的女子,历一场风花雪月,就是心境再凉薄的男子,此番也想成为红尘醉客。

  裴元皓目光反而凝重,唇边虽然含着淡淡的笑,神qíng却专注起来。如此模样,谁也不知道下一步他究竟想gān什么。

  手中的牡丹血凝的红,他将它放在阿梨的肌肤上。粉黛的海棠、皎白的玉兰……临近初夏的南州异花满地,橙红朱紫,缤纷绮丽。不大工夫,阿梨整个人似浸没在花海中,那幽幽袭鼻的花香在帐内流淌。

  裴元皓拾起箩筐内最后几枚掉落的花瓣,袍袖挥扬,满帐花瓣一时舞影翩翩。他颔首笑了,仿佛很满意自己的杰作。

  “一年内,这个女子我包了。”他随意掸了掸手,说给后面的鸨母听,“把她养得肥一点。”

  鸨母脸上笑开了花,“有裴爷罩着,那是阿梨姑娘的造化。裴爷放心,不出几个月,老奴保准给您养出个才艺双全的绝色美女,好好伺候裴爷。”

  裴元皓满意地点头,“我随时会来,下去取银票吧。”

  说完,他不再顾及chuáng榻上的阿梨,径直往外走。又是一桩生意达成,鸨母如逢财神,屁颠屁颠地跟了出去。

  瞬息之间,黑暗cháo水般袭击而来。越来越虚弱的阿梨发出小shòu似的呜咽声。

  自己已是落入蛛网的羽蝶,无论几多挣扎终是抖翅不能。这种念头再次席卷全身,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劣行

  时光荏苒,转眼已是盛暑时节,南州城天天晴空万里,太阳几乎烤焦了大地。糙木树叶抵不住终日bào晒,连叶子都卷成了细条。午后的观香楼少了暮chūn时的喧哗,楼里的姑娘也有了倦意,懒洋洋的不想动弹。

  南风刮来一股股热làng,火燎般的,连绮窗外的小鸟都被烫着,不知躲到哪里去了。房间里窒闷得使人难以呼吸,阿梨手执团扇,找个通往迂廊的yīn暗处凉快去。

  走路有些虚浮无力,内衫已经被汗水濡湿了一大块。阿梨扶着墙走,廊角投下的yīn影正斜在她苍白的脸上。

  自从那日后,裴爷并没出现。

  可她清楚,这一年来,她是属于他的,他迟早会来。

  花未落,她的心已沉底。

  初到观香楼,她竟生了一场大病,终日陷入昏昏沉沉中。她说着梦魇般的胡话,眼前总是影影绰绰的人或者东西在晃动,小巷殓房里的死尸,逃窜的老鼠,管家手里的皮鞭……

  遥远的,她总是听见杨劼在呼唤着“阿梨”,这是她感觉最温馨的时候。其余的,就是一对深邃难测的眸子,还有那比冷漠更可怖的笑,昏睡中那扬起的花瓣正在飞舞,làngcháo般覆盖住了她的脸。

  她只知道那个裴姓男子是杨府尊贵的客人,来自都城,其余的,她一概不知。对于他的身份,她一字未提。鸨母毕竟只了解南州一带的达官贵胄,猜测之余,感慨道:“凭我的直觉,裴爷定是都城里响当当的人物。”

  阿梨冷笑,不管是谁,这跟她有何关系?

  她唯一关心的,是杨劼此时怎么样了。

  病愈不出几天,按耐不住的鸨母就急着叫来琴师,阿梨开始抚琴弹曲了。

  观香楼里的姑娘有三等,最低等的姿色浅或者沦为徐娘半老的,专门在楼下卖身拉客;二流的姑娘守在楼上,大多陪宿往来客商、稍有身份的狎客,笙歌艳舞,灯红酒绿;那几个称为“花魁娘子”的,是观香楼里的头牌,从不轻易抛头露面。就是达官显贵来了,也只做轻弹一曲,卖艺不卖身。

  阿梨自然不是花魁,又不会温酒吟诗,却有自己的房间,客人来了也不得留宿。老练的鸨母不会把她当菩萨供着,每每差她给姑娘房里端茶送水,按她的意思是,阿梨毕竟年少事浅,深入花房能够多长点见识。

  在观香楼里,阿梨是特殊的一个,她似乎是jì,又似乎不是。

  迂廊尽头似乎起了微风,渐渐有了yīn凉的感觉。阿梨倚柱而坐,轻轻摇晃着手中的团扇,隐约能听见楼下接客的声音。每当入夜时分,各家姑娘房门上,都会挑出一对对朱粉纱灯,伴随着粉红的灯光和胭脂花香,门外流光露影,门里阵阵妙曼的箫管清音。

  才短短三个月,阿梨已经习惯。

  她还在游离失神着,却听得楼梯口有响动。转眼看去,楼上的姑娘冰蓝正**着她的熟客闵生,两人走得踉跄,冰蓝整个人歪在闵生的身上,透明的薄纱衫半垂半落,露出粉颈**。

  想是双方都已经急不可耐,冰蓝一脸千娇百媚的笑,那闵生的双手在冰蓝的胸前上下摩挲着,两人抵墙倚靠,冰蓝长长的黑发缠上闵生的颈项,两人竟当着阿梨的面缠绵厮磨起来。

  “冤家,都半个月了才来,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冰蓝细碎地**,嗔怪道。

  “我家那个婆娘贼得紧……”

  “还没见你这般怕老婆的,我一颗芳心还寄托在你身上,真怕枉费了。”

  “等我攒够银子,就赎你出去……”

  明暗jiāo替,你哝我哝。

  冰蓝突然惊醒,看见阿梨正一声不响地坐在廊柱旁,眼前旖旎qíng致悉收入眼,不由生气道:“看什么看?你不知道回避吗?”

  阿梨连一丝离开的意思都没有,眼皮懒懒抬起,回敬道:“我先坐这里的,该回避的是你们。”

  “死丫头,敢顶嘴!”冰蓝两眼冒火,冲过去想揍阿梨,被旁边的闵生一把拉住。

  “算了,何必跟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呢。”闵生劝说道。

  冰蓝见闵生帮阿梨说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撒起她的泼辣劲儿,“我偏要给她点颜色看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放肆!”

  阿梨闻言冷冷一哼,不再搭理冰蓝,转头望着廊下的景致。

  廊下是团扇轻纨的艺伎,粉翠裙裾如细柳,在布置华丽纷纭的花厅里轻盈穿梭。阿梨只见中间一个穿了绛色轻衫的倩影,鹤立jī群,手中的琵琶轻举,动作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舒展,她的衣袖冉冉飘举,飘逸得如同九魔仙女在宫娥簇拥下降临人间。

  那是大名鼎鼎的芷媚。

  “碧天如水月如眉,城头银漏迟,绿波风动画船移,娇羞初见时,银烛暗 ,翠帘垂, 芳心两自知……”

  芷媚的歌声就像她的人,清婉是她的姿色,高远是她一贯的风骨。她就这样忘我地旋舞高歌,万籁沉寂,楼里所有的男人都屏住呼吸,恨不得将眼前的美人连带歌声都吞进肚里。

  阿梨觉得芷媚就是一抹众人仰慕的绯红,虽艳却高不可攀,她做梦都想做这样的人。

  她几乎忘记自己此时的处境,直到头皮一阵突如其来的刺痛,她尖声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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