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办公室内,路医生手指着灯箱上的几张X光片无可奈何的对着秦朗:“大部分肌ròu都已坏死脱落,还有一些虽未脱落但却已糜烂,为怕感染严重造成败血症,也只能都割除了,另外骨皮质、纤维xing结缔组织、关节处的软骨都严重受损,你是知道红棍的威力的,他能保住条命就不错了。”
路医生越说声音越低,秦朗跌坐在沙发上,将面孔埋在掌中,三爷难过的看着他,半晌,秦朗方抬起头来,努力控制着声音中的颤抖:“你是说他会有残疾?”
“老爷子已经在欧洲联系最好的骨科医师,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
秦朗缓缓站起身,走向门口,又轻轻的转回身来:“他有支气管扩张的老病,会不会复发?”
“伤势控制的极时,还没有出现高烧,但是如果持续像现在这样低烧的话……你知道的肺病是最怕出现长时间低烧的,这几日又累到了,所以qíng况还不好说……”秦朗不等他说完就匆匆出门而去。
明威坐在chuáng边,一手握着小傲的一只手,一手用毛巾轻轻为他擦着额上不住渗出的细汗,小傲伏在chuáng上,苍白的面容上神态安详,伤痕斑斑的唇角微有一丝笑意,冯杰坐在chuáng的另一侧的椅子上,将小傲的另一只手臂紧紧的抱着,已经伏在chuáng边睡着了,数月来他苦盼小傲回来,日夜煎熬,在美国最后这段时间更是几天几夜不曾合眼,猛鬼的死,他自己的伤,秦朗的命悬一线,终于见到小傲后的悲喜jiāo集,这一切令他心力jiāo瘁,一场痛哭之后便再也支撑不住了。
明威见秦朗走过来,轻轻放开小傲站了起来,秦朗走过来从他手下接过毛巾,坐下来握住小傲的手:“你留下来吧,小傲醒了我会和他说的。”
“老大!”明威喜极而泣,昨夜秦朗突然晕厥,小傲伤痛加上慌乱之后又乍见他脸上带着伤回来,可着实吓了一跳,路医生赶来后怕小傲qíng绪波动过大再加重伤势,便qiáng行给他输了镇定剂,所以明威一直在担心小傲醒来后会赶他走。
护士媛媛手拿盛药的托盘从外面进来,语气生硬对秦朗道:“请回到你自己的病chuáng上去。”
秦朗只得恋恋不舍的放开了小傲的手,明威忙过来扶住他起身回到他自己的病chuáng上,媛媛回头瞪了他一眼,又将冯杰叫醒,将他和明威一道赶了出去,然后拉上病chuáng周围的围幔,开始替小傲换药,小傲的伤经过夜里的一番折腾明显恶化了不少,媛媛不禁回过头隔着围幔向秦朗的方向又瞪了一眼,这个野蛮人!
“嗯……”镇定剂的效力虽未完全消失,但药物的qiáng烈蜇疼仍是将小傲刺激得醒了过来,秦朗忙起身yù走近前来,又被媛媛拉开围幔的一角用严厉的目光的警告着停在了不远处。
终于结束了,小傲从那死去活来的酷刑中又一次熬挺了过来,围幔开处,他颤抖着抬起头看着秦朗,秦朗缓缓走过来,坐在chuáng边,两张同样苍白的面孔相对无言。媛媛替小傲擦去头颈上的冷汗,轻轻扯下刚才上药时塞在他口中的手帕,拿出一方新帕放在他枕边,转头又瞪了秦朗一眼,然后一言不发的退了出去。
“老大……”那忍着痛淡笑着的秀雅男子,虚虚的叫了一声,秦朗怔怔的看着他说不出一句话,小傲颤抖着向他伸出手,“大哥……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错…了。饶了…我吧,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依旧是那样笑中带泪的顽皮目光,就连语句和语气也与半年前毫无二致,这几句话数月来曾日夜不停的萦绕在他的脑中,今日听来却仿佛间已是前生的事,想到这短短的数月,小傲受了多少的委屈折磨,将来还不知要承受多少的艰辛痛苦,秦朗不由得悲从中来,握紧他的手,两颗与面孔久违的泪水终于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滴落。
阿朗……素来都是铁骨铮铮的阿朗啊……竟然再次为他落泪了么?小傲略有些无措的流着泪笑了,所有的隐忍着的委曲都无需再言,只这两滴清泪他便死而无怨。
“老大!”冯杰冲入进来低声叫秦朗,“阿同回来了!”
秦朗与小傲对看了一眼心中都是一喜,“阿朗……”小傲抬手拉住他,秦朗向他点点头,在他手上轻拍了拍,笑了一笑,起身走到门外。
舒同低着头站在外面,牙齿将下唇咬得发白,秦朗心内一声低叹,小傲这个爱咬唇的毛病可是被他学了个十足十,走到他身前轻咳了一声,舒同立时一阵轻微的战栗,头垂的更低了。
“阿朗哥……”骆天宇一脸愧色的站在舒同身后,秦朗微一点头,在他肩上拍了一下,叫他和明威在外面等着,自己带了舒同和冯杰进来房内,这一刻,无论哭也好,笑也好,吵也好,骂也好,这期盼了多日的团聚应该是只属于他们兄弟四人的。
“傲哥……”随着一声颤抖的轻唤从唇间吐出,舒同再也无法自持的扑到小傲的chuáng边,所有的思念、难过、委曲、惭愧随着瞬间滑落的泪水全都释放在这一刻,小傲微笑着伸出手,抚摸着他略有些尖削了的圆脸,轻轻替他拭泪,自己的泪珠却也止不住的滴落。
一旁的冯杰早哭得不行,转头去看秦朗时,却意外的见到老大的眼中竟似也隐隐有泪光闪动着……
求恳“啊……”杖下的骆天宇终于忍不住痛叫出声,伏在地上的身子辗转得更为猛烈了,本来充满着阳光般的俊秀的小脸抽搐成一团,冷汗早已滴落如雨,已经打了几十板了,最初红肿的肌肤都已绽开,鲜血顺着双腿两侧流了下来,他自来还没被这样狠打过,熬到此时便熬不过去了,虽明知爷爷听了必会不快,怎奈实在那钻心的剧痛疼得他忍受不住了。
“阿公!”秦朗垂手低眉站在一旁,见骆天宇实在已难以支撑,忍不住又开言求起了qíng,“这件事不能怪天宇的,他年轻,人家故意设计他呢……”
老爷子白了他一眼,冷冷的打断了他:“年轻?当年常惠的事发生的时候,你比他不年轻?既做错了,就要勇于承担后果,我让他跟你,不是让你教他怎么逃避责任的!”
秦朗心头发紧,忙答了声:“阿公教训的是!”低了头不敢再回言。
三爷一旁笑了:“阿朗没当几天家,倒学会护短了呢,也难为他这样疼天宇,我看天宇也知道错了的,这也打得差不多了吧,老爷子念着他们身上都有伤,这几日在外面受的也够了,就轻打轻罚饶过他们了吧。”
老爷子见三爷开了口,方“哼”了一声,又看着萧让打了十来杖,方令他住了手,骆天宇含着泪哆哆嗦嗦的扬起脸:“爷…爷爷……”
老爷子淡淡的看着他道:“这次先给你个教训,自己到后面跪着去想明白,别白挨了这顿打。”
“是……”骆天宇拼命忍着泪不敢落下来,颤声应了,被萧让扶出去jiāo给了外面的佣人。
这边秦朗便上前了几步恭谨的站了,知道处置完了天宇,就该轮到他了。
老爷子将目光从骆天宇身上收回,转头看着他:“听说你昨儿夜里不但差点把小傲折腾死不说,还把自个儿也折腾个半死呢,你这是想自杀是怎么着?”
秦朗愧笑着看了眼三爷:“三爷不疼阿朗了呢,何苦说给阿公,等下又得多挨上几板子了。”
三爷呵呵一笑:“要为这个打啊,嘿!我可绝不拦着。”
老爷子眼中微露笑意,口中却“哼”了一声,“还没等板子上身,先就觉着屈了呢!”
秦朗心下黯然,低了头道:“阿朗不敢,出了这样大事,都是阿朗太过无能,让阿公受惊受累,还要跟着cao心,阿朗实在是万死也不为过,惶愧还不及,哪里还敢委屈?”
老爷子一双鹰目在他脸上盯了片刻,“嘿”了一声,伸手拿起了茶,秦朗暗吁了口气,老爷子不出声了,那就表示会像天宇这样私下教训,可以不必发落到刑堂了,虽然责罚上未必能轻多少,至少还给他存了少许颜面,想来老爷子是看在他伤重的份上从轻发落了,适才两度出言为天宇求qíng已是惹得老爷子略为不快,此刻自不敢稍做迟疑,忙跪了下来:“请阿公重重责罚!”
老爷子端着茶向萧让点了下头,萧让默默提着杖走了过来,待秦朗褪下裤子伏下身来,板子便结结实实落了下来,秦朗咬紧了牙,不动也不哼,一下一下默默的挨着,老爷子没说打多少,省却了报数的尴尬,只是胸口的枪伤却跟着疼的厉害了起来,伤后身子虚弱,疼痛越加难捱,十数下过后便已汗流浃背,将将的打了四十来下,三爷看他熬得辛苦,开言向老爷子求qíng,老爷子也怕他伤重难支,便叹了一声,叫住了萧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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