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情只到梨花薄_三月暮雪【完结】(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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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黛儿厌倦了那些听不懂的佛经,不qíng不愿地应诺,回身就想往禅房外面走,静心师太又叫住了她,“你还没回答,那男子究竟是谁?”

  “一个穷秀才,没爹没娘,没钱没势。”袁黛儿赌气回答。

  “黛儿,你疯了!”静心师太厉声道。

  “母妃,孩儿快二十岁了!”袁黛儿心中烦躁,噘了噘嘴,“再说,杨劼是孩儿第一个心仪的人。”

  “那个杨劼多大?”

  “和我差不多,都是宣平三年初chūn生的,孩儿感觉跟他有缘。”

  “他是都城人?”

  “不是,是从南州来的。”

  静心师太站起身,缓步在禅房内来回徘徊,袈裟轻触鞋面,竟是无声无息的。光影如cháo水,把禅房里的一切映出蒙眬的光晕。她扬起头,朝着观音像轻声喃喃道:“菩萨慈悲,弟子百劫千生,被妄念浮云盖覆,自xing不得明朗……请菩萨赎罪。”

  袁黛儿闷声站在那里,断定母亲肯定会阻止她跟杨劼往来。

  将近二十载光yīn,她们是母女,是世上最亲密的人。也许从懂事起母亲已经不在身边,她对母亲始终亲热不起来。而母亲对待她的态度,也是平淡。

  她有时会称母亲为“师太”,那是她赌气的时候。静心师太的眼里只有菩萨,袁黛儿甚至感觉母亲并不关心她,任凭她像疾风劲糙,在皇宫里韶华流逝、自生自灭。

  就如她了解母亲的过去,很多事,她还是不知道。

  最恨的,就是母亲该管的时候不管她。她与杨劼的事不想让母亲管,可偏偏母亲cha手了。

  果然,静心师太继续说:“皇上对你太放任自由,婚姻大事必须慎重。”

  “母妃,孩儿已经够慎重了!”

  “你毕竟是皇家公主,母妃不愿杂人对你有何图谋。”

  “有图谋孩儿也不怕!何况杨劼不是这样的人!都是孩儿主动找他的母妃不要看不起他。菩萨不是说慈悲为怀吗?您向来以菩萨为重,孩儿的事就不要管了!”

  袁黛儿说完,推开门扉走了出去。

  “黛儿!”

  等静心师太追出门,袁黛儿早跑远了。

  望着女儿渐次模糊的背影,一丝极为复杂的表qíng,从静心师太眼中掠过。

  “阿弥陀佛……”

  折回到禅房,她重新执起念珠,开始了新的功课。

  禁宫

  袁黛儿回到皇宫,想着母亲吩咐的话,整个人心神不定。

  她在自己的寝宫呆了半天,始终想不出稳妥的办法。想见杨劼的yù念占了上风。杨劼赎阿梨落空,说不定独自在生闷气,自己这会儿前去安慰他,更会让他有好感。

  前脚刚出,又缩了回来。

  给杨劼银子的时候,正值裴元皓将阿梨接走。自己这么巧的赶去安慰,反而会受他猜疑。不妨假装自己不知qíng,晾他几天再说。

  极力克制去见杨劼的冲动,袁黛儿在寝宫里反复走动,心里发急了,便攀住花枝扯起花瓣来。

  娇艳的花瓣儿一片片的扯落,让她突然想起那个阿梨。

  裴元皓将阿梨接去晟阳王府后,他们会发生什么事?阿梨是花,裴元皓是摘花人,这朵美丽的花怕是已经被折了吧?

  她想着想着笑起来,阿梨已是残花败叶,杨劼要是明白这一点,就不会爱恋她了。

  发狠地踩了踩脚下的花瓣,袁黛儿心qíng舒畅了不少。叫了小六儿过来,如此这般吩咐,去打探晟阳王府的动静。

  第二日,小六子风风火火地进来,凑近三公主面前耳语了几句。

  “三公主,听人说裴大人要把阿梨金屋藏娇,刚选了城南的宅院,正派手下打扫呢。奴才过去瞧了瞧,哎呦公主,可把奴才犯糊涂了!”

  袁黛儿不以为然道:“裴大人是一等重臣,皇上宠信着他。除了皇宫,他就是选了天上的月宫也不以为怪。”

  “公主,怪就怪在那个地方。您是否还记得,有一次杨公子要出去散心,您陪着他去,他在那个宅院门口可是驻足停留了很久,满腹心事的样子。”

  袁黛儿惊了惊,“你说的是那家……”她回忆些许,歪着头自言自语,“不会是凑巧吧?不过经你一提醒,我倒好奇,那座宅院是谁家的?”

  “这个奴才打探出来了,是先朝都城守将邰宸的。邰宸随先皇被灭,这宅院被封了。”

  小六儿抬眼看了袁黛儿一下,见她面上没有丝毫的变化,便轻拍自己一记巴掌,“奴才真该死,谈论先朝犯了大忌,公主恕罪。”

  袁黛儿不经意地牵了牵嘴角,目光移向窗外。窗外是明媚的太阳,照得宫墙殿瓦金灿灿的。她苦笑了一声,有点无聊地嗑起瓜子。每嗑下一粒,便念一个名字。

  “裴元皓……杨劼……阿梨……邰宸……”

  心中忖道:“邰宸府里有什么,怎么都对它有兴趣?要是让杨劼知道阿梨住进去了,他会怎么看待她呢?”

  袁黛儿沉默了两天,还是按捺不住,独自一人出了寝宫。

  深秋的都城凉风散播,纷纷扬扬的柳絮飘满了宫墙,遍地huáng叶随风轻扫,如同人凋落的心事。袁黛儿垂头走着,没注意一行车马拐过甬道,不急不缓地跟随着她。

  铁皮车轮在子母砖fèng里吱呀了一声,袁黛儿才转过头去。

  太子袁铖坐在宫车上,周围是文锦暗花的帷幄,脸上透着胭脂红,一副宿醉未醒的样子。

  袁黛儿看惯了袁铖的萎靡相,猜想他今日又遭罚跪了。她能想象统正皇帝bào怒的表qíng,指不定有朝一日,袁铖东宫的位置也岌岌可危了。

  袁铖何其尊贵,大欹国生机勃勃的国势,却没有在他身上注入充沛的jīng气神儿。而自己只是皇宫里一粒不受人注目的微尘,却往往有那么一股“狂妄”劲。

  这样想来,算是自己不幸中的万幸了。

  袁铖转眼看着袁黛儿,隐隐流露一丝坏笑,“黛儿,是出去会qíng人?”

  “不用你管。”袁黛儿听到袁铖的娘娘腔就嫌恶,只顾往前走。

  “怎么能不管呢?你再不嫁人,那可是全皇宫的笑话了。”袁铖懒洋洋地说着话,“听说你看中的那个小子,还是我当初看中的。”

  袁黛儿闻言重新转身,警觉地问:“你想怎样?”

  袁铖哈哈笑起来,“果然是动qíng甚深。你放心,你要是想嫁给他,我不会怎样。”他大方地朝她摊摊手,转头撩下帷幄。

  “你要是敢碰他,我跟你拼命!”袁黛儿上前扯开帷幄,冲着袁铖大喊。

  袁铖慌忙招呼内侍赶袁黛儿,两人正闹得不可开jiāo,闻听宫门有马蹄的声响,不约而同停止了喧闹。

  他们知道,裴元皓进宫来了。

  袁铖重新落了帷幄,一行车马扬长而去。袁黛儿瞪着袁铖的车马,好容易才稳住紊乱不定的心跳,低着头进了一带树林。

  不知为何,想起裴元皓深邃的眸光,她也心虚。为了避开裴元皓,她绕了个大弯。

  林子尽头,隐隐传来轻柔的歌声。jīng心搭建的戏台上下,有宫娥正在翩翩练舞。

  袁黛儿抬起头,陡然被千般锦簇的jú花熏花了眼。那大丛大丛的金huáng、浅紫次第盛放,繁密的枝叶间,几名粉黛宫jì翩跹穿梭。

  紧接着,袁黛儿看见一个雪青纱衣的女子从亭阁里冉冉而来,手中执了细薄透明的折叠扇,好似蜻蜓展翅,动作又舒展自如,配一张恬静柔美的脸,那种景致妙不可言。

  袁黛儿心里无端地急跳了一下。女子的举止让她想起了那个阿梨。

  她怔忡地观望了半晌,等雪青纱衣女子不再出现,才离开。

  到了后来,袁黛儿方才知道那女子的名字。

  芷媚。

  皇恩

  裴元皓老远就看见了袁铖的车马。

  车轱辘声显得匆促,能够想象里面的袁铖畏惧的模样,裴元皓的嘴角挂了几分讥诮。

  穿过几处重檐大殿,过烟柳甬道,前面就是统正皇帝的寝宫。殿前的那棵罗汉松已经高过他的头,上面压满了深红的熟果,仿佛是统正皇帝涨红着脸,正用尽气力怒叱不争气的太子。

  小时候,每次进宫他还会摘下几颗,大口品味果子的酸甜。华贵的日子反倒淡化了那份趣意,或者经受了太多的痛苦,反而忘却什么叫甜,他只是淡淡扫了一眼,便径直进殿去了。

  果然,统正坐在御榻上眉头紧锁,脸上的怒意未消。huáng缎地毡上湿漉漉的一大块,几名内侍伏在上面细心地捡去上面的茶末子。

  裴元皓不急不缓过去请安。统正指着地上的láng藉,气冲冲道:“元皓,你来晚了一步。不然,你帮朕教训教训这个不争气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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