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拂晓捻着核桃糕慢慢的吃着,想到了小时候,没有什么好吃的东西,总是被李氏欺压地饿了肚子。
慎嬷嬷就从家里拿些面粉来做核桃糕给她吃,那个时候她真的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云拂晓抬头对着慎嬷嬷嫣然而笑。
“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那是自然,嬷嬷做的东西自然是以前的味道。”
慎嬷嬷听着云拂晓这样说,心中一颤,然而想着云拂晓必然不会知道那些事qíng,笑着拿过一块递给她。
“你们都下去。”
云拂晓瞟了一眼周围侍立着的人,淡淡的吩咐道。
众人有些奇怪,然而想着有慎嬷嬷在必然不会出什么事qíng,便安心的退下了。
“嬷嬷吃吧,这是小时候味道,想来嬷嬷早就已经忘记了。”
云拂晓推了推慎嬷嬷的手,嘴角含着笑,一双眸子似乎能通透人心一般望着她。
“小姐?”
慎嬷嬷不是蠢人,已经明白了云拂晓必然是知道了些什么,立即放下核桃糕跪在了云拂晓的面前。
她很是平静,连一句求qíng的话都不曾对着云拂晓说。
“为什么?”
云拂晓望着慎嬷嬷,想到前世的种种恍然间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前世为了护着她,慎嬷嬷一力承担下所有的罪责,最终被打了五十大板,打发了出去,等到她禁足完之后去找她只是慎嬷嬷早就得了肺痨死了。
“若是想要钱,难道我给你的那些首饰还不够吗?若是真的不够,说出来,我难道会不帮你?”
云拂晓忽然之间有种心痛的感觉。
当年南宫涉的背叛让她愤恨,林紫墨的背叛让她怨毒,但是唯有慎嬷嬷的背叛让她心痛。
“小姐您帮不了的,就算是您帮的了一时,帮得了一世吗?”
慎嬷嬷听到这话,忽然之间老泪纵横,轻声呜咽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就算木得很也是我的儿子啊,我怎么舍得看着他就这样死了!”
“慎肆的病我可以请太医,可以要宁王派颜神医去治,难道你不明白?”
云拂晓平静地望着慎嬷嬷。
重生之后的第一次,她要知道一个背叛者的难言之隐,想要替她寻找背叛自己的不得已的理由。
“慎肆没有的病,他是被人害的!被人骗的服了五石散!那东西是什么做的小姐理应知道,如何还有得救!”
慎嬷嬷一想到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不由得伏倒在地上痛哭起来。
云拂晓沉默着,她当然知道五石散的毒害。
吸食五石散能够容颜常驻,吸食之时腾云驾雾,如坠仙境之中,可是这种东西有瘾头,一沾上就再也戒不掉了,并且吸食五石散的人都短命,不出几年突然bào毙的大有人在。
“起来吧,那些东西我养的两只白虎早就刨了出来了,你在芷兰院埋的东西又如何会瞒得过两个小东西的鼻子。”
云拂晓轻叹了口气,将从院子里的几个地方挖出来的东西丢到了慎嬷嬷的面前,随即叹了口气,冷笑道。
“你以为将上头的字改成这样,就能够让我逃过一劫了?嘴长在人家身上,任凭你巧舌如簧,施厌胜之术在幽篁可是重责抄家灭族的大罪。
面前的巫蛊木偶之上刻着的并不是先前对方吩咐慎嬷嬷的云博远和huáng氏的生辰八字,而是屋子里的几个丫头的生辰八字。
云拂晓明白慎嬷嬷到时候是想要认下罪责,为了保全她和韩氏的xing命最终牺牲自己。
可是对方难道会给她这个机会吗?
“奴婢以为已经做得万无一失了,却没想到最后还是让小姐发现了。唉,看来慎肆到底是没救了。是奴婢对不住小姐。”
慎嬷嬷苦笑着伏倒在地上,对着云拂晓重重的磕了三个头。
小姐从来就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反倒是对她很好,可是终究是她对不住小姐了。
“明日,我会派人去请颜神医来医治胡三。”
云拂晓的眼中依旧平静,淡然地看不出一丝qíng绪,然而说出的话却让慎嬷嬷惊讶的抬起了头望着她。
最终站起身来,替云拂晓到了一杯牛rǔ。
“奴婢知道罪无可恕,只求小姐在奴婢离开之前让奴婢伺候最后一次。”
云拂晓没有点头,只是拿起一旁的牛rǔ轻轻的啄着。
依稀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因为李氏的苛刻,身材矮小,小豆芽似的gān瘪。
慎嬷嬷很着急便瞒着王氏每日从大厨房偷一碗牛rǔ来给自己喝。
她清楚地记得,那个时候云雪瑶和云扶摇日日都用牛rǔ洗澡,皮肤滑嫩白皙,出落得愈发娇艳。
而自己却因为只能吃些残羹冷炙而消瘦,面色蜡huáng。
最后慎嬷嬷因为偷了牛rǔ给自己喝,被打得险些断了气。
若不是最后huáng氏出面,慎嬷嬷恐怕早就已经不在了。
云拂晓虽然不说话,但是慎嬷嬷却明白她是答应了。
心中一喜,多少有些欣慰。
小姐虽然自从从寺中祈福回来变了许多,但是到底还是真心对待她们这些个下人的。
“厨房里头的粥大概要好了,我去看看。”
晃眼间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了,慎嬷嬷打开门,朝着小厨房走去,不一会儿便端着粥回来了。
一直瓷白的小碗放在面前,粥里里头还带着切碎的木耳、小葱、香菇,冒着丝丝的热气,带着香味萦绕在云拂晓的鼻尖,惹人直流口水。
“好吃,嬷嬷的手艺果然没有退步。”
云拂晓微微一笑,似乎早就已经忘记了方才的不快。
听到这话,慎嬷嬷的笑容之中带着些什么,然而专心于jī粥之中的云拂晓并没有发现。
“小姐喜欢就好。”
夜晚很快就到来,今个儿似乎什么事也没发生,就这样安安静静地一个夜晚,没有风,乌云坠得很低,似乎有要下雨了。
“小姐那日说很喜欢奴婢梳的头,奴婢想再给小姐梳一个可好。”
夜深了,云拂晓的屋子里只有慎嬷嬷一个人在身边伺候着笔墨。
云拂晓从账本之中抬头望了慎嬷嬷良久,就在慎嬷嬷以为云拂晓不会答应的时候,她却点了点头。
长发被高高的绾起,带上了些许珠翠。
云拂晓想到了前世她及笄之时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头。
那个时候母亲不在她身边,梳头发的是慎嬷嬷,只有几根素银的簪子,最后还是huáng氏看不过去了赏了一支芍药红宝流苏簪子。
“嬷嬷,等到我及笄了替我梳髻可好?”
云拂晓下意识的扶住了慎嬷嬷的手脱口而出。
慎嬷嬷沉默了很久,眼眶渐渐地湿了,哽咽着抚了抚云拂晓的头发。
“小姐糊涂了,及笄那日可是要夫人亲自为您梳髻的。”
“是啊,我竟然忘记了。”
放下了手云拂晓扯了扯嘴角,不知道为何她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似乎有什么事qíng会要发生,可是她没有在意。
之后发生的事qíng让她悔恨终身,为什么当时没有提早察觉。
慎嬷嬷的手很巧,不到一个时辰不但梳了繁复的反绾燕尾髻,还替云拂晓上了妆。
镜子中的女子面上虽然依旧带着些稚气,然而眉宇间已经有了几分妩媚多qíng,也能料到长大之后是会怎样的倾国倾城,慎嬷嬷见了不由得叹道。
“小姐终究长大了,也知道如何保护自己了,奴婢也就能放心去了。”
“嬷嬷?”
云拂晓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猛然回头只见慎嬷嬷已经向后仰去,手中的玉梳落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云拂晓搂着地上嘴角淬血的慎嬷嬷,有些恍惚,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小姐,奴婢对不住你。今生不能再伺候你了,望来世还能再伺候小姐!”
慎嬷嬷嘴角含笑,抓着云拂晓的手,脸上是苦涩而不舍的笑意。
“你……我去找府医!”
云拂晓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傻傻的抱着她,恍然间反应了过来,正要站起来却被慎嬷嬷拽住了。“小姐,不要!多少人想要借着奴婢的手害小姐,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奴婢走了,小姐也就安全了。”
忽然慎嬷嬷一颤,口中不断地吐出黑血来,之后便连话都说不清了。
“小……姐……奴……”
最终,慎嬷嬷没有说完最后一句话,抓着云拂晓的手便缓缓滑落,双眼却依旧圆睁着。
“你这,又是何必呢。”
云拂晓的手覆上了慎嬷嬷的双眼替她阖上了眼睛。
“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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