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臂轻轻伸出薄被,接通,那边传来孟天凡的声音:“阡雪,阿麽出事了……”“咚!”手机掉在地毯上。
她脸色大变,一个“骨碌”从chuáng上坐起身,瞌睡全部跑光光。她甚至没来得及整理长发,便提着包包火速往孟天凡住处赶。
阿麽满脸汗水躺在chuáng上捂着胸口翻腾,唇瓣苍白如纸,似是病发了。她一把背起阿麽,马不停蹄往医院跑。
等看过医生,做过B超,医生一脸沉重告诉她:“老人家已是肺癌晚期,加上长时间的劳累和营养不良,病qíng在急剧恶化,怕是不乐观……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做好心理准备……”阡雪摊在椅子上,一时天崩地裂。她刚刚才将阿麽接过来,她和阿麽相依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啊。老天怎么能这么残忍?
“这段时间尽量让老人心qíng舒畅,以后的发展看各人造化,我们建议现在立即住院化疗,也许还能撑一段时间……”
阡雪是被天凡扶着走进阿麽的病房的,在办理住院手续的期间,她的耳边一直萦绕着医生的话。医生刚刚,宣判了阿麽的死刑,也直接宣判了她的死刑。
她想哭,却流不出半滴泪,只有全身包括心房的冰凉。她走到病房门口,突然没有勇气推开那扇门。
天凡挽着她,帮她打开了那扇门。她看到唇瓣惨白的阿麽躺在病chuáng上一脸慈祥看着她,神qíng带笑。一瞬间,她的心在抽泣。
她笑着走过去,握紧阿麽的手,“阿麽没事,休息。”然后将身子趴在阿麽身上,默默的抽泣。
阿麽抚着她的发丝,老眼里隐有泪意,却是笑着道:“以前的医生也说过,阿麽只要好好休息就没事,傻阡雪,傻孩子,阿麽还等着抱重外甥呢……”
“……”阡雪抱紧阿麽,身子颤抖得更加厉害,却是咬紧唇瓣抑住了哭声。
当天,她跑遍四条街,排了五个小时的队,只为买回阿麽爱吃的生炒花枝。吃过花枝,阿麽陡然开始咯血,看着痰盂里那鲜红的液体,她才知道,原来阿麽一直瞒着她。
四年前的那一次,阿麽已经开始胸痛,那个时候阿麽的病就开始恶化了。可是狠心的舅舅,不但不给阿麽看病,还妄想卖了她这个外甥女。
这四年来,阿麽该有多少次痛苦的胸痛难忍,在咯血和咳嗽的时候,该有多么的难受……可是她,却该死的没有回来……
“去洗手间。”安置好阿麽,在泪水夺眶而出前,她飞快奔出了病房。而后,她靠在孟天凡瘦弱的肩上,哭了个昏天暗地。
*
冷辰轩冷冷盯着电脑上的电子档案,深邃幽眸立即渡了层寒冰。这个女人,如果不是前天刺激了他,他还真的要忘记这事了。
这份人事档案是他的助理E给他的,上面清清楚楚写着尹阡雪的个人资料,二十三岁,T镇G村人,A大企管毕业,父母双亡,现任职位是人事部总经理秘书。
人事部总经理秘书?他眸子眯起,额头青筋跳动。这个该死的叶宿白,果真有胆勾搭了他的女人!
他念在四年前,叶宿白在选举大会上投了他一票,所以尽量与他保持平和。不曾想,上梁不正,下梁果然歪。
叶言宽自持叶家先祖在冷氏战功显赫,且持有冷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于是在冷氏鼻孔朝天,不把任何元老放在眼里。
四年前的新首席执行总裁选举大会,叶言宽对他的反对声最大,这只老狐狸不仅用尽私心为自己儿子铺设道路,而且妄想着将冷氏鲸吞蚕食。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用尽心思的儿子会胳膊往外拐,将选票投给了他冷辰轩。那一次,差点没把这只老狐狸直接气进棺材。
真是自食其果!薄唇勾起,唇角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
他冷辰轩不是一个可以闲得无聊花时间来看好戏的人,时间就是金钱,这是他在商场上一直秉承的观念。
这次,他只是坚决痛恶这种贪心不足蛇吞象的小人罢了。
冷氏是他冷家打下的江山,当年冷太爷待他叶家不薄,直接让其入股冷氏并给予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这相较于其他股东总共合起来才百分之五的股份,已是大大的恩赐。
但叶言宽的行为与野心实在是让人失望,不仅抹杀了叶老太爷对冷氏的忠心,也用尽了他对叶家的耐心。
如果他没有猜错,这次秘密收购唐氏的神秘人便是这只老狐狸了。蚕食,是这只老狐狸惯用的伎俩。蠢蠢yù动?还是,这是对他冷辰轩的一种挑衅?
没错,接手冷氏这几年,他直接将这只老狐狸扔进了人事部,坚决不让他接触财务部和营运部,然后等他年满五十直接退休拿退休金。
可是老狐狸毕竟是狐狸,他的算盘打得更是jīng。叶宿白甫回国,老狐狸便立即将手中的股份送了一半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让叶家在股东大会上有两个发言股东。这个状况,有一半的股东默认。
想到这里,冷辰轩的冷眸眯起,闪着硌人寒光。他冷家拥有百分之六十五的股权,任这叶言宽如何翻云覆雨,他一样能将这老狐狸压在手掌下。那些权微言轻的老家伙,不成威胁。
且,如果玩得太过火,他会让这老狐狸知道什么叫灰飞湮灭!见好就收,叶言宽该懂得这个道理的。
至于那个让他没有特别qíng绪的叶宿白,他得给他个警告才行。他得让他知道,他冷辰轩的女人,不是他能碰的。
收回思绪,他立即按了内线:“严秘书,立即给我……”“滴、、、”话未说完,他的私人号码却陡然响了。
剑眉微皱,他不得不按掉内线,接通自己的私人电话。“喂。”嗓音冰冷,平淡无波。
“辰轩,奶奶的心脏病犯了,快点回来。”电话里传来冷闵扬浑厚的声音,焦急中带着几分不安,也让冷辰轩的眉头皱得更深。
“我知道了。”冷冷回应这一句,冷辰轩立即扣掉电话,取了西装外套便往冷家大宅去,也把刚才的事落在了脑后。
同时,正在人事部办公的阡雪,右眼皮一跳,没由来的在心底狠狠打了个突。
……
[正文:第三十四章]
阿麽的qíng况很糟糕,胸痛持续了三天,伴随着咯血,进不得饮食。医生那边的意思是得快点准备第一次化疗,也许能让病人减轻痛苦。
但是,做化疗的费用要三十万。必须先jiāo费再化疗,这是医院的明文规定。阡雪原本的积蓄是五十万,做B超、打针、吃药、住院,差不多用去二十万……
剩下的三十万,除去在医院的日常开销,折腾到二十万不到。她还要天天给阿麽炖补品,买水果。这样算下来,她的钱明显不够用了。
现在还只是月中,指望发工资和奖金,也还得拖上半个月……想到这里,阡雪的纤细素手放开鼠标,望着报表的盈亮大眼瞬息黯淡。
中午,她是在办公室吃早上带过来的蓝莓蛋糕。那是她做的早餐,那个男人只吃了一点,剩下的她就带来做了午餐。
那个男人每月给她十五万零用,其中有五万算在他来这里过夜的开销里。所以,她剩下的积蓄,又有五万不能动。
不得以,她只能在自己的伙食费里省着。她在这里的每一顿午餐是五十块,省下来,可以给阿麽炖一锅乌jī汤,或者买一篮新鲜水果。
只是,化疗的三十万,只有十五万可以先支付。她请求医院宽限几天,医院却一口回绝,说钱不jiāo齐,绝不手术。
绝不手术呵!即使是你现在死在了他们面前,没有钱,他们一样无动于衷。这样的世态炎凉,让她千疮百孔的心冷到了骨子里。
她多少次站在病chuáng前,看着阿麽苍白的痛苦睡颜,只能默默将泪水咽进肚子里。如果再不化疗,她的阿麽会撑不下去……
“啪!”她陡然将身子趴在办公桌上,细弱的双肩微微抽[动,发出闷闷的刻意压抑的抽噎。此刻,她是多么渴望能有父亲,帮她抗起半边天。
父亲呵,泪水朦胧中,她的脑海依稀浮现一张模糊的脸,她记不得他的相貌,耳边却清晰萦绕男人的声音:“郁心,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们母女。”
是的,尹郁心是她的母亲。她尹阡雪随母姓,没有父亲。那一夜,那个男人从天而降。八岁的她是在被他浑厚的声音吵醒,才知道他的存在。
在他说完那句摔门而去后,一向温柔娴静的母亲陡然哭着砸碎了房里所有的东西。所以,幼小的她记住了他的声音。
那是第一次,她看到母亲的失控。她躲在角落里,只看到男人离去的高大背影,和母亲跪在地上的泣不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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