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太子太傅,在朝为官数十载,傅远已经很多年没有尝试过这种被人bī迫的感觉了,这丫头是聪明,可是未免聪明的太过了,她仿佛谁也不相信,不相信从别人那里能得到让她满意的结果,所以她争锋相对,咄咄bī人,就为了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傅新桐鼻眼观心,面容恬淡,仿佛先前说出那番话的人,并不是她一般,如其他人一样,沉静安稳的站在那里等待傅远发话。
半晌之后,傅远从主位上站起,深吸一口气gān咳了一声:“桐姐儿既然是按照府里的规矩说话,那便没什么错的,嚼舌根的下人的确是不能留,三房伺候的人,是该好好的清理清理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傅远便捻须来到了傅新桐面前,低头看着这个还没长开,瘦瘦小小的漂亮孙女,听不出喜怒的问了一句:
“不知道这么处置,桐姐儿可满意了?”
傅新桐抬头,用两只圆滚滚的眼睛盯着傅远,认真的说道:“满意不满意的,与我何gān,全凭老太爷吩咐便是。”
傅远的脸色沉下来,还没说话,就见傅新桐被傅庆昭给拉到了身旁,傅庆昭上前为女儿打圆场,对着一旁忍着怒火的宁氏说道:
“今日之事,便到此为止,既然幕后指使之人已经抓到,确认是我错怪了三弟妹,我便在此对三弟妹说一声抱歉好了,还请三弟妹原谅我未经查证的鲁莽。”
宁氏这下鼻子简直是要气歪掉了,这对父女简直坏透了,明明已经将她bī到如此地步,先折了香柔不说,如今连她身边伺候的人都要被清洗,手中管家的权利也暂时没有了,出手这样狠辣无qíng,居然还在这里假惺惺的与她道歉,宁氏暗自咬紧牙根,这笔账,她总要连本带利讨回来的。
三老爷拉着宁氏离开了主院,大老爷和大夫人也行礼告退,傅远甩甩衣袖,也打算离开,段氏随在身旁,在傅远面前,段氏是不敢多说什么的,一切都以傅远为尊。
傅庆昭带着萧氏和傅新桐退到一边,给傅远他们让路,傅远经过他们身旁,在傅新桐面前站定了一会儿,面上的表qíng似乎带了一些怒意,傅新桐鼻眼观心,只当没有看到,并不在意,反倒是傅庆昭和萧氏紧张的很,傅远盯着傅新桐看了一会儿,又将目光落到了傅庆昭身上,冷声说道:
“哼哼,我瞧着你这姑娘将来出息的很啊。”
傅庆昭惭愧的低下了头,傅新桐此时倒是学乖了,一改先前咄咄bī人的架势,装起了纯洁无暇的小白花,对自己先前的表现,丝毫不觉得后悔。
对于傅远的警告,傅庆昭认真点头对应:
“父亲放心,我回去定会好好的教训她。”
傅远眼神复杂的瞥了一眼傅新桐,伸手在傅庆昭的肩膀上拍了两下,然后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主院,段氏只冷冷用眼角睨了他们一眼,便跟了出去。
所有人都离开之后,主院花厅之内就只剩下傅庆昭,萧氏和傅新桐了,傅新桐察觉到周身空气有点凝滞,心道不妙,便想赶紧溜走,可刚行了福礼,准备开溜,就被傅庆昭给提溜了回来,低下头,傅新桐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脚尖在地面上蹭了两下,两手搅动着衣摆,原以为傅庆昭要训她,可等了一会儿,傅庆昭也没开口,傅新桐不禁抬眼看了看他,对上了一双与她有那么点神似的深邃黑眸。
傅新桐gān咳一声,摸了摸鼻子,咧嘴笑道:“爹,您生的可真好看,娘当年除了看中您的才华,是不是还看中了您这张脸?”
没正形儿的话刚问出口,就被傅庆昭伸手打了一个爆栗子在额头上,傅新桐捂着额头,乖巧的躲到了萧氏身旁,寻求母亲的保护,萧氏在外面很软,但是在打孩子这方面还是相当护短的。
傅庆昭看着这样的闺女,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知道害怕了?早gān什么去了?不知天高地厚。”
这丫头是真不知道自己先前那番话有多大的影响,傅庆昭深吸一口气后,决定好好的跟她分解分解:
“我从前虽然没有教过你这些,但是做人凡事得留一线,这你总该知道吧?你今日所言,不仅把你三婶bī到了墙角,就连老太爷都被你……你说你要这么咄咄bī人的做什么?一个小姑娘家,今后倒好,你这目无尊长的名声算是传出去了,姑娘没有姑娘的样子,你是不是仗着年纪小,就有恃无恐了?自己好好想想,今年十一,过个三四年之后,就该议亲了,议亲就是大姑娘了,今后说话做事,一定要思虑再三,话到嘴边留三分,听到了没有?”
傅庆昭的训话,不管有没有道理,傅新桐都是会听完的,毕竟是自己亲爹,总要给他留几分颜面的。
“你说你刚才是怎么想的?就算你三婶出了错,犯了事,那也轮不到你一个晚辈去说她,如今好了,你三婶和老夫人,只怕要把你恨之入骨了,今后你和你娘在府里的日子能好过吗?你说说,你那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等到傅庆昭说完,傅新桐抬眼试探的看了看他,然后才咬唇支吾答道:
“好处就是……把她身边的爪牙拔掉一群再说啊。况且,不管我今天说不说那番话,三婶和老夫人都已经恨上我们三房了,我若是退让,她们也不会与我冰释前嫌,既然如此,那为什么不抓紧机会,多多的削减敌人的力量呢,我觉得我做的没错啊。”
这些都是实话,傅新桐掏心窝子说的,傅庆昭看着她一时语塞,半晌才道:
“这些道理,都是谁教你的?怎么我感觉你越来越……魔障了呢?”
傅新桐一嘟嘴:“爹,那这回寿礼的事qíng,又是哪个魔障了的人提醒你的?若不是我看出孙福的表qíng有异,让爹爹暗地里去查一查,真叫她们把寿礼送到了太后面前,咱们一家人,现在估摸着都在天牢里待着呢,还能让您有机会在这里训我话呀?”
听傅新桐提起寿礼的事,一直沉默的萧氏便开口了。
“说起寿礼,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父女俩早就知道了,却为何不事先告诉我呢?你们都不知道,当时我在宫里,听说东西有问题的时候,心都快吓得跳出来了。”
萧氏对这父女俩埋怨道,父女俩对视一眼,最终决定由傅庆昭上阵解释这件事qíng的前因后果。
傅新桐早就知道宁氏的手段,所以那日在府外时,她故意让孙福揭开红绒布让她看一眼寿礼,为的便是为了傅庆昭问她的时候,能够有个由头说出来,她对傅庆昭说,看见孙福揭开那一副十二生肖玉雕时表qíng有异,才怀疑寿礼有问题,让傅庆昭暗自派人去调查,然后迅速更换,等到寿宴结束之后,不等宁氏有任何准备,将她擒住发落。
而事先不告诉萧氏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怕萧氏一个不小心漏了馅儿,让宁氏有所防备。可即便他们动作再快,还是让宁氏找了个替死鬼脱身,没能一举将她打垮。
作者有话要说: 啊,三更好累啊。
☆、第32章
第32章
寿礼风波在一场预期之中的混乱之后,落幕了。宁氏被暂停了管家的权利,禁足佛堂三个月,房中下人被查问清理,老太爷出手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连续五天,三房里人人自危,生怕被查问出什么了不得的事qíng。
而相比三房的混乱,商素院就明显清静很多。
傅新桐每天在院子里捣鼓她的那些花糙,在萧氏的帮助下,她基本上能把花园里所有的花和种法都记住,并且很认真的记录下来。
傅星落从外面给傅新桐带了两个糖人儿回来,傅家有家学,在离傅家宅邸往西四五里的南山书院旁,除了本族的孩子,也接受亲朋好友之子孙舅侄,傅星落早上辰时去,下午申时归,回来的路上,经常给傅新桐带点好吃的,好玩儿的。
问了萧氏,傅星落来到院子里找傅新桐,傅新桐正蹲在一株瘦瘦弱弱的月季花旁给它松土,嘴里念念叨叨的,傅星落走过去,傅新桐听见他的脚步声,回头看他,傅星落来到她身旁,也跟着蹲下身子,指着月季说:
“你这爱好来的挺急啊,年初的时候还跟我说讨厌种花呢。怎么的,这才多久就喜欢上了?”
傅新桐将手里的小铲子放下,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就有丫鬟端来了温水盆给她净手。傅新桐洗好了手之后,才转身,一边擦手,一边对傅星落说道:
“这爱好也许是天生的,我从前不了解,原来种花也能有这么多乐趣。”
关键是,傅新桐发现,每一株花,只要你用心栽培,那就和人一个道理,它们有生命,而傅新桐有幸能够比其他人更加分明的理解它们的生命。
傅星落不以为意,将糖人儿送到傅新桐手中,说道:“种花有什么乐趣,我看你就是一时脑热,待十天半个月之后,我再来看看你是不是还能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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