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就错了,他所说的那些,你即便小心也是防不住的。”
韩平的发髻有些松动,几缕乌黑的发丝垂下,落在锁骨之上,配上她英气的五官和削尖的下巴,xing感自是不言而喻。
李淮璟如着魔般自太师椅上站起,来到韩平身前,撩起她的几缕发丝放至鼻下轻嗅,陶醉道:
“【将王】的选拔,定在十日之后开始,韩家这回若是拔不到头筹,失了【将王】的资格,我想宫中那位,便会有所行动了。”
韩平自然知道他所言的【那位】指的便是当今皇帝,一个老谋深算,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的君王,他对韩家的忌惮又何止一日两日了。
李淮璟说完这些,韩平以为他还会再纠缠一会儿,谁料他却忽的松开她的发丝,韩平奇道:“你要走?”
李淮璟真真假假道:“我怕再留下去,你今晚就危险了。”
“鹿死谁手,尚未可知,阁下想试试?” 韩平扬眉澄清。
李淮璟看了她好一会儿,渐渐敛下笑容,忽然沉声道:“若你今后仍与他们纠缠不清,我会让你好好体味一下何谓‘危险’,今晚就先放过你。”
不等韩平反应过来,李淮璟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他们?
韩平左思右想也没有弄清楚‘他们’指的是谁?她横竖也就今晚与太子殿下多说了几句话而已,莫名其妙。
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想了,睡觉!
天大的事qíng有权贵大臣们顶着,怎么掉也不会掉在一个从六品的中郎将身上,所以,韩平还是每日照旧巡城,偶尔偷个小懒,找王少卿喝几杯。
王少卿这个人吧,韩平觉得其实还挺靠谱!
手底下的功夫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弱,甚至有的时候,还颇有高手风范……就是胆子不大!
欺软怕硬,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之类的事qíng,他信手拈来,作案时完全没有负面心qíng与心理障碍,虽说有些无耻,但好在有底线,倒也不是什么大jian大恶之人,当个朋友处处,还是比较欢乐的。
而王少卿对韩平也从一开始的畏惧中脱离出来,现在他俩是哥们儿,亲如兄弟,有酒一起喝,有ròu一起吃,有架一起打,有美人一起泡……
用王少卿的话来说:我又不想真的上他,调戏调戏怎么了?
这日,韩平来到二人约好的酒楼,王少卿还未到,她就先叫了一壶青竹酒,靠窗而坐,一边品酒一边看着街上形形□的人。
不一会儿,楼梯上传来‘蹬蹬蹬蹬’的声音,韩平扭头看去,便见王少卿提着长剑,yīn沉着脸走过来,小二哥不小心差点撞到他的时候,他的眼神几乎要把对方杀了一般凶狠。
长剑重重放在桌子上,王少卿就着韩平的杯子,一下子灌了三杯酒下肚,韩平在一旁安静的剥花生吃,等他稍事冷静后才问道:
“怎么,如花姑娘不喜欢你了?”
王少卿兀自喝酒,韩平一把按住他的手腕,他这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倒了血霉了。”
“哦?愿闻其详。”
这么说着,韩平让小二又送了一壶酒和一壶茶,看王少卿现在的状态,只适宜喝茶,不适宜喝酒了。
“从前日开始,就跟中邪了一样。”王少卿猛灌了一口茶,回忆起这几日惊心动魄的经历:
“九曲回廊桥忽然断裂,我不会游泳却掉入了池塘;”
“好端端走在街上被人认错,揪着我bào打;”
“相好的姑娘紧要关头把我踢下chuáng,要跟我分手;”
“夜里睡觉,chuáng上莫名其妙就多了个人,紧跟着参军闯进来抓jian;”
“就连我爹养的那头畜生这几日见着我就追上来咬……”
“我,我,我!唉!”王少卿越说越气:“还有今天,本来我早就到了,可是,路刚到一半就有人揪着我的衣领,非要说我是采花贼,破了他家姑娘的身子,还要报官……不是,我,我,我王少卿看上去是那种欺凌弱女的禽shòu吗?”
韩平听得正入神,却被王少卿如是问道,她将这个问题反复在脑中思考片刻,又将他前前后后打量了好几圈后,才做出结论:
“挺像的吧,不然人为啥抓着你不放?”
“……”王少卿气绝身亡:
“我王少卿虽不是旷世美男,但好歹也是漠北一枝花,十里八乡jiāo口相赞的十大最佳夫婿人选,怎么到了京城,我他妈连陀狗屎都不如?”
韩平一口酒差点喷到他脸上,救他这样还是‘漠北一枝花’,‘十大最佳夫婿人选’?坑爹呢吧。
“你不信?”王少卿拍桌子起身。
韩平迟疑了片刻,还是陪笑着将他拉下,安慰道:“我信。”
“我不信。”王少卿说。
韩平:“你不信我信。”
王少卿:“我不信你信。”
韩平:“……那就没办法了。”
王少卿气极,连日的打击已经够沉重了,本想着见见朋友,心qíng上能好受一些,没想到得来的却是这个结果,岂不叫人伤透了心。
差一点就想拔剑与韩平割袍断义,好在最后关头感xing战胜了愤怒,他不蒸馒头争口气道:
“韩平,你现在可以瞧不起我,但是过几日,你便一定会对我刮目相看。”
说着,他猛然住口,仿佛说错了一件非常重大的事qíng一般紧张,这副神qíng韩平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一把将他拉过身边,bī问起来。
王少卿不堪酷刑,哭丧着脸说道:“其实告诉你也没什么用。”
“说不说?”韩平张开手掌,佯装要朝他下身抓去,王少卿连忙护住宝贝,惨白着脸说道:
“就是……洛伊说的,【玄极云珠】的开启之日,便是三日之后。”
“洛伊?”韩平不解。
“是我们漠北的第一天师。”王少卿自豪道。
韩平翻了翻白眼,不就是个算命的嘛。但是【玄极云珠】……她倒是略有耳闻,相传是上古时代女娲补天的晶石碎片汇集而成的神物,可以剔糟留jīng,使一个人脱胎换骨。
王少卿所说的刮目相看,不会是指这个吧?
“玄极云珠……在你手里?”韩平试探的问道。
王少卿摇头:“在我爹手里。”
韩平沉默片刻后,才缓缓抬眼看着王少卿道:
“你爹……是想让你做……将王?”
行馆贼人
“你就这么笃定,王少卿会将玄珠的事qíng告诉韩平?”
在对面的茶社二楼雅间中,黑衣青年站在窗牑之后,看着对面酒楼的韩平与王少卿说道。
李淮璟面前的棋盘星罗密布,白山黑水间又落下一子,头也不抬道:
“玄珠落入漠北王家已有五年,他们用尽方法都未曾将之开启,好不容易遇到了能够托起烈日弓的韩平,他又怎会放弃这个机会?”
黑衣青年点点道:“你倒是想得通透,可韩平是你费尽心力想要收服的人,就这样送到王家父子手中?你就不怕经此一役,她被杀了或是毁了?况且,你又如何能够断定,她一定会去?”
“舍不得孩子套不到láng。”李淮璟的声音听不出起伏:“更何况,谁毁谁还不一定呢。”
放下手中棋子,李淮璟将清明如水,深邃如潭的目光调转到黑衣青年身上,又补充了一句:
“如果韩平真是你们要找的人的话……”
黑衣青年叹了口气,摇头道:“你既对她无心,却又为何这般招惹她?驯服一个人的方法有很多种,你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李淮璟一言不发的将心神回到棋盘之上,黑衣青年见状,无奈问道:“我问你,如果韩平如你所料,真去盗珠,被王啸天杀了的话,你会如何?”
“我会觉得可惜。”李淮璟落下一枚黑子,又捡起一枚白子,边思索边道。
黑衣青年有些意外:“可惜什么?”
李淮璟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可惜了那副身子,我还没尝够。”
黑衣青年深叹一口气:“别忘了师父说的,你若不化解心中仇恨,便很容易堕入魔道,孤孑一生。”
李淮璟冷笑着看向黑衣青年,墨玉般的黑眸凝结着冰霜般的无qíng:“多谢提点,师兄。”
黑衣青年衡青兀自摇头道:“你早已泥足深陷还不自知,我等着看你后悔。”
说完,便大步离开,留下李淮璟一人在满室熏香的茶室中独自对弈,他拿着白子的手停在棋盘上空,头一次觉得心思大乱,无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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